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舟醒来时,发现罗裳已然不在屋里了,而草屋外,李老汉跪在屋前,打着赤膊,袒露着胸腹,背上背着荆条,正负荆请罪。
“村长,我儿铁锅喝了你的药,已经大好,而且你帮铁锅疏通了经络,连铁锅的陈年旧疾都治好了,以前村里的赤脚大夫说铁锅是个早夭的命,如今铁锅只要不遭什么意外活到七老八十不成问题。村长,你对李老汉有大恩,你就是活菩萨在世,我李老汉一辈子对您感恩戴德,村长,我李老汉要给你立生祠,祈求山神保佑村长,福寿连年。”
绵绵细雨如丝,李老汉裸着上半身,一路从村西头走到村东头,三步一叩首,边叩首边高喊,“李老汉向村长赔罪,感谢村长救我儿铁锅的命!”
老爷儿们奇怪李老汉可是出了名的浑人,如今为何对一个小娘儿们低头,而已婚妇人们则是被李老汉一身的腱子肉晃花了眼,尤其是宽阔的脊背,强壮的臂膀,白晃晃的肌肤,细雨绵绵下,雨珠顺着李老汉的腹肌整颗整颗滚下去,没入腹肌处的深沟,有男人的身子看,有热闹看,为甚不看?且那李老汉虽被人浑叫老汉,实则三十来岁,正是男人年富力强之时,平日他又爱与人交际,不光跟村里混混打成一片,便是大姑娘、小媳妇儿,也喜欢同他耍耍嘴皮子。
于是,众人跟着李老汉陪着他,看他从村西头磕到村东头,有好事的汉子起哄,“李老汉,你向村长道谢,备上好礼,到村长家拜谢便是,何必如此三跪九叩的?”
李老汉眼眶微红,脸上不知流得泪水,还是雨水,他朝着众人,诚恳道:“起初我受李大富蒙蔽,不识村长好意,村长要救治我儿,我再三阻拦,在救治过程中,我不了解村长救人的秘法,见我儿七孔流血,误以为村长要害我儿,用刀砍伤了村长。我真该死,什么都不懂,不仅干涉村长救人,还……”
不待话说完,李老汉仿佛惭愧得不能自已,狠狠扇自己的巴掌,左一巴掌右一巴掌,几乎将自己扇成猪头。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心疼了,“李大富装了一辈子老实人,谁也没看出他的心思竟这般歹毒,怎么能怪李老汉呢。而且谁不紧张自己的孩子,见自己孩子流血难免会多想,李老汉是不对,但情有可原。村长,你原谅你老汉吧!”
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儿朝着罗裳的屋子大喊,纷纷祈求罗裳能够原谅李老汉。
至于岚舟,早就气坏了,他夺门而出,站在李老汉面前,“你说,昨日你砍伤了她?”
难怪昨日他与阿罗亲热时,她一副疼痛难忍生无可恋的模样,原来竟是受伤了吗?他真是个不合格的赘婿,家主受了伤,他一无所知,还缠着家主索欢,难怪阿罗起初那么为难,想是怕我发现她受伤。
岚舟脑补了一出罗裳的苦情大戏。
再看李老汉,愈发觉得他面目可憎,阿罗救了他的孩子,他不知感恩,明面上感谢阿罗,背地里耍这些小把戏,如此唱作俱佳,吸引了全村的人来看热闹,阿罗就算不想原谅他,也得原谅,否则便会给众人留下睚眦必报、小肚鸡肠的印象。
其实岚舟的猜测没有错,李老汉除了挟众人的力量道德绑架罗裳,他还想保命,他的儿子,他自己清楚,大夫都说他活不过八岁,罗裳竟然能与天争命,这个女人绝非一般人,他开罪了她,若她想报复他,他绝无还手之力,如今众目睽睽之下,罗裳若不原谅他,他出了事,村民第一个怀疑罗裳,罗裳刚当上村长,绝不想平地起风浪,怎么也得忌惮一二。
岚舟没有错过李老汉的盘算,他站在李老汉三丈远的地方,幕篱遮住了他颀长的身躯,他的影子隐隐绰绰看不真切,众人只听岚舟温言细语道:“你跟李大富是亲戚,同情李大富我和阿罗都能理解,只是李大富不光引土匪袭村,害死郑村长,还将土匪窝藏在村里,更丧心病狂得是,他竟然害村中孩子,你的儿子也是受害者,你以后明辨是非。至于阿罗的伤,你不用放在心上,虽然你砍伤了阿罗,阿罗心底善良,定不会怪你,这不一大早阿罗就上山了,想看看还有没有草药村民能用得上。”
这大约是岚舟话说得最多的一次,他看得出来,罗裳为村民付出良多,他不能让罗裳为一群白眼狼付出,至于算计阿罗的李老汉……
一阵寒意爬上了李老汉的脊背,他有种被毒蛇盯上的恐慌。
“你敢算计阿罗?你信不信,我现在当着众人面,将你扒皮抽筋、挫骨扬灰,你也赖不上阿罗?”耳边传来一个阴冷的声音,李老汉听见面前的小白脸在说话,在威胁他,然而除了他,众人跟没听见似的,他不相信,揉了揉耳朵。
