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依旧。
在过后不久,雪下的越来越大,直至有人前脚走过,后脚踩踏下的脚印便被掩盖。
如新。
这么大的雪,肯定不寻常,司天鉴众官员你看我,我看你,默契不去询问。
缘何?
攀附不起。
大雪下了一整夜,待到第二天出门时,众人惊奇发现,帝都有好些地方被雪压塌,更是凹陷出大坑,让人惋惜。
好在帝都工部官员处理迅速,才一个时辰就将地方清理一新。
直让人好奇,今日工部老爷怎么转了性子,平日修个路都得十天半个月,早上刚塌一转眼便修好。
楼还是那栋楼,老板掌柜换了一批,继续营业。
此时,此外……张云澈睡梦中醒来,拉开横放在胸膛的手,有些口渴,就起身去倒杯凉水。
冰水入喉,冷得四肢发颤,精神随之回归。
还是觉得困,腰也疼。
以凡人之躯制服修士,他也可算是天才。
侍女服侍穿上衣服,他问道:“昨夜可有事发生?”
本意是想问那几拨人对于赵玄的看法,有没有暗地下手,然而却得到一个截然不同回复。
有修士试图劫杀国师?
哪个不长眼的有这么大的胆子?
“不是劫杀,他们跟在太子殿下您的车架后面,想要探查进入国师所在,无果,即被国师侍女发觉,双方战了一场,打坏好些楼房街道。”
“谁赢……”话刚说出两个字,张云澈就感觉到不妥,国师侍女名义上是侍女,实际上……总之二者关系复杂,且同气连枝,绝不可能败于他人之手。
除非,三教九流隐世的祖师降临才可分出高低。
“你退下吧。”好听女声随脚步越来越近,是太子妃起床,她赶走侍女,亲自给张云澈穿衣服。
而她自己,薄纱透出肤如凝脂,一颦一笑,极为动人。
“爱妃莫要作怪,等会儿还要上朝。”
“哪里怪了,殿下…”
张云澈无可奈何,最难消受美人恩,太子妃又是食髓知味的年纪,白天国事操劳,晚上回家还得操劳。
也罢,等上完朝就找太医问问,有无加强体力的法子。
说是上朝,对也不对。
太子名为储军,有属于自己的一套班底,归置为小朝廷一类,至于是否有无实权,全看皇帝心思如何。
皇帝上朝勤快,国事家事天下事事事关心,太子便是从旁辅助。
皇帝宅在深宫大门不出,太子监国,班底就是名正言顺的朝廷中枢。
小朝会在太子东宫承运殿,人不多,尽是六部尚书、举足轻重之人物。
有事跟他们传达即可。
朝廷运转,自有其章程在,整日商讨,其实也商讨不出什么,江山太大,地域宽广,体现在账面上,只有一排排数字,一道道名称。
多了少了,并无差别。
主要讨论的是钱,灵玉!
“本月户部开支一如既往,给全国各地官员发俸禄、给遭遇天灾人祸地方拨款……种种繁杂,总共用了三千万两灵玉。”
“工部本月开支不多,该修的路,该造的城池已经造完,今月大体上为宫里修房子,营造新宫殿,总共用了一千万灵玉。”
“多少?一千万?!”
张云澈听了忍不住惊呼,给大周几百万官员发俸禄,才花了三千万灵玉,单修座宫殿,就要一千万?
工部尚书苦笑点头:“是陛下那座大高玄殿,您当时也拍了板。”
大高玄殿?
是了,太子记起来,半年前确实拍板大高玄殿建立,想着给父皇建个宫殿换换地方,以显示孝道。
在设想中顶多两三百万,却没想到竟然千万,且看工部尚书语气,怕是不止。
“怎么超支如此多?”
“陛下要求扩建,且按星象各定方位,目前才建了二十八星宿之东方星宿,尚有另外三方星宿,在星宿之后还有天罡地煞诸多星辰方位……”
那位喜好修道的皇帝陛下,想法不止,不仅要修建大高玄殿,更要围绕着大高玄殿修建个各样宫殿,如供奉神灵、供奉天地、供奉四时季节、供奉祖先……
这些全加起来,万万枚灵玉都打不住。
“宫殿停了。”
“陛下那边……”
“孤自会去与父皇道个清楚。”
“臣遵旨!”
往后的几人也是开支,最后才是收入。
各地灵矿产出、朝廷店铺、法器售卖地皮租金,总共收入将近三千万灵玉。
“比上月要多……是多了一个小洞天?!”
“嗯,春江府小洞天出世,归泰山府君名义持有,因为镇守赵玄缘故,朝廷可占得一份,里面的产出、各门派弟子进入门票钱,皆可分一成,预计每半年可得三百万灵玉。”
“大都督府到底公忠体国,懂得为国分忧。”
张云澈沉思,又是国师弟子,又为朝廷作出大贡献,于情于理都该奖点东西,以显示国朝公正之心。
功法?有国师传授,此物无必要。
法器……听说此人是个武夫剑客,一剑足矣,给多了耽误道途。
想来想去,在旁人提醒下,终于想起国库里还是有几件合适物件。
便差人取出,亲自挑出一件合适送入传送阵,同时附带一封简短书信。
太子亲书,足以光耀门楣。
……
……
春江府并没有下雪,是个难得雨天。
顾念春情绪不太好。
目之所及是数不胜数的文书案卷,层层堆对在一起,几乎占满整座书房。
下笔时,他想起书院里的花草树木,那时只需读书就好,春风不燥,现在每日批复文书,心头无名邪火涌出,恨不得烧干净。
“唉。”
没道理,镇守不批文书,反将职责交给他个旁人,自个儿躲清闲去了,顾念春打定主意,等看见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赵玄,非得上去痛殴三拳。
“呵呵,自己非要逞强,怪得了谁?”啸风端正趴在地上看书,不时嘲讽几句。
前几天赵玄说要彻底清查卷宗文书,希望顾念春可以帮忙,顾念春觉得文书再多能有多少,欣然同意。
哪知、要清算不只是这几年,而是过往五十年所积攒的所有有关修士案件。
简直要命。
“遇人不淑,为之奈何。”
再次埋头案牍之间,日升月落,大雨不停,不知过了多久,顾念春抬起头按了按酸痛脖子,忽然发现赵玄不知何时来到书房。
“吃点?”
“…善。”
“对了,我劝你一句,先停一停吧。”顾念春咀嚼糕点,含糊道:“修行坊市都停了,说是你不退步就不开了。”
“还有此等好事?”
“好事?”
“自然,听过一句话没有:你不干,有的是人干。修士向来信奉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哪能将自身利益抛出?投石问路而已,他们巴不得有傻子退出,从而抢占份额。”
赵玄这几日一直在关注此事,所谓坊市停了,无非是那些犯了罪的门派联合起来闹事,无罪无责店铺继续开,照常营业。
例如,万宝楼。
政清人和不能只靠杀,交易也在稳定体系内。
而作为大周朝廷最大的修行店铺,万宝楼很乐意与镇守府合作,共同镇压不听话修士。
“没怎么听懂,我们要发财了?”顾念春想了想,如是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