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到温朗是一等大事,跑掉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修士,显然没有几个人会在意。
此时仍是冬日,河水冰冷刺骨。
温渺感觉到右腿的旧伤又在隐隐刺痛,但这点疼痛对现在的她来说并不算难以忍耐。
她在水底艰难地睁开眼,试图捕捉到另一个身影。
然而过程并不算顺利,她浮上水面换气,再潜入水中,再浮上去,如此反复几回,才总算抓到了凌雨。
温渺带着凌雨浮上去后,身体已经冷到麻木了。
然而凌雨面色苍白,无知无觉地躺在地上,任由她拍打呼唤,始终没有一点醒来的迹象,似乎连呼吸也消失了。
她抖着手捶打他的胸口,试图将他呛进去的水砸出来,见效却并不大。
温渺脸色白得吓人。
温朗被抓走了,凌雨为救她遇险,她好像什么也做不了。
她重复锤了几次凌雨的胸口,见效果不佳,又拨开他脸上的湿发,捏着他的下巴掰开了双唇,俯身为他渡气。
两个人嘴唇紧紧贴在一起,却是带着相同的河水的湿冷,毫无一丝旖旎。
以前府中有人落水,温渺看到过这种救人方式。
她不知道是否有效,只能尽力一试。
渡气后,她起身还要再试,却发现地上的人已经不知何时醒来,湿润的双眸正紧盯着她。
温渺忙解释道:“对不住,我方才在为你渡气,不是有心冒犯……”
然而她再看,却发现凌雨的目光有些古怪。
他双唇轻轻颤动,似是有话想说,又强压了下去。
那双直勾勾望着她的眼睛,仿佛能让人从中看出些疯狂。
温渺以为他是受了重伤身体不适,问:“你的伤势如何了,我带你先回城中找医师……”
她正说着话,凌雨却自顾自抬起手,将她颊边凌乱的发丝拨开。
温渺原本想制止,但是她发现凌雨的手在抖。
看来是伤得不轻。
她当即将他扶起,道:“我带你回永州城。”
凌雨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好在温渺此刻已经能如常运使灵力,背着他并不算艰难。
凌雨半靠着温渺,两个人的发丝湿哒哒地滴水,混在一起难分彼此,仿若缠绕紧密的藤蔓。
凌雨的脑袋微偏,无力一般倚在她肩颈。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痛苦,又像莫名其妙的愉悦。
“我知道你会来救我。”
他喃喃道:“谁让你是好人呢……”
温渺满脑子都是如何救温朗,听到他的话只是应道:“你待我有恩,救你是应该的。”
凌雨轻笑一声,说:“就算没有恩,你也会救……”
她叹气道:“你再忍忍,我会尽快。”
温渺想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永州,然而行至半路,已经遇上了闻讯赶来的赵前辈。
见温渺姿态狼狈,她连忙迎上前询问。
听温渺说明了方才的事,赵前辈道:“不知何故,苍山的人知悉温朗藏身在此,你们一走便派人紧随其后。或许是子进这孩子受人监视……”
温渺扶起凌雨,道:“前辈,我的好友为救我受西陵砚一掌,还请前辈救他性命。”
“西陵砚?”赵前辈看向凌雨,不禁皱眉道:“他的修为竟能撑到现在……”
温渺又道:“还有昆仑……”
“我已将此事告知崔掌门和温朗师尊,你且放心,随我先去疗伤。”
赵前辈说完,温渺才感觉紧绷的神经有些许松懈,身上的疼痛也逐渐变得清晰,她才注意到肩膀的旧伤开始渗血,连同背后被剑气划伤的地方也火辣辣的疼。
她咬牙道:“不必了,请前辈将我这位好友带回,我还有要事,若能平安归来,他日定登门道谢。”
她说完,感觉到凌雨的手攥住了她的衣袖。
赵前辈:“你要去苍山?”
温渺点头:“温朗被带走了,我必须去找他。”
赵前辈叹息道:“你去了,又能做什么呢?”
