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入夜时,又开始下雪,范希诚披着斗篷,顶着大雪快马归家。
他脸被冻得红通通,睫毛上存着雪化之后的水珠,进门后却在门口站着,并不往里走。
李清壁看不过去:“还不把斗篷脱去,过来烤烤,仔细生了病。”
他脱去斗篷,不住地往手上哈气,讨好地笑:“没事,我等下再过来。”他身上沾染了风雪的寒气,她身子又弱,怕过了给她。
约莫过了半柱香的功夫,范希诚凑到火炉旁。
李清壁顺手把自己的手炉递给他,简单讲了白日的见闻。
范希诚愤愤道:“西番人?竟还惦记我们的疆土。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把河西还回来。”
河西连通西域,是大梁每个边将的执念。
玉荷送了晚膳进来,范希诚这才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啊掏,掏出一个荷包,递给她。
李清壁拆开一看,里面是几百文铜钱。
“今日发了上元节的节俸,不过有点少。”他不好意思道,“等我升了职,以后会越来越多的。”
李清壁有的是钱,并不想要他的。但是他坚持塞到她怀里:“不能给我这么多钱,万一我学坏了怎么办?军中那些同僚都是夫人管钱的。”
李清壁摇摇头,无奈笑笑,从中取出一百文给他:“那你拿一些花用。”
范希诚咧嘴笑:“好。”
虽说钱还是那些,但是从李清壁那里过了一遭,这便是妻子给丈夫发零用,这才叫好好过日子。
日子便这样不紧不慢过着,范希诚每日早出晚归,李清壁整理自己的手稿。蔡思衡和蔡微雨平日里多是和桓允溪一起玩,桓允舟隔几日会回来教他们功夫。
——
已是二月,若是在南边,该是春风吹拂的好时候了。即使没有姹紫嫣红的花儿,各类草木也会争相抢后吐着新芽,一派生机勃勃的繁荣景象。
可这里是西北,依旧是狂风席卷着乱沙呼啸而来的西北。这里的春日,丝毫不温润。自更北极寒之地袭来的风无情至极,似带着极细的钢针,扎进人的骨头里,从内到外都叫人打颤。
即使是这样,桓允舟也要护送蔡思衡和蔡微雨回长安了。
之前一连好多天,仆固艾依与何云同李清壁都在准备让桓允舟带去长安给齐王的新婚贺礼。
仆固艾依和李清壁还另外备了给她舅家的礼,满打满算装了足足十几辆车。
三人同范家姐弟俩以及何云母女送他们到城门外。
蔡微雨紧紧抱住李清壁:“表姐,我会很想你的,我会常给你写信。”
李清壁抚着她的头发,心中也很不舍。如今的灵州,蔡家兄妹俩是唯二与她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他们之间有天然的亲近和往前十几年的情分,总是不同的。
他们二人一走,以后也不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李清壁强忍心中的难过,笑着对他们道:“到了长安别再跟你娘对着来,有什么事情都要告诉他们,别让他们担心好吗?”
两个人都爽快点头。他们也知道,若不是运气好从山匪手下逃脱,他们或许已经没了命。
这些日子,蔡思衡亲眼看着范希诚对李清壁体贴入微,惟命是从。
他揽过范希诚的肩:“看在你待我表姐好的份上,我不和表哥说你坏话。你日后……”
还不待他说完,范希诚忙接过话头:“我日后定当再接再厉,竭尽全力待长公主好。”
蔡思衡傲娇地点点头:“行吧,表姐夫。”
李清壁不赞成地看了范希诚一眼:“别这么惯着他。你又没错,何必这么小心翼翼。”
蔡思衡气鼓鼓白了范希诚一眼,转身对李清壁拜别。
李清壁把蔡思衡和蔡微雨都拉到身前,再次细细叮嘱:“回了京,做事要有章法,再不可不打招呼就往外跑。好好跟着师傅学本事,将来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路上有事一定要先和桓大哥商量,不可莽撞。”
二人都乖乖应下。
另一边,几人也在跟桓允舟告别。
何云很不舍,儿子回来才一个多月便又要去一趟长安,这一去至少又是两个月。但她明白,送长公主的表弟表妹回京,确实需要一个稳重又与他们熟悉之人。
蔡家兄妹俩已上了马车,桓允舟还没上马。
他在等,等来自最想听到的那个人的送别。
范希仪神游天外,看天看地,看被雪压弯的树枝,就是不看他。
应是等不到了,他转身准备上马,眼神里带着难以察觉的失落。
但何云太了解自己的儿子了,她不舍得他带着失望去那么远的长安。
