四十三容妃回宫
    “好久不见啊,小丫头。”

    宝珠望着眼前这雍容华贵的贵妇人,哪里还有在浮鳞行宫看见的疯妇半分模样。

    此刻的容妃,正笑意盈盈的和她打着招呼。

    宝珠礼貌的给容妃行礼,被容妃一把扶起。

    “你我如今同在妃位,哪里需要行如此大礼呢?”容妃拍着宝珠手说道,“更何况,你是救我出来的恩人呐。”

    宝珠看着容妃温柔的眉眼说道:“若不是姐姐相助,我也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扳倒那个人。”

    容妃拉着宝珠坐下,不由地叹了一口气说道:“如今不过是让她幽闭深宫而已,就像是一个随时发狂的人,留在宫中始终是个祸患。”

    容妃的担忧和宝珠心中的想得到一块去了,宝珠也苦于启钧策迟迟不肯处决顾琳清而烦躁。

    “她娘家一直在给陛下施压,若是陛下心软了,那无疑等于放虎归山啊。”容妃郑重地说道。

    宝珠点点头,其中的利害她又怎会不清楚。可又该如何让顾琳清一击命中呢?

    “姐姐可有方法?”宝珠问道。

    容妃的脸上有些踌躇,像是自言自语般地说道:“陛下,不愿来见我。”

    宝珠见她眼中翻涌着难过,关切地握住容妃的手。

    “无妨,其实我也知道。”容妃无奈地说道,“就算是他来了,我也不知要如何面对他,或许,他也一样吧。”

    容妃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但是宝珠,无论如何,我都要和他见一面。”

    宝珠有些疑惑地望着容妃,不知这是要做什么。

    “只要见一面,我有把握,顾琳清就完了。”容妃喃喃的说道。

    宝珠咬了咬嘴唇,此刻或许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姐姐需要我怎么做?”宝珠问道。

    容妃微微一笑,附耳和宝珠密谋着。

    在顾琳清被关押一个月后,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转折出现了,柳贵人突然宽去外裳,卸去钗环,光着脚的跑到无极殿认罪。

    那个时候宝珠正好和启钧策在讨论诗词,门外响起柳贵人视死如归的叫喊。

    “臣妾刘知意,谋害妃嫔,蛊惑皇后,罪该万死!”

    启钧策和宝珠原本正其乐融融的聊到宝珠以后的孩子要叫什么名字了,突然被柳贵人硬生生的打断掉。

    启钧策侧着头听了好几遍,和宝珠同时听清了柳贵人在喊什么的瞬间脸黑了下去,大步流星的往外走去。

    宝珠心中隐隐不安,连忙跟了上去。

    面前是手足无措想要把柳贵人拉起来的马东,一边是一脸心思的柳贵人了无生气的重复着一样的话,磕着头。

    “柳贵人,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启钧策面色阴沉的问道。

    柳贵人想要磕头的动作微微一滞,抬起那双空洞的眼望着启钧策。双膝摩挲着爬到启钧策的面前,紧紧的攥住他的衣角。

    “陛下,这一切臣妾才是主谋,是臣妾鬼迷心窍,是臣妾害了容妃和宸妃,皇后娘娘只是被我欺骗了,求您···”

    柳贵人哽咽着,宝珠难以置信的看着她,只觉得她应该是疯了。

    “求您放了皇后娘娘,臣妾甘愿以死谢罪。”柳贵人重重地喊出这句话,似乎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

    启钧策愤怒地扯开她拽着的衣袍,柳贵人重重的跌倒在地。马东见状,连忙让禁卫拉开了她。

    “柳贵人,你是疯了吗,你还有两个公主,你难道为了维护皇后,连她们都不顾了吗?”宝珠终是没有忍住,质问道。

    听到自己孩子的时候,柳贵人的脸上有一丝的动容,可还是重复着自己有罪的话。

    宝珠唯恐此事会因为柳贵人之事而让顾琳清有翻身的机会,也忍不住地攀上启钧策的胳膊喊道:“陛下···”

    启钧策气的身体都有些微微的发抖,指着柳贵人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天空的一声炸雷,让宝珠忍不住地吓得一激灵,捂住肚子。

    “贵人刘氏,关入暴室,听候发落。”启钧策冷冷的说道。

    刚刚还哀求的柳贵人,像是终于得到了一个满意的答复,缓缓地趴倒在地,任由禁卫拖着她离开了。

    宝珠看着她的背影,心情复杂。

    一场大雨下得酣畅淋漓,似乎要把这个世界都冲刷干净。来不及等雨停,宝珠连忙去了姜蘅的蘅芜宫。

    姜蘅看到一脸焦急的宝珠,还未等宝珠开口,就连忙说自己已经知道了。

    “顾琳清这是要用刘知意的命,换自己出来的机会。”姜蘅的表情同样严肃无比。

    “她休想!”宝珠一巴掌狠狠地拍在桌上,连肚中的孩子都不安地翻动着。

    “你先别动气,也是有了孩子的人了。”姜蘅宽慰道。

    “现如今,只能先探探柳贵人到底是要做什么。”姜蘅细细地说道,“她说所有的都是她做的,未免让人难以信服。”

