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眠是一个月后的深夜回的裴府。
彼时方涟与裴礼卿已睡下了,裴眠亲自去敲响了二人的房门。
方涟披着衣裳,怔怔地坐在桌边,忧心道:“这就要走了?”
裴眠点头,朝二人行了礼:“出海之事不宜大肆宣扬,今夜我便启程南下,船只皆已停在南岸边了,官家许我特来辞别爹娘。”
方涟忍不住落泪,出海后生死不定,她怕极了,擦着眼泪时忽然又想到了秦见君。
“阿君那边......”
裴眠没说话,方涟也只能叹口气,她不知二人是怎么了,忽然要退亲。
起先她是不能接受的,但裴礼卿说阿君这孩子家里没了人,许是对婚嫁之事不熟练、有些害怕,实属正常,方涟这才勉强应下了退亲之事。
三人在屋子里依依惜别了一会儿,裴眠离开时忽然下起雨来。
他没穿蓑衣也没打伞,径直向客栈走去。
秦见君这几日本就睡得不安稳,雨点落下的瞬间她便睁开眼,睡意全无。
深夜忽然响起的敲门声,先是吓了她一跳,而后她想到什么似的,心头开始发热,隔着门问:“谁?”
“是我。”
是裴眠的声音,秦见君心头的热愈发滚烫了,她忙开门让人进来。
裴眠肩上盛着雨滴,发丝上也串着雨珠,却并不显得狼狈,睫上与唇边的水渍衬得他的脸在烛火下别有一丝韵味。
秦见君关上门,给他拿了毛巾擦水。
“官家肯放你回来了?”秦见君问。
裴眠心中装着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秦见君很快发觉,问道:“怎么了?”
裴眠脸上没什么表情,直直地看着秦见君,道:“亲事取消了。”
秦见君听了,有些心虚地垂下眸子,点头:“嗯......不过......”
“也好。”裴眠打断了她的话。
“什么也好?”秦见君重新抬起头去看他,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声音也平平的。
“往后你另寻他人,也不必为亲事所累。”屋子里的窗户关着,外头的雨声闷闷的,裴眠的声音格外清晰。
“你说什么?”秦见君替他擦雨水的手顿住,毛巾被攥得变形。
“我今夜就要......”话未说完,秦见君忽然将毛巾扔在地上,裴眠不得不收了话头,
看向她。
扔了毛巾的手依旧攥得紧实,指尖刚长出来的一点指甲嵌进掌心肉中,秦见君用力刺破掌心,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要.....跟我分手吗?”秦见君压着嗓音问,“就因为我退亲?”
这一个月在宫中完善“出海计划”,除此之外的时间,裴眠都在想秦见君要退亲之事。
冷静下来的他觉得,秦见君这么做是没错的,总不能因为他自身的不安全感,而束缚秦见君的决定。
可愈临近出海的日子,他便愈发心慌,也愈发觉得秦见君做得对,若是自己回不来了,便放她自由。
裴眠陷入思绪中迟迟不说话,秦见君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声音都稍稍拔高了:“果然,你是不是早就想甩开我了?你那么聪明,是不是早就看出来了?”
裴眠不明所以,问:“看出什么?”
“看出来我这个人假透了......”秦见君放轻了声音喃喃了一句,而后对上裴眠面无表情的脸,“被厌弃”的感觉重新涌上心头,声音又大起来,“既然你决定了,那我们就分开,但你记住,是我不要你了。”
出海启程在即,裴眠心中百感交集,本就无法纾解的情绪终于在秦见君说不要他的瞬间爆发,这段日子以来的疑问与不解也都冒了出来。
“不要我了?”裴眠重复了一句,他气到冷哼出声,“我看分明是你早就想甩开我,否则怎么要‘谈恋爱’?又怎么会在遇到困难时先选择放弃我们的亲事?”
“我说了是‘暂时’!眼下你有更好的法子吗?”秦见君觉得裴眠有些不可理喻,她以为“谈恋爱”的事两人早就达成了共识,没想到裴眠心里是这么想的。
裴眠不欲争辩,赌气般顺着她道:“对,我并无更好的法子。”
秦见君一拳打在棉花上,心里憋闷得慌,她深呼吸了几口,心中的燥郁却越来越浓。
自她出生起就在被厌弃,身边的人也都留不住——无论是她以本性相对,还是戴着面具。
她曾在裴眠身上找到过归属感与依靠感,但如今也要剥离了。
深深的无力感夹杂着愤怒流入四肢百骸,她忽然自暴自弃般开口了:“裴眠你了解过我吗?”
裴眠对上她的眸子,并不说话。
秦见君的眼中带着倔强,声音也冷了下来:“我根本就不是你看见的模样......”
“当初你教训房大河,我为他抱不平,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善良?”秦见君嘴角勾起,带着讥讽的笑,道,“那时候我只是你府上的厨娘,是个下人,我为他说话,只是怕你哪天也像压迫他一样压迫我!”
