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了这个事儿之后,哥哥和嫂子,都说有我在家里好多了,他那个弟弟肯定是怕我才没敢动手。我却不这么认为,因再恶的人,总得有善良的某一瞬间。我觉得虽然根住和我哥像仇人似的,但我和他之间的关系,还是说得过去,从小到大没有真正的红过脸儿,且某种时候相互之间,还讲一个义字。而他那个弟弟,我们俩小的时候玩的还算不错,那天他之所以扭头就走,不是因为怕我,我觉得是碍于情面,不好意思动手罢了。
我越来越讨厌,为了一点点蝇头小利,与人争执到脖子脸通红。特别是偶尔遇上些狡诈之人,真的不屑与其争论,不是自己多么清高,我觉得根本不必与其多费口舌,大不了让利给他就是了。然而,做小买卖,那么一大方,一点小利就没有了。所以父亲经常讲,人情一匹马,买卖争分毫。做小买卖吗,就是在针尖上削铁,你别看针尖那么细,你必须再把它刮下一层来,才是你的利润。仔细琢磨,这个比喻是多么贴切啊! 但是我厌烦透了,挑着豆腐挑子各乡村里转悠半天,嚷嚷的嗓子都快哑了,也挣不了几块钱。这还只是其一,还有一个更让我难以接受的是,父亲说让我结婚成家立业。在我的脑海里,对这些词儿的理解是一片空白。我的事业在哪里?难道就如父辈们一样,在这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停忙碌的日子里?还是在挑着豆腐担子,走村串街的吆喝声里?或是偶尔一场,菜刀炒勺,煎炒烹炸的交响曲里?这算是什么事业啊?其实我都没想好,究竟应该做什么,真正的事业在哪里,只想象着自己将来一定有一个远大前程,傲人的事业,超乎于常人的成功!然而那不切实际,天马行空般的想象,一直漂浮在理想的高空,那些虚无缥缈,如同泡沫般的理想,还曾经让我几欲膨胀,甚至不可一世。然而立业何其艰难?特别是,要我与那个,只有几面之缘的姑娘结婚成家,真的难以想象,要去开启怎样的生活,会有什么样的未来?而那早已在我心里,先入为主的皓齿明眸呢?曾经无数次梦里渴求,曾经无数个黎明黄昏里思索、徘徊,那曾经诗词画卷入梦来,向往的高光时刻呢?我曾在心里千万遍不停的追问,自己当初的誓言和理想,还要不要继续坚持继续追寻?难道要在,终日面对柴米油盐的凡尘俗事里,消磨一生吗?不!不甘寂寞,那飞扬的青春激情,强烈的骚动着我的心。不负青春,不负韶华,因为年轻,就要越挫越勇!于是我沉寂了两年之后,不顾任何人的劝说和阻挠,再一次登上了北去的列车,再次踏上那,寻梦之旅!
公元一九九二年的春天,与往年没有什么太多的不同。不同的是,经过我无数次,诚挚的请求和辩说之后,父母终于同意我再次上北京打工了。
走之前,忽然想起那一次在劳务市场,有人问我要证明介绍信的事儿,并且这段时间,听人传言,好多地方的人都已经办了身份证,我也没见过身份证为何物,但到北京去是否有人查验呢?身份证我肯定是没办法弄的,是不是应该想办法弄一份证明信呢,于是跟父亲一商量,父亲便说让我到村里找那当时的村主任,请他给我写一份证明信。
因前些年哥哥与跟柱杠祸的事,惹的那个五疯子大老陈,上我们家闹了好长时间,后来跟柱又藏了我们家的牛的事,传的沸沸扬扬,闹得全村人都知道,村长的爱人也是好意,听说我要出远门,特意跟我说,你们那个庄子虽然小,但是人很复杂,你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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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走了,你们家就更孤单,你庄上那些人会不会再欺负你们家呀?在外边打工又挣不了多少钱,你又会手艺再做个小生意,最好是别出去了,就在家里干也不错啊,还能照顾到家里。我不好意思的撒了个谎说,自己准备去郑州某学校学习油漆技术,很快就会回来,谢谢您的关心。
临走时父亲给我下了命令说,只允许我再到外边自由的晃荡一年,过年回家来,春节后就准备结婚,踏踏实实的在家过日子,不许再生其他枝节。母亲也三番五次的警告我说,不许在外边跟那些不三不四的小女子胡搞,我就看那个长头发辫儿的王姑娘不错,人又老实还能干,而且都是亲戚连着亲戚不远的人,如果要是因为你把这门亲事弄吹了,从外面把别的女孩带回来,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不允许你进我们家门儿了。不管父母怎样三令五申、义正词严,反正能再次上北京打工就好。于是在那个晴朗的农历二月初,我又背上了行囊,蹬上了北去的列车,上北京找活了。
下了火车,出了站,发现的第一个变化就是,当年建国门的劳务市场,已经不复存在,找活的人们,都聚集在崇文门南大街,路口红绿灯一侧,翘首以待。
我找了一个背风向阳的地方,放下挎包,坐在那里慵懒的晒着太阳。不一会儿,但见拥来四面八方找工作的人,且越聚越多。他们有些老朋友般聚在一起,谈笑风生,有些人却独自彷徨,愁眉苦脸。还有些人蹒跚着步伐,来回走动着,四处张望着,寻找着被前来招人老板发现的机会。还有些人,似乎要迎接前来招工的大老板般谦逊,甚至紧张到,小心翼翼的,看起来让人生怜,期待的目光中流露出瞬间惊喜,间或又悲伤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