温渺浑身湿透,像只落水的猫一样,更显得脆弱无助,然而一双眼黑亮有神,丝毫不见怯弱。
“我留在这里,同样做不了什么。”
她知道自己去了没有用,或许会死,但她还是要去。
“你这又是何必……”赵前辈似乎还想劝她。
倚在她身上,好似伤重无力的凌雨却幽幽开口道:“不必劝她了,她的性子就是如此……明知道没有用还是会去做。”
温渺觉得莫名,本想反驳他两人并不相熟,这话说得好似很了解她一般。
想了想,她又觉得这样说话太疏离,明明凌雨为她挡伤两次,显然是将她当做过命的好友,她又怎能说这样的话惹人伤心。
温渺想不到如何应答,索性沉默着没说话。
赵前辈想让身侧的弟子将凌雨接过,他却摇摇晃晃地支撑站起,剩半个手臂搂着她的肩借力。
凌雨道:“我和你同去……”
温渺觉得他是被西陵砚打傻了,毫不犹疑拒绝。“你伤成这样怎么去,何况你去做什么?”
他摇头:“我没事。”
“你事大了。”温渺将他轻轻推到赵前辈那边。
赵前辈的弟子将凌雨扶住,温渺道:“我这位好友暂且托付给前辈,先行一步了。”
说完,她又转向凌雨,安抚道:“你会没事的,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再找你报答恩情。”
凌雨薄唇微抿,苍白的脸上仍有湿漉漉的水痕,见温渺态度坚决,他垂下眼,良久后,道:“好,只要你活着……”
——
琅华与苍山相邻,温渺日夜兼程赶去苍山派,并没有耗时太久。
只是她心急如焚,总觉得时间漫长,每时每刻都煎熬无比。
路上她边走边探听,好在只听闻杀害苍山少主的温朗被抓捕回苍山,并没有听闻他已被处死的消息。
一路上她想了很多,她与温朗才离开赵前辈的府邸,立刻有一大批人做足准备来抓捕温朗,想必是他的行踪早在不知何时被透露了出去。
温渺在心中细想了很久,曦衡君知晓自己被苍山的人盯着,分明也是很小心的,那究竟是何时?
想来想去,想到了在矿洞遇上教主娀影的那一次。
娀影身边的假温朗,容貌一模一样,且在那之前,已有传闻说温朗被不信教的教主关押,想要交到西陵砚手里。
而曦衡君却能第一眼便断言那个温朗是假冒,绝不是他本人,且毫不犹豫出手杀死了假冒温朗的邪修。
显然正是因为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真正的温朗绝对不可能在娀影身旁。
分明早有端倪,若是细心,总能想到这点。
只是当时多数人都想着,他们二人私交甚笃,曦衡君的反应,是因为不相信温朗背叛正道。
要是当日的琅华修士中,有人疑心后通报给苍山,那今日的事便不算奇怪了。
可苍山的人还好解释,西陵砚又是如何寻来的?
温渺想不明白,好端端为什么西陵砚会突然现身,半途打伤凌雨后又收手离开。
或许堕入魔道的人,当真能性情大变到这种地步,做事也是阴晴不定。
温渺还有思绪尚未理清,然而眼下事态紧急,容不得她再找人询问。
等赶到苍山派脚下的时候,有守山门徒将温渺拦下,要她说明身份和来意。
五大仙门中,苍山最是规矩森严。
温渺身上还有荐微留给她用来应急的手令,但她只是昆仑名义上的外门,她欠荐微的已经够多了,此事如果不能善了,此刻她是万万不能再将昆仑牵扯其中。
思及此,她并未出示身份,而是说:“我是来向柳掌门禀告,五大仙门中有魔道奸细,贵派少主正是被奸人所害,请柳掌门明察。”
这种话可不是能用来玩笑的,她说完,那门人上下扫了她两眼,到一旁与同伴低声交谈后,又打量了她一番,道:“若你是胡说,可是要受刑的。”
温渺坚定道:“若我是胡说,大可以处罚我。”
她这般说完后,那人便领着她进了苍山。
进入苍山如此轻易,以至于温渺有些以外,问他:“不用再查验身份吗,若是邪魔外道混入苍山……”
那门徒听她问,带着点得意地说:“听你说话的音调,是从昆仑来的吧。苍山自然不能与昆仑相比,若有邪魔想来,我们敲锣打鼓相迎,送他们重新做人。”
听这话,是苍山很厉害的意思了。
温渺好奇道:“那要是很厉害的怎么办?比如……比如四邪。”
苍山修士指了指头顶,温渺朝头上看去,只是寻常的蓝天白云,并没有什么奇特。