“你不用怀疑,我是在同你讲话。现在,我要杀你……了。”缓慢的声音如同情人的呢喃,吐出的话语却冰冷得渗人。
本来李老汉瞧不上岚舟,一个小白脸,随时戴着幕篱,藏头露尾地,那日娘子还夸小白脸虽不见真容,却有风华绝世的气韵,惹得李老汉醋了许久。
方才岚舟从门里走出,站在他面前,他很是不满,他跪着,小白脸站着,小白脸何德何能承受他这一跪。
不过,此刻,李老汉再不敢造次,他猛地感觉他的腿像针扎过,渐渐地,那股疼痛从腿蔓延到腰上,又蔓延到头部,浑身像刀片刮过似的,骨头和肌肤仿佛被碾碎成渣。
雨水淹没了李老汉的汗水,他想要喊出声,发现无法发出任何声音,他的身体起初是剧痛难耐,紧接着浑身发软,使不上力气,他忽地想起,在李大富被揭穿前,他跑去李家找李大富,见到一个男人站在李霸天面前,李霸天叫嚣着要将男人的秘密抖出去,那男人什么都没有做,李霸天就倒在地上打滚,疼得生不如死,最后才求饶,发誓死也不会说出他的秘密。
那个男人李老汉没有看得很真切,只远远看到一个男人的影子。
想来便是眼前男人,李老汉想站起来,浑身软得没有丝毫力气,甫一起身,便扑倒在地。
村民们得知罗裳上山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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药,又是一阵夸赞,有些得了鱼腥草孩子症状缓解的更是感念罗裳的恩情。见李老汉扑在地上,以为他的老毛病又犯了,有些精明地村民也猜出李老汉的用意,阴阳怪气道:“李老汉,你不用如此吧?村长家的郎君隔你三丈远,你碰瓷也得挨着人家郎君吧?你别耍无赖了,村长救了你儿子的命,你快回家照顾儿子吧,不要折了你儿子的福,少玩儿这些不入流的把戏,村长既然肯三番五次帮我们,这些小事定然不会放在心上。”
李老汉有苦说不出,他也想起来,可就是起不来,想求救又发不出只言片语,众目睽睽之下,四处都有人,却找不到一人求救,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手上,偏偏他却无能为力。
李老汉渐渐觉得气喘,那种呼吸不上来,被人扼住喉咙的窒息感笼罩了他。
李老汉脸胀得通红。
完了,他李老汉今日要交到在这里了?
李老汉不甘心,不断朝熟悉的村民眨眼睛,他原本模样俊朗,偏岚舟促狭,因罗裳多看了李老汉几眼,他便暗中用内劲将李老汉变成了口歪嘴斜的模样,配上李老汉不断眨眼的模样,愈发显得怪异恐怖。
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儿都被吓得倒退。
岚舟不经意道:“李老汉跟李大富走得勤,李大富家中又有个染病的土匪,李老汉不会得了什么怪病吧?”
所有的村民被骇得后退好几步。
有些看不惯李老汉的,甚至提议要将李老汉活活烧死,免得他将怪病传染给全村人。
李老汉心中绝望。
岚舟耐性告罄,也不愿意玩猫捉老鼠的游戏了,他准备解决了李老汉,既然他的儿子没有七窍流血,便赏给李老汉吧。
说时迟那时快,罗裳骑着白虎,从天而降,阻止了岚舟,岚舟心中愈发不爽利,罗裳拿出给岚舟的幕篱,幕篱周边插满了红色的山茶花,缝在四周的布是深青色的麻布,深青色搭配艳丽的红,说不出的清冷妖冶。
罗裳拉了拉岚舟的衣袖,软语道:“舟舟,乖……”
岚舟用内劲将李老汉摁在地上。
李老汉吃了一嘴稀泥,但身体那股剧烈的疼痛消失了,那种窒息感也没有了,劫后余生,不过如此。
罗裳安抚村民,劝他们回去,说她会救治李老汉。
岚舟也去了里屋,罗裳站在李老汉面前,见他狼狈,没有嘲笑,只淡淡道:“李老汉,我救了你儿子,又救了你。”
李老汉这次没有说甚,只跪下来,磕了三个响头。
“村长,我李老汉以后这条命就是你的。”
“恭喜宿主,第四号人才臣服,你将获得丹方十张。”
罗裳诧异,李老汉成了她手下的人才?
想到李老汉今日这出戏,她忽然觉得有件事交给他去做正好。
“李老汉,我不要你的命,我要你替我见一个人。”
“谁?”
“巴州郡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