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第 55 章
    裴眠将袁原喊了进来。

    “你同她一起去湖梁县......”裴眠话音未落,便听到袁原说话了。

    “大人,升官在即,朝中暗流汹涌,我要守在您身边。”

    秦见君一听,立刻紧张起来。

    烟火大会办得很成功,官家赏赐只多不少,听袁原的意思,官家似是要为裴眠升官......

    他本就是被朝廷其他官员排挤出虔渊州,如今升官,定也是有不少双眼睛盯着,即便他身子大好了,也需要人守护身侧。

    “你让袁原跟着你吧,我只是回乡探亲,等解决完冯莲的事就回来了。”秦见君道。

    裴眠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道:“那让袁分跟着你。”

    秦见君无奈摊手:“袁分昨日带着小芽去虔渊州给吴幽扫墓了......”

    “那我派人......”

    “好了别派了......”秦见君有点哭笑不得,安慰道,“湖梁县又没什么跋扈的富贵人家,我也不爱惹事,没什么问题的......”

    袁原不知何时退出了屋子,秦见君讲了很多话,直到有些犯困打呵欠了,裴眠才愿意放她一个人回湖梁县。

    翌日一早,秦见君背着收拾好的小包袱踏出落霞轩的院子,裴眠就等在石甬路上。

    “若是有什么意外,能回来便回来,回不来也要托人传信给我......”裴眠边走边叮嘱。

    秦见君忍不住挠了挠耳朵,平日里也不见他这么多话,他是不是有什么分离焦虑症啊......

    “都记住了,那我走了。”秦见君一只脚踏上马车,转身对裴眠道。

    裴眠脸上写满了“不放心”,但碍于秦见君坚持要一个人去,他也只能无奈应允。

    “嗯......路上小心......”裴眠的声音有些低,听起来不大高兴。

    秦见君伸手将身上的小包袱扔进马车中,又反身下来站在马车前。

    知州府侧门口能听到不远处菜场传来的叫卖声,但小巷中却十分清冷,除了一辆马车与马夫,还有立在马车前的几人外,并无其余闲杂人。

    袁原见状,拉着还没睡醒、正在揉眼睛的裴小之回了府,连带着请马夫进去喝口茶水。

    小巷中只剩下裴眠与秦见君。

    “乘马车去很快就能回来的,要是冯莲那边情况不复杂,大概只需要三五天就能回来,这几天你先跟着大厨房吃饭,我给你留了好吃的,记得去厨房找找看。”秦见君笑着道,感觉自己真是操着带孩子的心,留了好吃的还要藏起来让他找,尽量分散他的注意力。

    “嗯......”裴眠应了一声,目光紧紧黏在秦见君脸上,一错不错。

    “你怎么了?我们每天见面,你不腻吗?正好分开几天,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最后一个字秦见君没说,只促狭地看着裴眠,果然发现他的耳根开始泛红。

    她抬手揉了揉裴眠通红的耳根:“好了,回去吧,我要出发了。”

    裴眠顺势捉住她垂落的手,指尖搭在她手心按了按,细细摩挲着,半晌才道:“路上小心,快去快回。”

    他原也不想这么担心,只是秦见君的父亲会打她,若是碰上面,即便她身子强壮了许多,也不是男人的对手,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马车驶出小巷,没入热闹的人群之中。

    裴眠捻了捻手指,似是在回味她的体温。

    “回书房,今日虔渊州有新消息吗?”他转身进了侧门,袁原与裴小之跟在身后。

    “官家来信,已经放在您桌上了。”袁原汇报道,“连立山升为叶水州知州,昨日已经启程了。”

    裴小之听了忍不住愤慨道:“连立山治水有功,居然被派到那种荒凉之地去了?”

    “连立山并非赵广涵一派,被打压也在常理之中。”裴眠道。

    裴小之叹了口气,知晓自己除了为连立山抱一句不平外,并不能真正帮上他。

    三日后,马车停在了湖梁县前。

    “就送到这里,麻烦您了。”秦见君正要掏钱,却见马夫摆了摆手。

    “绵州那位大人给过银钱了。”

    “好,那您且在路边客栈等我,这马车太惹人注目,不便驶入县中。”秦见君解释道。

    她记得安承喜的轿子就十分小,而那轿子在湖梁县中已经算是“顶配”了。

    自己乘坐的这马车是裴眠特意找的,虽外观看着不张扬,但大小摆在那儿,进入湖梁县是一定会引起围观的。

    她戴上帷帽下了马车,一路并未停留,直奔绿苗街。

    “绿苗街西边第三户......”她嘴里喃喃着地址,一家家数过去,终于找到了安承喜说的院子。

    在湖梁县能住上这样的院子已算是家境不错了,可秦见君记得先前裴眠同她说过,底层官员的俸禄极少,堪堪够一家人糊口,应当是买不起这种院落的......

    正发呆,院子门忽然开了。

    秦见君与门内带着帷帽的小娘对上,两人齐齐愣住,还是安承喜先掀开帷帽看过去,问:“你是何人?”

    秦见君这才也掀开些帷帽道:“秦见君,安小姐还记得我吗?”

    安承喜当然记得她!

    秦见君长得好,本就让人过目不忘,何况还给了她千层饼方子,她靠着这方子赚了不少银钱!

    “记得的!”安承喜忙让开身,“快进来说。”

    秦见君迈入院子,随着安承喜去了她的屋子中。

    两人摘了帷帽,安承喜松了口气般道:“你可算来了,我正要去井沟村呢......”

