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 60 章
    秦见君租的铺子在平雅街北,当初是为了离知州府近些,不过裴眠走后她也并未重新选址。

    这是因为她与街北菜场的摊主们都熟识,且相比起街南老板们相互猜忌的模样,她更喜欢街北老板们和气一片的样子。

    “阿君呐,你那脚店何时开啊?”热情的妇人上前拉住秦见君的手,脸上连皱纹都透着喜气。

    秦见君笑着道:“明日。”

    “到时候我带家里的老头去你那儿吃饭,你可得把价格定得公道啊!”

    “那是自然的,您来我这儿吃饭,我还给您抹零头......”

    “你那铺子叫什么名?”

    “含萃店。”秦见君道,待以后做成酒楼了,再叫“含萃楼”,这是她的目标。

    袁芽跟在秦见君身后不搭话,直到进了铺子,那妇人才说要回家做饭,施施然离开。

    看袁芽一下子松懈下来,秦见君好笑道:“林婶只是有点话多,爱开玩笑,其实心地很好,万事都好商量。”

    袁芽点点头,将方才拎进来的东西拆开摆在桌上,都是些碗碟,还有纸笔什么的。

    距裴眠离开已有好几日了,秦见君带着袁芽在绵州四处奔走,采买开脚店需要的东西与食材。定下食谱后,还拉着袁芽与袁分在家中试菜。这期间但凡遇到熟人,她都会宣传一下自己的店即将开张。

    临近开张,她忽然有些紧张起来,虽然对自己的厨艺很有信心,但在经营店铺方面她一直都是纸上谈兵,这点让她心里很没底。

    人在紧张的时候就不免有些多话,此刻她正絮絮叨叨念着袁芽:“接待客人的时候,你话不多也不要紧,但具体的意思一定要传达到位,给客人推荐菜色、记下客人点的菜,都不能出差错......”

    袁芽认真地记下秦见君这几日重复了多遍的话,不知为何,她也跟着秦见君一起有些紧张起来。

    “秦小娘!这是不是你的信鸽啊?方才路过你家,见它眼熟,我就带过来了!”

    谭连丰手上捉着一只鸽子,鸽子腿上绑着小竹筒。

    秦见君连忙迎上去,接过鸽子道:“多谢谭大哥,是我的信鸽。”

    谭连丰看秦见君正认真拆鸽子腿上的竹筒,便独自背着手在铺子里转了一圈。

    这铺子不算太大,进门是大堂,摆了八张大小不一的桌子。门口正对着是收银钱与记账的柜台,台子下面摆着酒水。绕过柜台穿过后头的小门便到了厨房,前厅左侧拐出去是茅厕。

    地方虽小,但五脏俱全,谭连丰满意地连连点头,回到大堂对秦见君道:“明日我让你嫂子早些过来吧?新店开张,总是要忙一些的。”

    谭连丰的妻子叫徐玲,前段日子谭连丰听闻秦见君开脚店,要招后厨洗碗的帮手,便回家同徐玲商量。

    秦见君对徐玲印象极好,毕竟谭连丰看着就不像会将衣裳洗得干净发白的,定是他妻子爱干净、勤动手才能如此。

    于是两人抽空见了个面,便将洗碗工的活儿定了下来。

    如今除了点菜传菜的伙计袁芽、做菜的厨娘秦见君、洗碗工徐玲外,还缺一个前台记账收钱的账房。

    秦见君到处找了一圈,却并未找到心仪的账房先生,他们要么要价极高,要么便是爱偷奸耍滑的性子,她不满意。

    “第一天我也说不准,让嫂子早点来也好。”秦见君应下,又与谭连丰说了几句,将他送出门。

    转身急忙展开从鸽子腿上卸下来的信,秦见君低头认真看着,一旁的袁芽支起手撑着脑袋等她——一定是裴大人的信。

    裴眠在信中说自己已顺利抵达叶水州,那边天气有些凉,想来绵州也正入秋,提醒秦见君多添衣物。

    秦见君撅了撅嘴——她每日在厨房忙活,冻不着的,倒是裴眠日日在田地中奔走,染上风寒可不行......

    目光下移,裴眠在信中还说,叶水州并不像传闻中一样穷苦,但比起中部百姓来说,确实是清苦了些,不过吃食上尚可接受,让秦见君不必担心。

    信纸上的字很小,可写了整整一页也只说了这几件事,秦见君从头又读了一遍,刚想让袁芽去取纸笔来,就发现桌上已经放好了纸笔,袁芽正在研墨。

    她挑挑眉,提笔开始写,与裴眠的含蓄不同,她的文字更加直白、热烈。

    “含萃店马上要开张了,我有点紧张......”

    秦见君的字越写越小,想说的话太多,纸张却有限,她在最后写道:“如果你生病的话,下次见面我一定会惩罚你!我要把你亲得喵喵叫!”

    袁芽识的字越来越多,看到这儿有点不忍直视——大人的感情好奇怪......

