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第 84 章
    “娘!!!”

    秦建业撕心裂肺的吼声吓得秦见君脚下步子都乱了,急忙跑过去,她呆滞地看着地上的两具尸体,感到手脚发凉、发麻......

    杨甜与秦留志是同一天下葬的。

    一个运回了井沟村,埋入了秦家祖坟,说是祖坟,不过是有着密集坟包的一小块荒地罢了;另一个则烧了装进骨灰坛中,被秦建业摆在屋子里。

    “娘......那边冷吗?”秦建业单腿跪不下去,只能站在骨灰坛前喃喃,面如死灰,毫无生气。

    秦见君站在门外,听着秦建业诉说着思念之情,她背靠在门板上缓缓下蹲,直至抱住双膝。

    她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不该给杨甜希望,让她跑出来,让她有了反抗之心,如此也不至于丢了命......

    袁芽知晓了杨甜的事,自告奋勇揽下做饭的活儿,日日给秦见君与秦建业送饭菜。

    这天送完饭菜,从秦见君的院子里出来,她便看见袁分站在门口。

    “哥?你怎么来了?今日不是去办事了吗?”袁芽疑惑道。

    袁分接过她手中的食盒,说了一个袁芽意想不到的消息。

    “职务我辞了,回去收拾行李,我们去虔渊州。”

    袁芽瞪大了眼睛,心中有些复杂,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想同姐姐在一处,但、但也不能让你丢了职务......”

    袁分摇头道:“如今虔渊州局势繁乱,袁原让我去帮忙。”

    袁原?

    袁芽眼珠子一转,问道:“袁原哥来了?那裴大人呢?”

    袁分知晓她在想什么,如实道:“袁原人在虔渊州,给我来了信,裴大人的下落我并不知晓。”

    袁芽听了,塌下膀子叹了口气——姐姐已经消沉好几日了,人都瘦了一圈,自己好说歹说都劝不动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裴大人定是有法子的,可他何时才能来呢?

    袁芽边走边想着,忽然耳边传来嚎哭声,她抬头张望了一下,看见街头围着一群人,于是凑上去赶热闹。

    人群中间坐着一对衣衫褴褛的夫妻,妇人手中抱着个没了动静的孩子。

    袁芽认出来,那孩子是她弟弟。

    “我苦命的儿啊......怎么就走了啊!”妇人嚎哭的声音响彻半条街,她看起来憔悴极了,比起冬日里见,似是苍老了几十岁。

    她头发乱糟糟的,白发倒比黑发还多,脸上皱纹也更深了,两颊凹陷进入,嘴唇瘪瘪的,上面全是干裂的死皮与血口子。

    袁芽隐在人群中静静看着,感到身后的热气,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半靠在袁分身上。

    脏污棉被中的孩子闭着眼,似是睡过去了。

    袁芽看见弟弟的脸上干干净净,棉被虽脏,却也比爹娘身上的衣裳加起来还厚。

    她从未见过爹娘这样痛苦的模样——若今日死的是自己,他们也会如此痛哭吗?

    怎么想的,她便怎么说了。

    身后的袁分听了这话,心里一痛,不知该如何回答。

    袁芽立刻感受到了哥哥的僵硬,忙笑着转头道:“我知晓的,他们才不会为我哭,但哥哥会哭的对吗......”

    她脸上的笑十分勉强,与平日里的开心不同,看着很苦,还有点难看。

    袁分蹙起眉头,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

    她垂下眸子,似是妥协般低声道:“知晓了知晓了,我只是随口问问,不会想不开的......”

    倒春寒并未持续太久,约莫几日光景,绵州又恢复了初春的温暖。

    “含萃楼的牌子怎么拆了?秦小娘呢?”

    “你还不知道吧?先前来闹事的是秦小娘的爹,前几日她爹娘双双死在了巷子里......”

    “真的假的?怎么死的?”

    “听闻是......互相残杀!”

    “夫妻哪有隔夜的仇?这是怎么回事啊?”

    “这上哪儿知道去?”

    “那秦小娘这含萃楼是不开了?”

    “不开了,前两日遇上冯小娘,说是要走了,离开绵州。”

    “去哪儿啊?秦小娘走了,我们还上哪儿吃小锅米线去?”

    “你去街南的武记米线铺子问问吧,先前秦小娘说米线是武小娘做出来的,或许武小娘知晓小锅米线的方子呢?”

    “唉......我爹还记挂着初夏的酿酒权投票呢,叮嘱我定要投给含萃楼,这下可好,含萃楼不开了......”

    “冯小娘没说她们要去哪儿吗?”

    “说了......我记不大清......说是......是......是虔渊州!对!虔渊州!”

    “那还好,离我们绵州不算远,到时候我去虔渊州进货,去打听打听秦小娘还开店不。”

    “好啊好啊,可得记得回来告知我们!”

