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夫人虽生气,但我看来,是心疼多些。”桓允舟又说了些在蔡家的见闻,比如蔡丰的花鸟园子,比如徐夫人亲自下厨的饭菜有多可口,其他人也都聚精会神听着。
李清壁面露怀念,虽然她与舅舅舅母见面的机会并不多,但舅舅舅母是真心疼爱她的长辈,真心是能感受到的。
舅母出生并不显赫,从前舅舅还是码头的力工,舅母也从未嫌弃过他。李清壁清楚,舅母是知足常乐的性子。如今这般要求思衡上进,还不是怕拖了他们后腿。
范希诚敏锐地发现了她情绪的不对劲,握住她放在身边的手,微微摩挲安抚。
桓允舟见竟引得长公主思念感伤,忙止住了话头,说起了齐王给他们请的老师。
听闻蔡微雨的老师竟是那位才华冠绝京城的冯氏女,李清壁不由得有些惊奇:“冯娘子是我五姐姐的伴读,我幼时与她有些交情。可她几年前就搬去了山中别院,早不问世事。阿兄怎么请得动她?”
这位她们口中的冯娘子,名为冯林音,是户部冯尚书的长女。冯林音诗书双绝,也善画技,是长安有名的才女,早年入宫做过丹阳长公主李云芝的伴读。
李云芝成婚后,冯林音便出了宫。没过几个月,她搬入了冯家在山中的一所别院,自此再没有诗画流出。
桓允舟微微摇头:“我不是很清楚,不过据说是齐王殿下请丹阳长公主出面,长公主亲自带着微雨去了别院一趟,冯娘子便同意了。”
李清壁想起当年一起读书时的情形,那时她还很年幼。五姐姐和冯娘子怜她无母,很照顾她。
五姐姐坐不住,总是没坐多久心思便飞走了。她也不爱先生的课业,偏爱篆刻,上课时总爱偷偷拿着玉石刻些稀奇古怪的图案。
冯娘子于课业上很严谨,可却总是答应帮五姐姐写先生布置的功课,还说各人所精之道不同,并非人人都要写诗。
年幼的李清壁撑着小脑袋,绞尽脑汁也没想出自己有什么擅长的东西。
李云芝点着她的额头调笑道:“我瞧你挺擅长吃,你以后便去做个专门品鉴美食的公主吧,也算是公主中的第一人了。”
李清壁现在也不算弱柳扶风的瘦美人,幼时更是生的肉乎乎的。幼时的她对于吃和胖一类的字眼格外介意。
一听这话,她不高兴地别开眼,不接李云芝的话。
冯林音性子清冷,平素不爱与人肢体接触。但为了安抚她,冯林音温柔的牵着她的手,并不因为她年纪小而糊弄,认真道:“没有所精之道也没关系,就如同这御花园里的花。开得好的有人夸赞,但开得不好的那些花儿也好好地开在那里,它不在乎有没有人夸赞,它只管自己开着便好。”
当时的李清壁其实并没能理解这番话,半懂不懂地点了头。如今想来,却感触颇多。
她不禁又有些怀念当初一起读书的日子。谁能想到,曾朝夕相处的姐妹,天各一方。
纵使冯林音和李云芝都在长安,但她们二人自李云芝成婚后就没有见过面了。
可是无论如何,当初的那份情谊,彼此都是十分珍视的。
如果李云芝出面,那冯林音答应也不足为奇。
桓允舟见范希仪并未从军营归来,有些失落。但他也明白,自己在她心里的分量不值得让她抛下军务来接,范巡今日也是因为要回城中处理其他公务才凑巧在家。
他摇摇头,让自己从这种情绪中脱离出来,又道出了一件事。
皇帝本在长安给李清壁准备了公主府,但她临时远嫁,自然是用不上。
皇帝是个体面人,在面子上从不出错。他派了工部的官员带着工匠随桓允舟一起来了灵州,要在灵州给她修一座公主府。
李清壁微微用力,将手从范希诚的手中抽出,在桌下默默攥成了拳。自己的这位皇帝兄长,还真是滴水不漏。
她笑意不达眼底:“不知是工部哪位大人?”
“工部主事,张从俭张大人。”
这人李清壁认识,名张应,字从俭。
她又问:“张大人如今下榻何处?”
