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秋把头埋在膝间,颇为头疼:“他固然该挨打,但……”
“可他没有什么用处了,还惹你生气。”尹浅笙急忙安慰他:“怪我,不该影响你的行为。”
“没有用处难道就该受到这样的对待吗?”陆秋火气又上来了:“如果哪日你对我也没有了用处,我就该杀了你吗?”
“我们本就是利用啊,只是我对你有感情,你想杀我,我会考虑的。”
尹浅笙这句话把陆秋喊得熄火了,他带着不可置信的语气又问:“我若是对你而言无用了呢?”
“不会的。”尹浅笙的语气明显着急了。
两人在沉默中默默切断了传音,陆秋扶着树站起,后知后觉腿部已经被冻的僵硬,再加上血液循环不畅,发麻的同时还泛酸,终于直起身子时腿部还有发胀感,不由得更郁闷了,感觉自从滨水宗开始就没有遇到几个正常人。
回去的路上他也对自己的转变感到十分诧异,自己以前分明不是这么优柔寡断的,今日只是教训了这个不守规矩的家伙一下,却又感到残忍。
或许不是怜悯。陆秋摇着头,他只是盯着自己的指甲,决定明天去找江舟卸掉。
冒雪走了不少时间,回屋已是精疲力竭,此刻也顾不得靴上的雪是否会染污了地毯,草草脱了外衣便睡下。可天不遂人愿,纵使他想好好休息,自己的梦境也不允许。梦里他身处水牢,双手被有小臂粗的铁链锁住吊起,腰部以下全是浓稠的液体,冰寒刺骨。可能被泡得时间太久,双腿都无法站立,但要跪下也做不到,因为有铁链紧紧缠着双手,那部分皮肉此刻已经血肉模糊,稍微蹭一下都有钻心的痛。
陆秋试着运转灵力,但铁链上的金光乍现,竟是专锁仙修的链子。运转到一半就被强迫滞停的滋味不好受,更何况现在阴寒入体的状况,直直将他逼出一口血来。
远处脚步声有规律的传近,一双绣着金云纹的黑靴出现在视线中,陆秋抬头望见一张冷峻得几近于妖艳的脸,心里燃起的一丝希望也被这冰水浇灭了。
时隔半年不见,报应终究还是会降临到头上,云栖月单膝跪在台上,单手掐住陆秋的下巴,冷笑着:“你还能躲到哪里呢?”陆秋心头一紧,触感太过逼真,那手如被冰块般让他的神志清醒不少,知道自己这是有了心魔,眼前的云栖月也不过是他的幻觉。
陆秋皱眉,语气中带着命令:“放开!”
对方静止了,不仅没有动作,就连呼吸与脉搏也被一同固定在了这一刻。
他松了口气,这意味着他还能掌控心魔,不至于任心魔放肆。问题来了,纵使他能够控制“云栖月”,可他却不知如何从这里出去。
多次尝试后他只能做到让自己的双手解放出来,并从那池子不知是什么的液体中爬出来。
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过心魔,陆秋最多也只是从书中知道心魔须破,否则难成大道,但书上也没教过心魔怎么破。
这个水牢只有很小的活动空间,其余的地方像是有屏障似的,无法通行。陆秋绕着空间走一遍,在心里大概有了个底,见云栖月还僵在那里,突然意识到什么是“直面恐惧才能克服恐惧”。
把人揍一顿?陆秋想着反正也没什么办法了,就让“云栖月”动了起来。
“云栖月”一获得自由就以气化刃,朝着陆秋面门打去,陆秋侧身躲过一道风刃,同时也低腰顺势向前冲去,揽着“云栖月”的腰部狠狠向后一摔。
“云栖月”单手撑地没让自己头部与坚硬的地面来个亲密接触,另一只手却猛握陆秋脚腕向外带,双腿合拢向他胸膛踹去。一阵强压逼近胸口,陆秋只好紧急后撤躲过那重击,不知怎的心神受扰,指尖微动竟幻化出一把冰剑。
他一怔,趁着这个节点“云栖月”便又向他甩出几道风刃,陆秋没再理会这把剑的来源,开始和云栖月认真过招。
风刃被冰剑一一破开,碰撞发出的余波使得整个水牢都开始剧烈晃动。陆秋知道这是心魔幻境即将被破坏的前兆,直到最后用冰剑将“云栖月”的喉管刺穿的瞬间,自己脚下一空,便从梦中醒来了。
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发冷,他疑惑了一瞬,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发觉被子不知什么时候掉到了地上,而睡前关得死死的窗户却被风吹得不断啪嗒作响。