    “就是啊,这怎么可能。她小小一个贵人,能有那么大的权力?”宝珠也忍不住的说道。

    姜蘅沉思了一会,安慰着说道:“这件事,我来处置。你放心,顾琳清就是死也别想翻身。”

    暴室没有牢狱如此可怕,却也是关押犯错贵人的好地方。这里的刑罚,从不是抽筋剥皮的手段。

    而是用最折磨人心智的手段,让人的意志慢慢被消磨掉。

    姜蘅从容的走在其中,看到了蓬头垢的柳贵人。

    柳贵人听到声响,正从乱糟糟的头发缝隙里看着一身华贵与此格格不入的姜蘅。

    “贵妃来了,但是贵妃,你也别企图从我的嘴里知道什么。”柳贵人愤慨的说道,像是野兽迫不及待的亮出牙齿。

    “本宫刚刚从花园过来,你猜,我看到了谁?”姜蘅故作玄虚的问道,让柳贵人不由得一愣。

    柳贵人并不接话,姜蘅也并不恼怒,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许久未见庆宁、庆阳两位小公主了。真是愈发的出落的亭亭玉立了。”

    听到自己女儿名字的那一刹那,柳贵人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光亮,干涸的唇也蠕动了几分,可还是沉默着。

    姜蘅将此事不动声色地收入眼中,继续说道:“只是可怜啊,两位小公主哭得伤心,说想念自己的母妃了。”

    终于柳贵人忍不住了,带着哭腔的说道:“姜蘅,你究竟要做什么?!”

    姜蘅看着心理防线崩塌的柳贵人,露出满意的笑。

    “本宫只是想知道,那顾琳清究竟是给了你什么条件,让你宁愿撇下这两个你爱若明珠的女儿,替她这样的人顶嘴?”姜蘅问道。

    柳贵人颓然地垂下头,苦笑着说道:“我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

    说着说着,声音变成悲戚的哭咽,姜蘅望着她坍缩的肩膀,一时间也不懂如何是好。

    “她···”柳贵人抬起头,双眼婆娑地望着姜蘅。“她就是个烂心肠的毒妇,她用我的女儿威胁我。”

    姜蘅皱起眉眼,看着说不清楚的柳贵人问道:“什么叫做用公主们威胁你?”

    柳贵人爬到姜蘅的面前,满脸的懊悔说:“我只是她的陪嫁,无依无靠。一朝宠幸有了庆阳,我才有了一个名分。”

    柳贵人此话不错,她算是在所有妃嫔中出身最低的。作为顾琳清的陪嫁,被酒醉的启钧策宠幸后却没有一个名分,一度被众人耻笑。

    直到四个月后有孕的她被顾琳清带到启钧策的面前,才勉强给了一个常在。

    在宫里无依无靠,不得已只能紧紧地依附着顾琳清。而纵然是如此,在深宫十年生下两个玲珑可爱的女儿,也不过是个贵人罢了。

    “我依附于她,只能她说什么是什么。”柳贵人哭咽着说道,“三日前,她托人给我带话,说是漠北送了一个公主来和亲,便也要骊国也送一个公主去。”

    姜蘅眼睛一眨,这件事她却有耳闻,但并未真的见到启钧策有如此的决定。

    “如今陛下子嗣不多,而公主之中只有我的庆阳最大。”柳贵人说着,姜蘅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

    “那顾琳清便让人带话说,若是我不替她顶罪,定会让顾家所有的势力,力保我的庆阳去和亲啊!”柳贵人悲戚的说道。

    姜蘅长舒一口气,到底是跟随了多年的人,孩子也是在她面前长大的,这顾琳清真是狠得下心。

    “本宫听闻,那漠北王今年已六十有余,庆阳不过十二岁啊···”姜蘅惋惜的说道,“且那漠北王残暴无比,前四任大妃传言就是被他折磨致死的。”

    “是···”柳贵人哭得不能自已回答道,“我宁愿我自己死了,我也不能让我的庆阳受这样的磋磨。”

    姜蘅无奈的叹气一声说:“你当所有人都是蠢的吗,你这样认罪,陛下怎会相信?”

    柳贵人的情绪到达了崩溃的边缘,哭嚎起来。“我都知道,我全部都知道。”

    “可是顾琳清说陛下会忌惮顾家在朝中的势力,不敢杀她。现在只是需要一个替死鬼罢了,只要有一个替死鬼就好。”柳贵人说道。

    姜蘅缓缓起身,居高临下犹如天神般地看着柳贵人。

    “她今日能丢出你来保全自己,你又为何会相信那样的人,会善待你的女儿?”姜蘅问着,刚才还哭喊的柳贵人顿时哑口无言。

    “你无法替她顶罪,但本宫会彻底扳倒她。”姜蘅说罢,便转身离开。

    就在宝珠和姜蘅在谋划着扳倒大计时,一个噩耗从暴室传来:柳贵人用自己的衣裳上吊自缢了。

    宝珠和姜蘅面面相觑,终究是到了这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