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上次秦见君同自己说,沈婉的心上人是在诗会上相识后,赵浅聿越琢磨越觉得此人就是殷祈安。
这些年殷祈安的父亲在朝堂上动作不少,却做得不够干净利落,留下许多把柄,这样的人家嫁不得,说不准哪天就被官家抄了。
沈婉听到“殷祈安”的名字,有一瞬的恍惚,而后才想起此人是当初在诗会上调戏自己的那位。
新知州怎么偏偏是他?
沈婉垂下眸子,思索片刻,决定还是先回府找爷爷商量此事。她与沈叠山在绵州都有产业,若是知州要刻意为难,生意便很难做。
赵浅聿看沈婉的表情淡淡的,有些拿不准她在想什么。
“沈小姐。”
沈婉抬头看向赵浅聿,他眸子清亮,她像是被什么击中般迅速移开目光,只盯着他的鼻尖看。
“先前在虔渊州时,贵府举办诗会......”
他记得?
沈婉眼睛一亮。
虽然变化细微,却还是被赵浅聿看在眼里。
不是吧?真喜欢那个殷祈安?
他想了想,委婉提醒道:“你应该记得诗会上发生了何事?”
沈婉有些懵——这是何意?怎么忽然提起这个?是秦见君同他说了什么吗?还是说......他想借此叙旧?
“若沈小姐不记得了,还请好好回忆一番,有些人和事还是不要太快遗忘得好......”
“我记得!”沈婉的声音有些急,她觉得赵浅聿在暗示她......暗示她,他们之间曾有过联系,暗示她报答当初的解围之恩?
赵浅聿轻轻松了口气,道:“记得就好。”
该说的都说了,于是告辞道:“我府中还有事,先走了。”
“大人慢走。”
沈婉看着赵浅聿高大的身影穿过人群远去,忍不住抬手放在心口上,感受皮肉之下激烈的跳动。
秦见君在后厨忙得脚不沾地,心想若是以后日日都是如此情况,那她就要赶紧招厨子了。
“小芽!”
袁芽应声进了后厨。
“胡荽牛肉只剩五份了。”
“好。”
袁芽回了大堂,路过柜台时,看见袁分正在记账,她停了一瞬,却什么都没说,又迅速投入工作中。
“小芽?”
袁芽抬头转了一圈,发现是黄铿在喊她,于是赶忙过去。
“这胡荽拌牛肉好吃,再来一份。”黄铿将盘中剩下的胡荽夹起塞入嘴中,细细品尝着其中的咸香气味。
袁芽记下,又被隔壁桌叫走。
黄铿看着坐得满满当当的大堂,朝罗衔玉感慨道:“好在我们来得早,不然就坐不到位置了。”
罗衔玉点头。
“话说秦小娘厨艺真好,这胡荽牛肉我还是第一次吃,竟不知卤牛肉还能有如此风味!”黄铿忍不住用筷子戳了戳盘中剩下的汁水,眼巴巴等着后厨出餐。
罗衔玉终于开口了:“她确实很好。”
黄铿翻了个白眼:合着夸秦小娘才能得您老一句金口玉言呢?
隔壁桌的客人点好菜,便转头同黄铿搭话:“这胡荽牛肉当真那么好吃?”
黄铿立刻来了兴趣,整个身子都转了过去,语调激扬:“简直美味!你能吃胡荽吗......”
见黄铿与隔壁桌客人聊得正酣,罗衔玉趁着这个空档悄悄离开了座位。
秦见君眼睁睁看着备好的食材越来越少,直至见底,这才有空捶捶自己早已僵硬的腰。
“秦小娘。”
秦见君抬头,看见罗衔玉站在厨房门口。他的表情带着七分羞涩与三分拘谨,秦见君心头一跳,尴尬的感觉伴随鸡皮疙瘩一起爬上手背。
“多谢你们今天来捧场。”秦见君客气道。
罗衔玉抿唇笑了笑,道:“你厨艺好,即便我们不捧场,大堂也能坐满。”
秦见君礼貌微笑,并不接话。
罗衔玉并未离开,而是犹豫了一下,又开口道:“这里离过岭州很近,不知秦小娘欢不欢迎我常来。”
秦见君哽了一下,掩在桌下的手指抠了抠掌心,温声道:“当然欢迎,友人相聚是人生幸事。”
罗衔玉的表情略略有些急了,他上前半步道:“不是友人。”他的眼睛坦诚又直白,“你知道的,不止友人。”
秦见君见状,装傻道:“可我已与心仪之人互通心意,除了友人......似乎不大好有其他关系......”
她微微低下头,想起裴眠时,脸颊染上的粉红并不作伪。
罗衔玉如遭雷击。
秦见君看着他五味杂陈的表情,心里却松了口气。
罗衔玉不知自己是如何走出含萃店的,只觉得浑身酸痛,一路被许多人迎面撞上,他们发出或询问或抱怨的声音,可他都并未听清。
“你......唉......秦小娘是这样好的人,许了人家也在情理之中,你也不必就此意志消沉吧?”黄铿在一旁劝慰。
罗衔玉充耳不闻,只如行尸走肉般往前走,黄铿只好在一旁替他挡着撞上来的人群。
此后有一段日子都再没见过罗衔玉,秦见君便放心地继续经营自家店铺了。
信鸽腿上绑着细竹筒,一路翻山越岭,从温暖的南方飞向寒冷的北方。
翅膀扑棱扇起微风,裴小之“呸呸”两口吐了飞进嘴里的毛,将信拆了出来。
“郎君,绵州来信。”
裴眠从田埂上站起身,伸手接过信纸。
当看到秦见君写“把你亲得喵喵叫”时,他忍不住勾起嘴角——她总有这么多奇奇怪怪的话,看着形象又可爱。
“你那个......女......女朋友又来信了?”