    秦见君离开绵州这事虽并未广而告之,却也传出去了。

    怕白日里走太招摇,容易被殷祈安盯上,秦见君特地选在天未亮时出发。

    此次去虔渊州的人不少,她将秦建业与袁分安排在一辆马车上,自己则与袁芽、冯莲一辆,再加一辆用来装行李的马车,想来路上不会太遭罪。

    秦见君将院子门落了锁,钥匙早早便归还了院主,她两手空空地透过门缝看向院子,又偏头去看了看一旁的巷子,默了片刻,不再留恋,上了马车。

    马车经过含萃楼时,袁芽叫了停,她扒在车窗上仰头看过去。

    含萃楼的招牌已经拆了,听闻沈勤忠打算在这儿开一家米铺,如今店中陈设也被拆得乱七八糟,看不出原本模样了。

    “走吧......”袁芽失落地收回脑袋,靠在马车上,声音闷闷的。

    “秦小娘!等等!”马车外传来喊声。

    秦见君探头望过去,是莺儿。

    沈婉来送行,身后还跟着赵浅聿。

    秦见君有些惊讶,赵浅聿却只淡淡地笑着。

    “你路上要小心,绵州虽离虔渊州不远,却也有要一段路程要走的......”沈婉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心。

    “好的,知道了,我们有袁分呢,放心吧。”秦见君打起精神安慰着沈婉。

    “我给你的香橼契约是一直有效的。”

    秦见君终于露出了这几日来的第一个笑容,她觉得嘴唇有些干,微笑时绷得慌,便不再勉强,又将嘴角落了下来。

    沈婉絮絮叨叨又温声说了几句,眼看着要掉下泪,赵浅聿忙上前拦住了她。

    “我有几句话要同秦小娘说,你去路旁等等好吗?”

    沈婉的目光在二人之间转了两圈,虽然不解,却还是转身退到了路旁。

    “赵大人这是恢复自由了?”秦见君问。

    赵浅聿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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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点头,道:“自由了,知州官位被除,可不是彻底自由了吗。”

    “官职没了?”秦见君蹙眉,难道是为了帮自己,无视禁足令触怒了官家?

    赵浅聿看起来并不惋惜,反而有种解脱之感。

    “过岭州的下任知州人选不错,我本就无心官场,如今被除了也好。”他端正神色道,“再说了,这也是官家有意放行,若是我爹出事,我这个身无官职之人想来也不会牵扯太深。”

    秦见君听了,感到一阵无奈,余光瞥见沈婉,又忍不住问赵浅聿:“那你跟沈小姐......”

    赵浅聿挑挑眉,问:“你看出来了?”

    秦见君以为他说的是沈婉对他有情之事,于是点点头。

    赵浅聿却低头笑了一下,似是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我也是年前才明白自己心意的......”

    看他羞涩的模样,秦见君觉得自己好像挖到了什么不得了的八卦。

    “你为什么......”

    赵浅聿轻叹了声道:“年前南下办事,遇上她,便同路走了一段......”他敛着眸子,却掩不住其中柔情,“她聪慧、温柔,与种香橼的百姓谈价也并不耍心思,真诚又善良,我想这世上应该无人能拒绝她......”

    秦见君忍不住用余光去瞥沈婉,只见她站在路边,睁大眼好奇地往这边看,脚下却克制地不往前凑,保持着大小姐的礼仪姿态。

    于是秦见君也笑了,道:“确实无人能拒绝她。”

    赵浅聿似是找到了同好,笑着对上秦见君的视线,不过须臾又蹙起眉,试探道:“那沈小姐如今还喜欢殷祈安吗?”

    秦见君:“......”这人怎么一下聪明一下愚笨的?

    她的脸皱起来,有些嫌弃道:“殷祈安这人品性不行,有什么好喜欢的。”

    赵浅聿听了,顿时上前半步,用克制不住的语气赞同道:“我也如此觉得!”

    秦见君决定走前再帮他一把。

    “沈小姐眼光也不至于这么差,殷祈安入不了她的眼。”

    “那她......”

    秦见君摇了摇头,不再理会赵浅聿的提问,转而抬手冲沈婉道别,然后转身上了马车。

    “走吧,去虔渊州。”

    三辆马车趁着天黑往南去,与此同时,两匹骏马也趁着夜色从北边疾驰而来。

    “郎君!这会儿天都未亮,我们先去客栈歇脚吧?”裴小之对另一匹马上的裴眠道。

    此时裴眠只想尽快看到秦见君,于是拒绝道:“你去休息。”

    裴小之看自家郎君一副心急如焚的样子,也不多问,呵马一路进了绵州。

    半个月前裴眠将叶水州事务打点好后,便收拾行李踏上回绵州的路。

    只不过途遇大雨,山体滑落,两人停下帮着百姓清理了半月的道路,这才继续前行。

    期间裴眠收不到秦见君的来信,心中甚是焦虑,于是连院门都未敲,直接翻墙进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门被锁上,裴眠便寻到秦见君卧房的窗户,伸手推开,而后翻身进去。

    甫一落地他便觉得不对——这屋子里没人!

    他阔步上前,床上连被褥都收起来了。

    他在卧房中转了一圈,又去了隔壁秦建业的屋子,也是没人。

    他站在原地有些懵——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