她大声道:“放心去吧,回来就准备娶媳妇了,阿娘一定把一切都给你准备得妥妥的”
若是之前,李清壁听到这话,一定会打趣范希仪几句。但上次她已经猜到范希仪可能并不喜欢桓允舟,自然不会这么做。
倒是蔡思衡,脑子时有时无,又爱热闹,很快掀帘探出头来:“洛娘姐姐,桓大哥借我们一段时间,夏日就回来与你做新郎啦。”
几人都适时露出善意的笑,看向范希仪。
蔡思衡嗓门大,那声洛娘姐姐便已经将范希仪的魂儿从天边拉了回来。
见大家都盯着自己,她朝桓允舟走了几步,不自在地扯出一抹笑:“早日平安归来。
不过是些不痛不痒的场面话,绝不是面对即将远行的未婚夫该说的。何云在心里叹了口气,自己这个傻儿子,也不知要单相思到什么时候。
桓允舟却郑重地对范希仪点头:“等我回来。”
一声令下,桓允舟骑马先行,马车也缓缓起步。
车里的二人打开马车后面的窗户,望着这座边境的城池。西北黄沙漫天,谈不上宜居,但这段日子他们很开心。
他们在这里度过了与之前人生完全不同的一个多月,认识了性格迥异的各色朋友,发现了人生的更多可能。
此时,他们的好朋友桓允溪噘着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还在倔强地不让眼泪掉出来。
仆固艾依把她搂到怀中,轻轻擦去她眼中的泪。
蔡思衡见状,对着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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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声喊:“允溪妹妹,下次见,我一定会赢你的。”
桓允溪被宠得无法无天,从来没有向谁低过头,立刻从离别的哀绪中脱离:“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她不舍得朋友离开,一早上都情绪不佳,噘着嘴不理人,没有好好和朋友话别。
马车走了,她又开始着急:“微雨,记得给我写信。要多写信。”
——
走了差不多一个月,一路逐渐向东南而去,加之春日更盛,天气好了不少。
到长安城外时,已是阳春三月,天朗气清,阵阵微风吹得人身心舒畅。
蔡丰和徐楹早带人等在了城外,见了人,先是把两个孩子搂在怀里止不住地心疼,又忍不住要责备:“怎么就偷偷跑去那么远,要不是路上遇到长公主,你们可怎么办?”
说着,徐楹就上手要拧儿子的耳朵,蔡思衡敏捷地躲到桓允舟身后:“阿娘,这里这么多人,给我留点面子。”
若是别的世家大族,绝不会在人前教训孩子。但蔡家是市井出身,纵然富了二十年,有些习惯仍旧根深蒂固。
蔡微雨在她怀里撒娇:“是啊,阿娘。我们先回去吧。”
“叫桓将军看笑话了。一路舟车劳顿,将军想必辛苦。若是不嫌弃,家中已备下薄酒,还请将军赏脸。”徐楹自觉两个孩子给桓允舟添了大麻烦,精心准备了席面。
“劳夫人费心。一路行来,风尘仆仆,此时形容不整,不便登门。改日必将登门拜访。”桓允舟这话倒也不是推辞,他带了范家的礼,改日是要亲自送上门的。
徐楹和蔡丰又盛情邀请了几番,桓允舟都礼貌推拒了,他带着那十几辆车到了范家在长安的宅子。
桓允舟此番来京,还有一个重要的目的就是送齐王的新婚贺礼。
齐王的婚事还有差不多二十天,他等不了那么久,送过去之后便要先赶回灵州。
——
桓允舟归心似箭,办完事便即刻启程回灵州。但路途实在遥远,回到时已经是四月,哪怕是灵州这样的西北边地,生机也是十足。
路边高大的榆树上,鸟儿在欢快地筑巢。
他望了望那正在为新生活做准备的鸟儿,想起了自己的婚事。想必阿娘也把他的婚房修缮得差不多了,他早就交代要按照洛娘闺房的样式来,也不知洛娘会不会喜欢。
将同行的人安置在驿站后,他先回家修整了一番。
何云拉着他左看右看,心疼道:“瘦了,也黑了。好好养养吧,再黑下去,当心洛娘真瞧不上你。”
不黑便瞧得上吗?桓允舟摇摇头,去了范家。
他带了齐王和蔡家给长公主的信,长公主远嫁至此,家书何其重要,他自然要当即送去。
至蔡家时,席面早已备好,范巡和仆固艾依夫妻二人已在等着。见他已至,忙叫人去请长公主和范希诚。
李清壁到后,他行过礼就将信交给了她。李清壁妥帖收好,各自落座。
她又问起京中的情况:“桓大哥,如何?我舅母可有责骂思衡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