裴眠抬头看向挽起裤腿在田里看苗的连立山,点点头。
连立山长得高大,性子十分踏实憨厚,裴眠初见他时便明白了此人在欢州治水时怕是吃了许多苦。
裴眠到任的第一日,连立山特地买了鸡来炖,但又因为舍不得钱请厨子,只好自己上手煮,最后几人分食了一锅口味奇怪的鸡汤。
而后他便将裴眠扔在知州府中,自己去了田里。
裴眠披着大氅跟着去了田里,发现沿边稻苗的长势还算好。
连立山则光着脚走进田地深处,仔细查看着稻苗长势,脸上表情不大明朗。
起先连立山以为裴眠与欢州那些豪绅一样,是银钱堆里富养出来的大少爷,吃不得苦、干不了活。
可他眼看着裴眠日日冒着寒风去田里看苗,还走访百姓询问农作事宜,他便也尝试着与裴眠搭话。
没想到裴眠并没有什么架子,还耐心解答他的疑惑。两人在农作方面都是新手,裴眠的学习能力却强过自己,连立山一边好奇一边钦佩。
尤其在得知裴眠有个“在谈恋爱的女朋友”时,连立山深刻感受到了有钱人与自己的隔阂,毕竟“谈恋爱”和“女朋友”两个词对他来说实在太新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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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直闻所未闻——还是有钱人会玩......
不过裴眠看起来并不像会玩的花花公子,他每每收到“女朋友”来信,都笑得一脸甜蜜,回信时字迹工整,洋洋洒洒一整页,看着不似敷衍。
连立山对裴眠的“女朋友”很好奇,但是怕裴眠多想,并不敢开口问。
裴眠收起信纸转身走了,连立山知道,他这是要去写回信了。
“小之兄弟。”连立山喊。
裴小之低头看着站在田里矮人一等的连立山,问:“何事?”
“裴大人的‘女朋友’,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娘子?”连立山道,不问裴眠本人的话,或许可以问问他的身边人。
说到这个,裴小之可来劲了,从秦见君如何一碗蛋羹征服了裴眠,说到她提议开放宵禁、办夜市,再到出摊赚钱,最后在绵州开了自己的脚店......
“果真是奇女子......”连立山感慨道,愈发对秦见君好奇了,不过他随即又道,“可这秦小娘若真如你说得这样好,裴大人怎么不早早与她定下婚事?”
这个裴小之也不清楚,只好含糊道:“反正秦小娘日日待在知州府中,应当不会移情......”他忽然意识到,秦见君已经不在知州府中了!
脚店里每日来来往往的客人众多,秦见君长得好、性子好,难保不会被别人盯上......
裴小之越想越觉得心慌,顾不上回连立山的话,一路跑着追裴眠去了。
“郎君!郎君!”
裴眠铺好信纸,提笔写下开头,头也不抬地问:“何事?”
“秦小娘如今开了脚店,来往的客人那么多,若是有人想撬郎君的墙角可怎么办?”裴小之道。
裴眠下笔的手一顿,抬眼看向裴小之,眼底有些冷。
这眼神看得裴小之背后一凉,但还是顶着压力道:“你们本就没定下亲事,也没几人知晓你们在.....在‘谈恋爱’,若是秦小娘移情别恋,郎君也只能吃哑巴亏啊......”
裴眠重新低下头,一边写字一边道:“闲了就去将《话农桑》再抄三遍,再口无遮拦就等着受罚。”
裴小之忙闭上嘴出了屋子。
袁原抱着手站在屋子外头,裴小之见他沉默寡言的样子,不禁反思:我是不是话太多了?仔细想想,袁原这种不说话的就很少挨郎君训......
袁原虽站在屋子外,却听力过人,自然听到了裴小之在里头说的话。
就在裴小之要经过自己面前时,袁原忽然开口道:“过几日我要去一趟虔渊州。”
裴小之莫名:“你现在出任务还要跟我汇报?”
袁原垂眸看他:“会经过绵州。”
裴小之福至心灵:“你是说......”
袁原收回视线,压低了声音道:“会去看看,你别在大人面前乱说话了。”
裴小之顿了顿,担忧道:“若是真被我说中了......”
袁原撇了一眼屋子,打断道:“我会亲自去看,在此之前,勿要多言。”
远在绵州的秦见君不仅解决了一个追求者,还在开业第一天大卖,这会儿正高兴地在屋子里拆礼物。
赵浅聿送的是一个玉貔貅摆件,秦见君打算明日就将这摆件放在柜台上。
想起柜台,秦见君又从礼物木盒下抽出一沓厚厚的纸,都是今日送过来的账房自荐信。
她就着烛火一封一封筛选,将沈婉送的礼物忘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