桓允舟已经安排好:“在城中驿站,我已叫人去赁院子,给张大人和随行工匠做居所,过两日便能搬过去。”
桓允舟做事是很妥帖的,范巡当即便道:“赁个大的,一应费用皆由我来出,务必得让张大人住好,才能给公主把新居修得舒适。”
李清壁笑道:“那我便不和父亲客气。”
气氛一片祥和,只有范希诚心里在忐忑。
刚刚握得好好的,阿九姐姐突然把手抽出。如今又来了个不知什么劳什子张大人,要给她修公主府。
他可是听说,长安的公主都是独居在自己的公主府上,驸马都要得了召见才能见到公主。
他又蠢又笨,本就不得阿九姐姐喜爱。如今是日日能见到,若果真修好了公主府,阿九姐姐还愿意见他吗?
——
月亮洒下清辉,有不知名的鸟儿在树上叽叽喳喳,窗纱上透出影影绰绰的人影,动静得宜。灵州气候不佳,这是难得的静谧舒适的夜。
李清壁一回屋,便迫不及待拆开了信,一字一句地认真读着。似乎从这些字句中,她能想象到阿兄写信时的情形。
范希诚备了茶水,递到她手边:“阿九姐姐,齐王殿下有没有提到我?”
“有,阿兄还夸你下冰湖救人,实在勇敢。”
他挠挠头,不好意思笑笑:“也没有很勇敢吧。”
此时,玉荷捧着一个盒子呈了上来;“殿下,这是您之前吩咐绣娘做的衣裳。”她行礼后便告退了。
李清壁打开放在桌上的盒子,对范希诚说:“给你做的,试试合不合身。”
范希诚脸上那淡淡的愁绪一扫而光,拿起盒子便去了屏风后面,片刻间便出来:“合身得很,真好看,我很喜欢。谢谢你,阿九姐姐。”
这是用蜀锦做的一身枣红色外袍,十分衬范希诚,那股少年意气似乎更逼人了几分。
李清壁眼底划过欣赏之色:“不错,选料子时我就觉得这个颜色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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适合你。”
范希诚又站在铜镜前面,细细观摩:“怎么突然送我衣服?”
为什么呢?因为自己愧疚作祟。
上次被他要求送那个剑穗之后,她才想起来,自己从没送过他什么东西。而他每日从城外回来,总是会带东西给她。
他自己没什么钱,多数钱都在她那里。所以给她带的都是些新奇的吃的玩的,不贵,但胜在日日都有这份心意。
面前的这个少年对她付出了一颗真心和全部的情爱,可她却总是有太多的顾虑,无法回之以相同的爱意。
明明婚书上就写有他的生辰,可自己从未记得,被他提醒后才想起要送礼。他说不用送便也作罢。
她观察过,范家人生活简朴,衣服以简单舒适为主,范希诚没什么华服。这身可以与她一起出门时穿。
不好意思说出实情,她只好糊弄过去:“我送你东西需要理由吗?”
“不需要,不需要。你送什么我都喜欢。”他笑弯了眼。
李清壁以为回他一件名贵的蜀锦衣裳,虽说比不上他的心意,但总能减轻些心底的愧疚。
可见他这开心的样子,她心里却更不好受。她知道范希诚并不在意这件衣裳是否名贵,他只在乎是自己送的。
可若是他知道自己只是为了两不相欠呢?
范希诚送她东西,是因为在街上看到了新奇的玩意,发自内心想与她分享。
她没有这份心,不是一看到这料子就觉得适合他,而是想回送他东西才去现挑的料子。心意上总归是差了些。
——
过了几日,张应要上门拜访,范希诚特意选在这天休旬假。
来人穿着一身浅青色的官袍,由于太过清瘦而显得官袍很宽大,空荡荡的,像一根在寒风中屹立的竹子。
他行过礼,玉荷给他奉上茶。
他看向李清壁,耳尖微微泛红:“多年不见,长公主风采更盛当年。”
范希诚暗道不好,怎么还是旧相识?
李清壁轻笑了声:“多年不见,张大人却是比当年口齿伶俐了许多。”
张应注视着她,眼眸一片深沉:“当年若非殿下大恩,我现在应是一具枯骨。”
张应官阶低,这样看长公主是很僭越的,但他知道李清壁对下最是宽柔,便纵容自己放肆。
李清壁沉默了一下,当年的确有恩。可如今,却不知他到底听命于谁。她只笑着道:“张大人严重了,以你之才华,总有慧眼识珠的人。”
范希诚本就不喜张应僭越之举,见二人谈起往事,他根本插不进话,心里更不快,沉下声音:“圣人命张大人督造长公主府,可有带图纸来。”
张应恭敬道:“自然。”
他取出图纸,双手递给李清壁,“这是照着长安长公主府的形制规划的,殿下先瞧瞧,若有哪里要改动的,派人知会我一声便是。”
李清壁接过图纸,并没有去看,先递给了范希诚。见范希诚眼里露出疑惑,她反问:“你不是要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