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申这几日欢喜的厉害。
也不知是几辈子攒下来的桃花运,让自己遇见这么美的娘子。
自己不过只是在东街药铺做个郎中。
守着几代传下来的老字号,每日坐诊,看些病人。
哪知前些时日,店里突然来了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一袭素衣,宛若下了凡的仙女一般。
女子自称姓白。
说是孤身一人,居无定所,想要来此处拜师,学些医术。
当日说这些话时,那般娇滴滴的模样,语气慵懒又透着柔魅。
好似用着那双嫩葱般的小手胡乱拨着自己的心弦一般。
如何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自那日起,王申的人生似乎才算是不枉在人间活了一遭。
两人的感情也在日常相处之中,慢慢升温。
如此一来二去。
终是在街坊邻里的撮合之下,择了一良辰吉日,准备喜结连理。
正是下月初一。
此时的王申,每一日都是甜丝丝的,仿若是吃了甘草、麦冬一般。
前日又来了两个女娃娃,说是也想来学些医术,自称是西街那家镖局的人。
不白学,还给了不少银两。
每日来看病瞧伤的人都是多了不少。
呵,哪里是来瞧病的呦。
分明都是来看药铺里的这几位美娇娘的罢了。
看病瞧伤是假,可这每一天的进账流水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嘿,打了半辈子光棍,这一朝财神爷和月老结着伴来了。
这一日,王申如往常一样,在药铺里坐堂坐到夕阳西下。
两个女娃娃向着自己告了辞,这才关上铺门,与自己的准新娘一起进了庖厨,准备晚膳。
两人这些天来,关系早已熟络,连称呼都变了。
“相公,你说你怎的姓王,而不是姓许呢?”
女子一面掐着菜叶,一面好奇问道。
王申闻言打了个哈哈,一面切着姜丝,头也没回。
“娘子莫不是说笑了,祖宗姓氏怎可乱改?”
“娘子也喜欢听评书?”切好了姜丝,又开始淘米。
“我不是许仙儿,娘子倒是真叫做白娘子,简直比评书里的白娘子还要漂亮。”
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那白娘子被王申的话逗的直乐。
却不知身后,往日的美人儿,却将脖子伸出个三尺长。
那眼中的竖瞳正盯着王申的脖子,嘴中尖牙龇出,几欲咬下。
“粥熬上了,娘子,等个片刻,晚膳便好了。”
王申回过头来,看着依旧在水盆边掐菜叶的女子。
走过去从对方手里接过菜叶,“我来吧,娘子且去歇着。”
白娘子未说话。
只是笑盈盈的望着面前的男人,手中慢悠悠的掐着菜叶。
……
云水县,太常书院。
作为书院的学正,高义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来书院求学的,不是东街的大户的千金,便是县里官老爷的爱子。
哪个都得罪不起,只好在台上摇头晃脑的照本宣科,台下也跟着摇头晃脑的应付着。
真是累得慌。
高义回到府中,将一身长袍脱下,换上常服,躺在榻上。
身边的丫鬟正给自己揉着腿。
“使点劲,老子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听到老爷不满的声音,小丫鬟吓得一抖。
随即使着吃奶的劲朝着对方腰上按了起来。
“哎呦!该死的婢子!”
高义反手一掌,抽在对方的脸上,打的小丫鬟一个趔趄。
管家赶忙走了进来,一面替老爷揉着腰,一面对着小丫鬟喝到:
“去去,还不快滚。”
待到小丫鬟关上了屋门,管家这才一脸忧愁。
“老爷,您这病,依小人之见,还是去瞧瞧吧。”
高义闻言,没说话,只气恼的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管家。
“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你懂什么?谁说这是病?不疼不痒的,瞧什么瞧!
再说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传出去,老爷我这张脸还往哪里搁?”
高义烦躁不已。
是了。
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
高义在这云水县大半辈子,自是知道如何与邻里相处。
这人啊,都希望自己比别人多些什么好东西。
譬如比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多些个银子,亦或是多些子嗣。
哪怕是肚子里比别人多些墨水,那便是极好的。
比身边的人多一点点,恰好能压别人一头。
嘿,那便是极好,极舒服的。
不过也仅限于这些个身外之物。
若是让自身多条胳膊,多条腿,脸上多长个鼻子,那是万万不可的。
高于常人是好事,可异于常人那便是坏事了。
这不,高义便是不知什么个原因,突然就异于常人了。
只因,腰上多了只眼。
只听人家骂过生儿子没腚眼的。
也见过人脚上长鸡眼的。
倒是第一次知道这腰上能多长出个眼来,还是在自个身上。
这玩意不疼不痒的,可这毕竟是腰上多了个东西,心里总膈应的慌。
却又不敢去瞧大夫。
因此才犯了难。
恰巧府外的乞丐哭的吵闹,更是让其心烦意乱。
“去去,吩咐下人,去给门外扔些个吃食,别让那些个劳什子搅了我的清净。”
管家唱了个喏,吩咐了一番。
回来后,不禁红了眼,躬身道:
“老爷,您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小人斗胆说一句,老爷您千般都好。
可唯独这一样,光顾着想别人了,您也该替自己个想想才是。
您这病……”
说着管家那眼泪便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高义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我就这脾气,见不得穷人受苦。”
管家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似是刚想起一般。
“老爷,那东街王郎中的铺子里,听说是来了个女大夫,小娘子长得那叫一个美。”
“哦?!”
高义坐起身子,“细说!”
管家如此这般,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番。
高义一面摸着胡须一面沉思道:
“可惜此时天色已晚,那王郎中怕是与那小娘子都关了铺子。”
“哎,那又何妨?
老爷您只要想去,小人先去请那王郎中来府上。
就说是小人不舒服,请他看看。
老爷您坐轿子,去那药铺,找那白小娘子瞧瞧,岂不正好?”
“妙哉,妙哉!”
高义抚掌笑道,忽又觉得不妥。
“如此这般,岂不有悖我读书人的一番气节。”
管家笑着接话道:
“老爷您这是哪里话?
就连庙里的大和尚都说。
善信若是会用下身思考,这便说明是有慧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