兴许是梦中心魔的影响,他慢了半拍才揉着太阳穴默默道:“你出来吧。”
黑暗中没有任何的回应,但一道身影却从中一步步迈出,特殊材料所做的长靴像猫爪垫那样悄无声息的来到陆秋面前。
陆秋眼前还是阵阵发黑,说不上是缺氧还是心魔后遗症,盯着眼前的尹浅笙半晌说不出话。尹浅笙忙把窗户关上免得他受寒,顺便用被子把陆秋裹起来,试试额头温度才像罚站似的立在那里。陆秋感觉双腿还是冰凉的,便抱着腿,拍拍空下来的一块床铺让他坐下聊。尹浅笙坐下还是十分拘谨的,手一直摸着后颈来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怎么来了?”陆秋觉得他不主动开口,他们能对坐一夜。
“我不想你生气。”尹浅笙终于把手放了下来,语气里充满担忧:“我想和你说明白。”
陆秋让他打住:“我自己缓缓就好了。”
“可那解决不了问题,你是自己想事情。”
“那你想怎么解决?”
“我听见它出言不逊,心中也愤懑,才想着教训它一下。”
“它”不用说,自然是那蜘蛛精,但思来想去尹浅笙无非是更大胆了些,反正清环都说过那家伙都任由他处置,就算当场虐杀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陆秋感觉到尹浅笙身上传来的寒意像水滴般浸湿床铺,再加上契约让他也感受到对方真的在愧疚,才别别扭扭的回答他:“你没做错,我一开始没想到要怎样它的,当时受惊才对你……说的那么重的。”
尹浅笙听到这话立刻抬头,眼中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真的吗?”
陆秋点头,但瞬间又冷了脸色:“刚刚我陷在心魔中,你做了什么?”
“我……”尹浅笙抿唇,声音弱到像是风声拂过耳畔:“我替你梳理了部分灵脉。”
也不怪尹浅笙自己心虚,所谓灵脉,对于修仙者和命脉毫无差别,所以让别人这么一摸,多少还是有些冒昧的。
二人目前的关系还远远未到能够触及灵脉的那种程度,陆秋心烦,但仔细一想刚刚冰剑还算趁手,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也不便多斥责对方了。
“以后不许随便探我灵脉。”陆秋最终还是没能把话说的太重,但又带着警告:“还有,没有我的允许,不许通过契约观察我。”
尹浅笙止不住的点头,点完了,又眼巴巴的等着陆秋发话。
陆秋这才想起来隔壁是清环的房间,他耳力好,而且平日里几乎都是浅睡,尹浅笙就算再怎么敏捷都不可能瞒得过清环。他忙掀开被子,赤脚踩在毯子上往门口贴了几张隔音符,又匆匆回来坐到床上,打算和尹浅笙好好说说。
“你怎么进来的?”陆秋知道落霞宗内没有隐月教的传送阵,推测尹浅笙应该是从西北角楼翻进来的,那里没有值班弟子,而且还有不少落霞宗弟子偷跑出去,尹浅笙想混进来可太容易了。
果然,是几个贪玩的落霞宗弟子偷溜进来时,尹浅笙借着他们闹出的动静悄悄潜了进来,并通过气息一路摸到了他的房间。陆秋叹气,想着有机会一定要给清环说那里的漏洞,不然什么牛鬼蛇神都能混进来,那可太可怕了。
尹浅笙扯了一下他的被角,打断他的走神:“你还生气吗?”
“有点。”这会房间温度又上来了,陆秋把被子往下褪了些,闷闷不乐道:“我都没有干涉你的生活,结果你这么密切的关注我,总感觉……”他把后面要说的在嘴中转了一圈,改口称:“不公平。”
“我不看了。”尹浅笙又开始摸后颈:“你需要我的话就和我传音。”
“嗯。”陆秋自觉跳过了灵脉的事,心魔闹得他十分清醒:“你可别让我同门知道了,不然那地牢就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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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着你了。”
“那我可以打那妖一顿吗?”