她缓步走近裴眠,边走边道:“你是不是还觉得我为好友杀了她那个凶恶的前夫,特别见义勇为?”她摇了摇头,轻声道,“那是因为我知道你会替我摆平一切,去井沟村前,我就想好了要怎么杀了那鳏夫。”
“你有没有想过我当初为什么不收养袁芽?是因为怕自己教不好她吗?”秦见君的声音愈发冷静,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少,近乎平淡,“不,我就是怕惹上麻烦,我还要开酒楼、要养活自己,凭什么要带个拖油瓶?”
裴眠怔怔听着,脸上有些愕然。
秦见君已经走到了他面前,她仰着头,两人距离极近,近到裴眠似乎能感受到秦见君的呼吸。
“还有定亲,你以为我跟你定亲是为了让你安心出海?”秦见君咬着牙,紧盯着裴眠逐渐破裂的表情,心里忽然扭曲地感到痛快。
“才不是,是为了给含萃楼造势,裴家在虔渊州虽然不涉餐饮,但名气够大,含萃楼开张在即,用酒楼老板和裴府少爷的亲事来造势,你猜多少人会为了凑热闹来楼里吃饭?”
裴眠从未想过她会如此说两人之间的亲事,一时气极,胸口起伏却说不出话,直到窗户被石子敲响——袁原来催自己了。
裴眠深深地看了秦见君一眼,抿着唇出了屋子。
他走后,雨也渐渐停歇了。秦见君觉得安静,太安静了,安静到她开始感到耳鸣。
是了,她的世界一向如此安静,无论在外是多热门的视频博主,回到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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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还是一个人。
一个人洗漱、一个人睡觉、一个人看书、一个人自言自语。
秦见君觉得浑身无力,她踉跄走到墙边,扶着墙缓缓蹲下,直至坐在地上。
没一会儿,屋子里响起抽泣声——她说谎了,她从未想过用亲事来给含萃楼造势,她是真心想嫁给裴眠。
裴眠的离开悄无声息,虔渊州几乎无人知晓,裴礼卿与方涟也只是对外称裴眠身子不适,在府中静养。
含萃楼如期开张,火爆程度比在绵州时有增无减。
秦见君并未去门前迎客,反正都是不认识的食客,她索性穿上围裙躲进了后厨。
连房大河都看出来她心情不佳了,有些忧心地问:“你怎么了?是酒楼出了问题?”
秦见君低头切菜,刀刃飞快,头也不抬道:“没事,酒楼好着呢,你专心做菜......”
话音未落,她指尖被锋利的刀刃削下来一块肉,鲜血喷涌。
“哎哟!快拿药来!”房大河急忙喊人,全后厨的厨子都惊住了——秦见君居然切到手了!
她在厨房中向来游刃有余、威望极高,可这么个威望极高的大神却犯了如此低级的错误......
“没事,都专心做菜,别像我似的......”她草草包扎了伤口,继续切菜。厨子们都听出来她情绪不高,便交换了眼神,纷纷沉默着低头做菜。
与裴眠分别半个月后,秦见君有些坐不住了——什么病在府中修养了这么多天还不好?
这日酒楼打烊后,她抚了抚掌心的玉佩,下定决心般将玉佩放入漆黑木盒中,起身要出门。
“姐姐,这么晚了,你去哪儿啊?”袁芽在身后喊她。
秦见君有些不自然地半转过身子,答道:“去还东西......”其实是借着还东西,想看看那个人怎么样了。
袁芽听了,忙收拾了手头的活儿,跟上去道:“去哪儿?我陪你吧。”
照理说含萃楼开张生意蒸蒸日上,拿到酿酒权后,酒坛也按度数都藏好了,秦见君该高兴才是,可她这段日子总是心不在焉的,袁芽忍不住担心她。
“去......”秦见君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道,“去裴府。”
袁芽疑惑:“去裴府做什么?看望裴老爷与裴夫人?”
秦见君摇头道:“去看裴眠,他不是病了吗?”
这下袁芽的表情呆滞住了,她眨了眨眼,语气也有些不确定起来:“裴大人......出海去了,没同姐姐说吗?”
出海了?
秦见君手中的木盒应声落地,两块玉佩相撞发出清脆声音。
袁芽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忙将玉佩捡起来,好在木盒中垫着软布,玉佩都还完好。
“你怎么知道他......出海了?”秦见君看向袁芽。
袁芽脸上有些纠结,但还是实话实说道:“半个月前,哥哥忽然说裴大人要带袁原哥出海,托他去照应卢大人......”
“半个月前......”秦见君垂下眸子——也就是说吵完架就走了......
“姐姐......”袁芽将两块玉佩放在木盒中摆好,递给秦见君。
秦见君扫了一眼玉佩,没说话,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