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云终成伤
    出租车司机把周围环境想的过于简单,他原以为顺着男学生乘客走的方向,便可很快寻到人,谁知待他爬上荒坡,发现眼前沟壑纵横交错,呈现出更多更高的土丘,层层叠叠连绵不绝。

    切莫小看了这些不起眼的荒丘,不定哪个就是某一朝代帝王将相王公大臣的埋葬之地。这座千年古城古迹数量惊人,叹为观止,据说在发掘时,时常会出现一个朝代叠加另一个甚至几个朝代的现象。

    俗话说到了深圳才知钱少了,到了东北才知酒量少了,那到了这座古城才知古墓有多少。毫不夸张的说,这地方摔一跤都可能摔出个古墓;捡破烂都能发现古董;随意修个工程都能招来考古队。搞基建的单位经常遇到施工一个月停工大半年的情况,原因就是挖着挖着就遇见了古墓。而且问题不是遇见一个古墓,接连上千座的都有。施工之前当然都有很好的探测规划,可是地下是墓葬连着墓葬,根本避无可避。

    修一条地铁,明明走直线最节省,硬是改成“九曲十八弯”,即便如此,还是会挖出一堆古墓。别的城市搞基础建设最累的是施工方,而在这座古城最累的是考古学家。

    施工工地时常左边一个汉墓,右边一个秦墓,节度使、公主墓在排队。所以,好些外地施工队一听说要在这座古城搞建筑,定断然拒绝的;因为,可能十分钟前刚动工,十分钟后开始考古;工期多久要看考古队进度,施工方负责人就算私下给考古队所有队员都塞红包,也是等不及的。

    曾今有个笑话,说如果婚前在古城买了期房,没准儿等孩子出生了,房子还没盖起来,哈哈!不过,虽然此为玩笑话,但万一点背的正好赶上个有古墓的期房,也着实没甚办法。

    在古城不只是施工难,庄稼人种地也是有风险的。如果庄稼长得不好,浇地时下渗不好,就预示着地下可能有夯土,夯土的土质下面不是有古墓就是有古建筑。所以说,在古城只要是和地下有关的工作都有着巨大的被考古风险。

    满眼作急寻了好几个土包的出租车司机,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瘫个半死。不能再这样毫无头绪的盲目寻下去了,他独自一个根本翻不过来,必须得多找些人手过来。唉,这会要是有个大哥大就好了,可那东西快二万一台,每月的座机费也高的乍舌,哪里是寻常百姓能消费的起滴?甭做白日梦了,赶紧到附近村子找帮忙的人吧!想到这茬,出租车司机迅速起身拍拍屁股蛋上附着的尘土,往停车的方向慢跑过去。

    ……

    山丘下面零零碎碎散落着村宅,不太集中,每家离得较远,想要多凑些帮手还颇费些功夫。敲开最近的一户大门,得知出租车司机的来意后,这家村民满脸狐疑,充满戒备;司机连忙掏出所属车队工作证给对方瞧,待仔细验明正身后,村民主动坐上车带路,陪同他一起去找村领导。

    在村领导的号召下,陆续聚齐了十来个熟悉山丘地形的男性,备齐找人所需的救援工具、照明物品后即刻赶往现场。

    为了节省时间,出租车里尽量多塞了些先遣人员;余下的人就得自己想法子了,借助于各种能使上的交通工具,不管是自行车、驴车、马车、牛车还是拖拉机,浩浩荡荡地往过赶。

    由于天色渐晚,山丘地带沟渠较多区域较大,给找寻目标人带来一定难度。出租车司机指出乘客所走的大致方向,大家以此初步断定了位置区域,经短暂协商,决定兵分几路开展搜寻。沿途山道崎岖不平,加之光线不足、杂草丛生,众人通过不停喊话、频繁闪手电筒打信号等,搜寻了近二三个小时后,才终于在一处丘顶上找到了昏迷不醒的武安……

    ……

    武安盯着惨白冰冷的医院天花板良久,身体一动不动,仿佛丧失了五感一般似生而非生。看似完好的身躯实则早已心死魂残五脏俱崩。内外明澈,净无瑕秽的徐梦琼,她的情愫让武安冷酷的心逐渐浸染出花香,勾勒静逸田园;拥入怀中,带着对未来的期许,一同漫步在花开的季节,让彼此住进对方的心里,淡然雅静的守好这份情欢,在云墨烟云里相依相伴……一季情殇,雨挂成帘,眼前朦胧一片,他的小可爱不见了,烟云终成伤!如同阑珊一梦般消失殆尽,短暂的好似不曾出现过。可当没有解药维系的心魄,逐渐被暗黑物质撕裂碾碎,蔓延至全身,锥心的疼痛提醒了武安,他的小可爱是真真切切来过的。

    ……

    如今的武安只是一具空乏无魂的人形木偶。他无力的抬起低垂的头望向父母,微红的眼框有些湿润。

    武德昌和武妈一如从前般的……无动于衷,神情冷漠的毫无波澜,甚至充满了嫌弃。

    在武家夫妇二人看来,男女情爱是最不值得消耗心力的肤浅事物,它不过是最会迷惑人性的邪恶力量,会使人滋生无端杂念,丧失斗志,不再义无反顾地去做事,从而限制自身的发展;为了一个女孩搭上自己的大好前途?简直可笑!

    武家夫妇曾怀疑过窝囊荼蘼的武安不是亲生的,有没有可能是当年医院出现了工作失误?因为价值观和思维模式与他们实在相差太远。挣不脱情感束缚的武安,在父母眼里就是个家庭异类。且武家媳妇的人选,岂是他武安能自作主张的?

    ……

    武安看多了父母眼里的冷酷无情,猜都懒得猜的反应。起身捡起地上的衣服,静默无言的朝门口走去。

    “你等一下!”武德昌大声喊出。

    武安停住。

    “你小舅的事不要再管了,顺其自然吧!”

    武安听完后不发一言,抬手准备开门,

    “你给我站住!”武德昌大声呵斥,“你TM着急忙慌干嘛?!我和你妈就这么不受你待见?!我还没说完。”

    武安面露不耐,烦躁的干脆折返,依旧坐回椅子上,摆出一副大咧咧的吊儿郎当样。

    武德昌看得极为不适,但因接下来要讲的话更为重要,他勉强的闭了闭眼,只当眼不见为净。

    “你私下里搞的那几个停车场别以为我不知道?!收手吧!尽快把里面的车清理干净,手上的流水账抓紧消了。”武德昌提醒完后,严肃的瞪向武安。

    武安听完后叹出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以示明白了,起身离开。

    ……

    武妈上楼来到卧室,开始翻找,时间太久了,记忆难免模糊,费了半天功夫才终于发现了要找的东西。她拿着来到楼下,交给准备点只雪茄的武德昌,“真不准备留了?”

    “还留着这玩意干嘛?!没交给他都成现在这副屌样,万一被他哪天无意中发现了,还不知会干出什么骇人听闻的事?!”

    打火机喷出的火苗迅速吞噬了武德昌手中的信封,逐渐化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