    写完信,秦见君又重新投入脚店的筹备中。

    “珍馐楼那边提供给我们的只有春明酒,我还会添上梅子水和百合莲子饮两种......”秦见君一边说一边写。

    先前定菜单时,她原想像珍馐楼一样将菜名取得十分高雅难懂,但很快便放弃了这个想法。

    脚店面向的就是寻常百姓,有识字的也有不识字的,与其追求所谓的“高雅”而将顾客拒之门外,不如贴着地气,将店养起来。

    “茶水是免费的,平时店里的客不多时,不必驱赶来喝水闲坐的客人,如果店里人多的话,就尽量把喝茶水的客人集中在一桌,或者在门口搭临时桌子......”秦见君说,袁芽就低头记,时不时提问,将店里可能遇到的情况事无巨细地捋了一遍。

    “目前就这些。”秦见君喝了口茶水。

    袁芽记得手都酸了,忍不住担忧道:“账房先生还没找到......”

    “明天袁分会来帮忙,明晚我也会去继续找人,看看能不能找到合适的。”

    袁芽听了,动作有些顿住:袁分要来?

    裴眠在走之前,将袁分介绍到绵州军械库做管事,职务并不繁忙,工钱却很可观。

    如今袁分早出晚归,所以虽然同住一个屋檐下,袁芽却极少与他碰面。

    可他要来帮忙的事,袁芽是一点消息都没听到的......

    明明每晚要回同一个家休息,却连这样的消息都是从秦见君口中得知的。

    袁芽垂下头,不知在想什么。

    开张当日,店里来了很多熟人。

    随着舞狮队表演结束,店铺正式开张。

    “胡荽拌牛肉是什么?”黄铿问。

    袁芽字句清晰道:“胡荽凉拌卤牛肉,是下酒的好菜,如果您能吃胡荽的话,可以尝试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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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要六文。”

    黄铿看向一旁的罗衔玉,后者点点头,两人便先点了胡荽拌牛肉与干果蜜饯盘,再佐上一壶春明酒,临窗而坐,虽不及高楼视野宽阔,却有融入市井烟火之感。

    窗台擦得极其干净,窗外地上摆了绿植,几片绿叶俏皮地探出头,靠在桌边不远处轻晃。

    黄铿不禁感慨道:“秦小娘这脚店布置得......真是别出新意......”

    罗衔玉的心思却不在这上面,视线总是在柜台后的小门处逡巡。

    黄铿有些恨铁不成钢,抬手推了罗衔玉一把,道:“你这心思也太藏不住了。”

    清俊的书生这才收回目光,看向友人。

    门口的舞狮吸引了许多百姓前来围观,愿意进店看看的也不少。识字的能在柜台上看见菜单,不识字的便等着袁芽来介绍,不过他们都一同发现了这家脚店菜色新奇、价格公道。

    秦见君在后厨查看袁芽写进来的订单,埋头苦干起来,直到袁芽进来喊她。

    “沈小姐来了!”

    沈婉见脚店中已没了位置,便直接进了后厨。

    “恭喜。”沈婉从莺儿手中接过贺礼,递给秦见君。

    秦见君倒是没想到还有礼物收,忙接过盒子,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沈婉——店里没位置了,是她未曾预想到的火爆,眼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接待沈婉。

    沈婉看出了她的窘迫,柔声道:“不必招待,我只是来看看,礼送到,我便回去了......”

    秦见君想开口叫住她,自己前几日特地请了赵浅聿今日过来,说不定两人能碰上。

    不过沈婉动作快,已经出了小门,店中人声鼎沸,将秦见君的声音淹没了,她只好无奈地叹了口气。

    沈婉小心地穿过摩肩接踵的人群,出了脚店,正要回府,便听到后头有人叫。

    “沈小姐。”

    她转过身——是赵浅聿。

    赵浅聿似是赶得急,额上冒出了汗,但风度不减,依旧俊朗。

    “留步,我有话要同你说。”赵浅聿走到沈婉面前,将她带到一旁的巷口道,“我进去送个礼便出来找你。”说完就转身进了脚店。

    沈婉有点愣愣的,她转头看向莺儿,莺儿也一脸呆滞。

    “小姐......赵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莺儿问。

    沈婉摇头,这段日子她运气不好,并未与赵浅聿偶遇过,况且手头还有事要忙,也没空刻意“偶遇”,她还以为赵浅聿快把自己忘了呢......

    赵浅聿很快便从脚店出来了,莺儿识趣地走远了些,将巷口的空地留给二人。

    “你......”赵浅聿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措辞。

    沈婉看他表情纠结,也有些紧张起来——他是遇到什么难事了吗?

    “你知晓新的绵州知州今日上任吗?”赵浅聿问。

    沈婉点头,这事沈叠山今早提过一嘴,但并未言明新知州是何人。

    “你......还记得他?”赵浅聿试探道。

    “我......应该记得他吗?”沈婉有些疑惑,这位新上任的知州自己认识?

    赵浅聿看她茫然的神情,猜测她并不知晓对方身份,于是道:“是殷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