    “发生什么事了?”秦见君看她语气不好,忙问。

    安承喜重重叹了口气,才开口道:“先前信中与你说了,冯莲与县里的戴鸣,就是那个戴书生......交好,可戴鸣一无功名、二无钱财,要了冯莲的身子后却不娶她,她先前的婚事没了,名声又坏了,戴鸣不肯负责,冯莲的爹娘便将她许给了村里的老鳏夫......”

    “那老鳏夫家里的田地只够两人温饱,余钱都拿去买酒了,起先还好好的,后来冯莲有喜,他便疑神疑鬼说这孩子是戴鸣的,于是对冯莲拳打脚踢,她逃过几次,可怀着孩子跑不远,都被抓回去了,这才托人找到我给你去信。”

    秦见君越听,眉头蹙得越深,这事也算冯莲识人不清,不过她于自己有救命之恩,自己既然来了,便是能帮就帮的。

    “你刚刚说正要去井沟村?”秦见君问。

    安承喜这才像想起什么似的,忙道:“她托人来找我,我便留了个心眼,让村上相熟的人帮忙看着,方才那人上门来说冯莲又挨打了,这次连叫都叫不出声了,怕是不大好,老鳏夫不肯给她请大夫,我正要去看看呢......”

    秦见君顿时也紧张起来,两人戴上帷帽一同往外走。

    “我原先没听说过井沟村有什么老鳏夫......”秦见君上了板车才想起这事。

    安承喜用帕子捂着嘴,挡着灰,声音也捂得闷闷的:“是隔壁麻地村的,因为游手好闲被村里人戳脊梁骨,便顺着成亲的名头来了井沟村,好在他的地离井沟村也不远......”

    秦见君点点头,思索这事要如何善了。

    最好的法子自然是和离,但那老鳏夫未必肯,秦见君伸手隔着包袱按了按里头的钱袋子——怕是要花些银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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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到井沟村时天色已黑,零星几家燃起烛火,安承喜与秦见君小心地绕过养狗的人家,去了村尾偏僻处的一间破屋前。

    这屋子比秦见君在秦家住的漏风屋子还破,从外面就能看见里头的样子,好在是夏日,若换了冬日,这屋子与露天也没什么不同了。

    秦见君蹲在杂草中探头去看,屋子里漆黑,没点灯,屋顶的破洞处漏下月光,能隐约看见床上似乎躺着人。

    “那老鳏夫似是喝酒去了......”安承喜小声道。

    秦见君四下看了看,大着胆子道:“我进去看看,你守在这里。”

    安承喜知晓望风的重要,于是点点头,蹲在杂草中不动了。

    秦见君矮着身子穿过杂草,迅速跑进了屋子。

    床上那人似是听到了动静,微微侧过头,青紫肿胀的脸暴露在月光下,秦见君辨认了一会儿才认出这是冯莲。

    “阿君......”冯莲的呼吸微弱,嗓子里似是粘满了粗粝的沙子,连说话都只剩气音了,“是阿君吗?”

    “是我。”秦见君上前,上下打量着冯莲,她脸上、身上都是伤,小腹微微鼓起,再往下,血染红了一片床铺,看得秦见君心头直跳。

    “你来了......”冯莲的眼睛被高高肿起的肉挤得只剩一条缝了,艰难地淌出晶莹的泪。

    秦见君心里忍不住升起一阵怒意,她极少这样生气,上次感到愤怒还是看见袁芽不穿衣服缩在角落时......

    “肚子疼吗?”冯莲下身的血太多,秦见君甚至不敢用手去摸她的小腹。

    “不知道......”也许肚子是疼的,但浑身都好疼,冯莲已经有点分不清楚肚子到底有多疼了。

    “你等我,我去给你找大夫......”秦见君的声音有点哽咽,她有预感,这孩子怕是已经没了,如今能保下大人的命就是万幸。

    说完,她又小心跑出屋子,让安承喜快点去隔壁村子里找大夫过来。

    安承喜看秦见君脸色不对,便也没多问,赶忙转身去叫大夫。

    秦见君重新回了屋子,蹲在床边陪冯莲说话,生怕她睡过去就醒不来了。

    “你怎么样......”冯莲的脖子以一种扭曲的姿势微微侧着,说话时嘴不大能张开,但夜里寂静,秦见君能听清她的话。

    冯莲原本圆圆的喜庆脸已经看不出先前的模样了,可缝中露出的眸子在看到秦见君时依旧闪着光。

    “我很好。”秦见君轻声道,“我在绵州赚了钱,等你身子好了,我带你去绵州一起赚钱......”

    冯莲似乎想笑,但嘴里和脸颊上都痛,她仅仅扯了一下嘴角便放下了,喉咙里的气音愈发微弱了:“我......我不去了......他不会......不会放我走的......”

    “能去......”秦见君觉得眼眶犯酸,承诺道,“只要你活着,我就带你走。”

    冯莲的脸缓慢地转了回去,她盯着破漏的屋顶看了会儿。

    “那我......要活着......”

    秦见君给她把落在耳边的泪水擦了,道:“对,只要活着,我一定带你走。”

    门外传来响动,秦见君以为是安承喜回来了,忙转头看过去,看见来人却心头一紧。

    那是个陌生的男人,衣裳皱皱巴巴的,满身脏污,头发乱蓬蓬地支着,一张脸几乎被胡子遮了大半,眼周尽是皱纹,将原就不大的眼睛挤得愈发小,鼻头却十分大,泛着红,秦见君甚至能看见上面布满了黑头......

    他看到秦见君,愣了一瞬,转而看向床上的冯莲,带着乡音的粗狂声音响起:“谁让你带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