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白娘子
    王申这几日欢喜的厉害。

    也不知是几辈子攒下来的桃花运,让自己遇见这么美的娘子。

    自己不过只是在东街药铺做个郎中。

    守着几代传下来的老字号,每日坐诊,看些病人。

    哪知前些时日,店里突然来了位美若天仙的姑娘。

    一袭素衣,宛若下了凡的仙女一般。

    女子自称姓白。

    说是孤身一人,居无定所,想要来此处拜师,学些医术。

    当日说这些话时,那般娇滴滴的模样,语气慵懒又透着柔魅。

    好似用着那双嫩葱般的小手胡乱拨着自己的心弦一般。

    如何有拒绝的道理?

    于是便应承了下来。

    自那日起,王申的人生似乎才算是不枉在人间活了一遭。

    两人的感情也在日常相处之中,慢慢升温。

    如此一来二去。

    终是在街坊邻里的撮合之下,择了一良辰吉日,准备喜结连理。

    正是下月初一。

    此时的王申,每一日都是甜丝丝的,仿若是吃了甘草、麦冬一般。

    前日又来了两个女娃娃,说是也想来学些医术,自称是西街那家镖局的人。

    不白学,还给了不少银两。

    每日来看病瞧伤的人都是多了不少。

    呵,哪里是来瞧病的呦。

    分明都是来看药铺里的这几位美娇娘的罢了。

    看病瞧伤是假,可这每一天的进账流水却是真的不能再真。

    嘿,打了半辈子光棍,这一朝财神爷和月老结着伴来了。

    这一日,王申如往常一样,在药铺里坐堂坐到夕阳西下。

    两个女娃娃向着自己告了辞,这才关上铺门,与自己的准新娘一起进了庖厨,准备晚膳。

    两人这些天来,关系早已熟络,连称呼都变了。

    “相公,你说你怎的姓王,而不是姓许呢?”

    女子一面掐着菜叶,一面好奇问道。

    王申闻言打了个哈哈,一面切着姜丝,头也没回。

    “娘子莫不是说笑了,祖宗姓氏怎可乱改?”

    “娘子也喜欢听评书?”切好了姜丝,又开始淘米。

    “我不是许仙儿,娘子倒是真叫做白娘子,简直比评书里的白娘子还要漂亮。”

    身后传来咯咯的笑声,那白娘子被王申的话逗的直乐。

    却不知身后,往日的美人儿,却将脖子伸出个三尺长。

    那眼中的竖瞳正盯着王申的脖子,嘴中尖牙龇出,几欲咬下。

    “粥熬上了,娘子,等个片刻,晚膳便好了。”

    王申回过头来,看着依旧在水盆边掐菜叶的女子。

    走过去从对方手里接过菜叶,“我来吧,娘子且去歇着。”

    白娘子未说话。

    只是笑盈盈的望着面前的男人,手中慢悠悠的掐着菜叶。

    ……

    云水县,太常书院。

    作为书院的学正,高义每日都忙得不可开交。

    来书院求学的,不是东街的大户的千金,便是县里官老爷的爱子。

    哪个都得罪不起,只好在台上摇头晃脑的照本宣科,台下也跟着摇头晃脑的应付着。

    真是累得慌。

    高义回到府中,将一身长袍脱下,换上常服,躺在榻上。

    身边的丫鬟正给自己揉着腿。

    “使点劲,老子养你是干什么吃的!”

    听到老爷不满的声音,小丫鬟吓得一抖。

    随即使着吃奶的劲朝着对方腰上按了起来。

    “哎呦!该死的婢子!”

    高义反手一掌,抽在对方的脸上,打的小丫鬟一个趔趄。

    管家赶忙走了进来,一面替老爷揉着腰,一面对着小丫鬟喝到:

    “去去,还不快滚。”

    待到小丫鬟关上了屋门,管家这才一脸忧愁。

    “老爷,您这病,依小人之见,还是去瞧瞧吧。”

    高义闻言,没说话,只气恼的翻了个身,用后脑勺对着管家。

    “这么拖着,也不是个事。”

    “你懂什么?谁说这是病?不疼不痒的,瞧什么瞧!

    再说了,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传出去,老爷我这张脸还往哪里搁?”

    高义烦躁不已。

    是了。

    子曰:“不患寡而患不均。”

    高义在这云水县大半辈子,自是知道如何与邻里相处。

    这人啊,都希望自己比别人多些什么好东西。

    譬如比着自己的亲朋好友多些个银子,亦或是多些子嗣。

    哪怕是肚子里比别人多些墨水,那便是极好的。

    比身边的人多一点点,恰好能压别人一头。

    嘿,那便是极好,极舒服的。

    不过也仅限于这些个身外之物。

    若是让自身多条胳膊,多条腿,脸上多长个鼻子,那是万万不可的。

    高于常人是好事,可异于常人那便是坏事了。

    这不,高义便是不知什么个原因,突然就异于常人了。

    只因,腰上多了只眼。

    只听人家骂过生儿子没腚眼的。

    也见过人脚上长鸡眼的。

    倒是第一次知道这腰上能多长出个眼来,还是在自个身上。

    这玩意不疼不痒的,可这毕竟是腰上多了个东西,心里总膈应的慌。

    却又不敢去瞧大夫。

    因此才犯了难。

    恰巧府外的乞丐哭的吵闹,更是让其心烦意乱。

    “去去,吩咐下人,去给门外扔些个吃食,别让那些个劳什子搅了我的清净。”

    管家唱了个喏,吩咐了一番。

    回来后,不禁红了眼,躬身道:

    “老爷,您可真是菩萨心肠啊。”

    “小人斗胆说一句,老爷您千般都好。

    可唯独这一样,光顾着想别人了,您也该替自己个想想才是。

    您这病……”

    说着管家那眼泪便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高义摆了摆手,叹了口气。

    “唉,你又不是不知道,老爷我就这脾气,见不得穷人受苦。”

    管家用袖子擦了擦眼泪,似是刚想起一般。

    “老爷,那东街王郎中的铺子里,听说是来了个女大夫,小娘子长得那叫一个美。”

    “哦?!”

    高义坐起身子,“细说!”

    管家如此这般,绘声绘色的描绘了一番。

    高义一面摸着胡须一面沉思道:

    “可惜此时天色已晚,那王郎中怕是与那小娘子都关了铺子。”

    “哎,那又何妨?

    老爷您只要想去,小人先去请那王郎中来府上。

    就说是小人不舒服,请他看看。

    老爷您坐轿子,去那药铺,找那白小娘子瞧瞧,岂不正好?”

    “妙哉,妙哉!”

    高义抚掌笑道,忽又觉得不妥。

    “如此这般,岂不有悖我读书人的一番气节。”

    管家笑着接话道:

    “老爷您这是哪里话?

    就连庙里的大和尚都说。

    善信若是会用下身思考,这便说明是有慧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