哪壶不开提哪壶。陆秋瞪了眼尹浅笙,后者立刻噤声,委屈巴巴的缩回去:“我不打就是了……”
“这里怎么说都是落霞宗的地盘,你一个外人是可以被直接击杀的。”陆秋没有夸张,他深知这里规矩的严厉:“而且我也会被问罪丢去地牢的。”
“对不起。”尹浅笙耸拉着脑袋:“我不会这么冲动了。”
“能改就好。”陆秋点头:“所以你这么晚还来,就是为了让我别生气?”
尹浅笙又点头。
陆秋从心底感到了荒谬与无力,他不忍心让尹浅笙热脸贴冷屁股:“我不气了,也难为你冒着风险跑这么一趟,嗯……”他轻咳:“你在我这里睡一晚吧,明日我带你出去。”
尹浅笙没拒绝,睡到了床外侧,看着陆秋依旧坐在里侧没有躺下,问道:“你不睡吗?”
陆秋本想摇头,但看着对方担忧的眼神只好慢慢躺下盖上被子,低声叹气:“你睡便是,我还不是很困。”
尹浅笙不知是真睡还是假睡,反正不消片刻便没了动静,只余轻微的呼吸声回响在陆秋耳畔。
陆秋睡不着,侧过头望着尹浅笙的睡颜发呆,手指慢慢弹了弹,心里还不断回味着冰灵根的感受。
冰火灵根本不该共存,更何况他在金丹期前还都是单一火灵根,烈到数九寒冬即使只着单衣都会流汗。冰灵根于他而言更像是落在心口的那片雪花,冰了一瞬,随后连融化的水珠都被迅速蒸发得无影无踪。
但今年冬天貌似开始畏寒了。陆秋盯着搭在床边还未来得及整理的衣物,半喜半忧的想着自己还真是和凡人一样了,会被冷热所拿捏,心肠也不似以前那班坚硬。
想到这里,他也躺不下去,翻身轻手轻脚的越过尹浅笙,披上外衣来到主厅,开始记录心法。
可写来写去只能写出“一念之间”,陆秋托腮盯着跳动的火苗,烦闷极了。那冰凌是瞬发的,就如他平时使用的火决,那冰剑也是心下一动而幻化出的兵器。没了尹浅笙的帮忙,他又试了几次也没能成功,只有火焰闪过,或是一把燃烧的短匕。
火焰烧得太过猛烈,呼呼作响,陆秋忙掐断了火,防止打扰尹浅笙的睡眠。万幸里屋只是那人翻身传来的响声,令他放心不少。
他也不是没有查过隐月教的传闻,和尹浅笙所说的大致相符,教主并不关心教会内部,对于弟子都是放养,能把教会开起来还多亏了他们大师兄的良心在撑着,万一哪天大师兄也撂挑子跑了,只怕这群刺客都要跑出来另谋生计了。
但据说教主亲自收的没有几个,碍于他们情报不好探查,书中也只是以“少数”一笔带过,陆秋只能根据平日的收入以及实力来推敲尹浅笙的身份。
尹浅笙并不差钱,他细细盘算着。有哪个刺客能动不动就拿金银打暗器,都当刺客了,一个子都得掰成两半花,肯定没闲心做这些来讨好别人。教主再怎么不闻不问,那他坐下亲收的徒弟也得是比其他弟子高了不止一星半点的。
无论武力还是财力。陆秋抚着心法的封面,回想他和尹浅笙初见之时。那时他已是金丹中期,但未能第一时间发现屋内有人,尹浅笙作为体修,气息隐藏再好也难逃神识的搜索,可偏偏在那个节骨眼上没被发现。心通对体修几乎没有什么用处,因为灵力与体力并不互通,他只能感觉到尹浅笙修为似乎比他低了一级,可论近身,他还得被尹浅笙摁着打。
也多亏了读心术,他才知道尹浅笙心思不纯,觉得自己也是个能依靠的主,便想打好关系。
陆秋冷笑一声,眉头皱得死紧,可能是有了云栖月那样的例子,自己对尹浅笙这想法也没什么感觉了,毕竟都是利用,把规矩定好便是。
这么坐一晚得累死,陆秋又胡思乱想了半晌,在窗外微微透出亮时又回到床上,发现尹浅笙已经从一条睡成了一团,不由失笑,心想不用再给他掖被子,便随意盖了件外衣,闭目小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