那修士又道:“看着没什么,但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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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苍山派,便是这座城,只要西陵砚敢踏入,天上的诛魔之箭便会被他身上的阴炁引动,足以让他魂飞魄散……”
对于苍山的修士而言,天上的诛魔法阵便是苍山派最强大也是最后的防线。
他说:“自从三百年前的大魔头死后,苍山便开始打造这个法阵,历经两百年方成,若有连诛魔箭都杀不死的邪魔,天下便再无人可抗衡。”
三百年前的大魔头,说的便是西陵府镇压的那一位。
那个魔头的名字温渺已经记不清了,据说那时候天下大乱,凡间还有王朝存在,那个魔头是位杀人如麻的将军,后来修炼邪法更是好杀成性,才引得仙门出手镇压。
结果便是战火由人间的权利争斗演变成正邪厮杀,魔头终于死了,留下冲天的阴炁被镇压在了西陵府。
而他修炼邪术所凝聚的魔元,为防止再有魔修利用,必须以人躯封印,也被西陵氏的长公子们一代代传了下去,到西陵砚,便是最后一代。
苍山修士又说:“西陵砚又如何,怕不是连第一层都撑不过。”
他引以为傲,说得也很详细。
法阵共六支诛魔箭,但其实是有三层,每发动一层便多一支诛魔箭。
一箭邪祟消,二箭道法灭,三箭神仙死。
他的话虽有些托大,但这法阵的力量不容小觑,否则苍山也不会成为仙门辖境内妖邪最少作乱的存在。
温渺听他这么说,至少是不用担心在此处遇上西陵砚了,即便无可奈何她的身份暴露出去,一时间也不至于被这个疯子杀到面前。
苍山不比昆仑严寒,冬日里也只用穿着轻薄衣衫。
不像昆仑处处是陡峭的雪峰,苍山派设立在繁华的主城,城中四处可见飞扬的黑龙旗帜。
温渺被一路带到苍山派的议事大殿,殿外宽阔的大堂中站着好几排人,穿着各式各样的衣物,隐约可见身上的门派信物。
她一眼便认出了琅华的修士,而后再看,还有个人一身白袍,待走近些,才发现那人也面目表情地看着她。
温渺心下一凛,脚步因心虚跟着僵了一瞬,下一步怎么也迈不开。
这不是荐微仙长吗?!
见温渺脚步停住,那人推了她一把,说:“后悔也没用,我已经通报给掌门了,快去……”
温渺被他推得趔趄了几步,暴露在了大堂中。
一时间所有人都将目光转向她,甚至还有人挪开脚步,站到一边去,好让前方的人都能看清。
温渺这时才发现跪在大堂中央的温朗。
他发丝凌乱,低垂着头,双肩上有两个血洞,像是被什么利器穿透,此刻他跪下的位置已经积了一片干涸的血迹。
温渺看了一眼,呼吸仿佛都变得冰冷,指甲死死掐着掌心,抬头朝殿前的人看去。
男人身形瘦长,长相也算斯文,但一双眼神却好似盯着猎物的鹰隼,透着股阴狠的精光,连带皱眉掀起的褶子都仿佛锋利得能割伤人。
他穿着黑色的衣袍,腰间挂着龙形黑玉,只看他的位置,也不难猜出是什么身份。
“你说,五大仙门中有魔道的奸细……”
柳无负一开口,沙哑的嗓音像粗粝的沙子滚过众人耳道,听得人莫名不适。
而他冰滑如刀的视线,也从在场众人身上一一掠过,最后停在温渺的脸上。
她纵使有不安,此刻也只能强压下来,在众人的注视着往前走,一直走到温朗身侧。
温渺道:“正是,杀死令郎的凶手另有其人,还请柳掌门严查!”
他说完,柳无负一抬手:“相助天诛令犯人,视为同罪,拿下。”
说罢便有人要上前押住温渺,她立刻拔剑,那些人眼见她长剑出鞘,正要攻向她,便见她将剑刃横在了自己颈间。
众人被她的举动惊到,动作也跟着停下。
温朗抬头看她,恼火道:“小……你这是做什么?”
温渺这一次却是看向了琅华派的位置。
曦衡君正垂头丧气,站在一个男子身后,显然是被教训了一番,而那银白衣袍的男子正是当今的仙首,琅华掌门徐伯远。
温渺站得笔直,目光熠熠,朗声道:“琅华掌门声称从未派人用咒刺解封魔元。可如今使用过咒刺的人还活在世上,若他不是琅华之人,仙首便不想摘掉这口仙门败类的黑锅吗?若他是琅华的人,仙首更该为琅华,为天下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