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开幕
    2017年,9月●日。

    「呀…还真是夸张,只是想给那孩子试试看的,结果却变成了这样子呢」

    通了一夜的宵,将摘下来的墨镜抬到额前。露出一双天空色六眼的白发男子正夸张地躺在休息区的沙发上。毫不介意地伸展着的修长四肢,直接硌到了旁边坐着的人。

    「悟,端正姿势。这时候有学生经过该怎么办」

    「不会啦不会啦、他们大概都累得床都爬不起来了吧」

    虽然是这么说,五条还是抻着懒腰,让自己往上挪了挪。正在和他对话的人是坐在一旁的黑发男子,原本习惯束成团子的头发放在脑后,身上则裹着僧侣般的五条袈裟,和学校的氛围完全不相符。

    夏油杰眯着细长的眼,两手之间正在摆弄着什么。一边摆弄一边分出心神抛出话题。「大体上,让那样的参与交流会什么的、就已经是足够破格的问题了。」

    「是哦,不过我可不想变成从年轻人那里夺走青春的大人啊」

    「…那样算是青春吗?」

    伴随着一声慌张的「呜哇里香、别出来…」,和咒灵愤怒的低吼,别说预先准备的咒灵了,用来举行比赛的京都校的森林差点被直接夷为平地。实在是觉得原本充满干劲的京都校学生有些可怜,但光是向上层蒙混过关就足够麻烦了,所以悟就只是心虚地送了点特产。不知道甜点心他们喜不喜欢。

    「但是忧太不是很高兴嘛。这样就足够了」

    「……哈啊」

    在那之后一直缩在阴影里,自觉做错了的事而消沉个不停、于是被同级生强制拖去反省锻炼的少年,…那个应该算是高兴吗?

    「总之——用这招给上层看看也不错吧?‘忧太暴走了的话我也有办法阻止’…啊,这是表面上的。其实就是想吓唬吓唬他们啦w」

    「是是…」

    「里香跑出来乱逛的时候、这帮人吓得缩在椅子里抖个不停的样子,…真想亲眼看看啊」

    瞳孔完全放开,悟的那双眼如同玻璃玉般不带一点多余的感情色彩。在旁边看着的夏油对此没什么感触,甚至还认同地点了点头。外人看来大概完全是诅咒师二人组吧。

    「不过姑且还是需要注意。忧太君不是很喜欢这样吧」

    「是呢…所以得尽快找出解咒的方法…才行」

    呼啊地打个哈欠,悟继续说了下去。

    「即使没有里香,忧太也能成为优秀的咒术师。凭他的素养的话…肯定没问题」

    「那就把里香让给我吧?」

    「啊,又在瞄准其他人的小女友了。杰——这可不行哦——」

    「并不是以交往为前提。」

    我只是被女王的强大迷住了而已。

    对着这样眯起眼笑着坦白的杰念叨了一声「呜哇,狐狸大叔真的吓人…」,悟撑着沙发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身体的关节。

    「啊,对对……十二月的那件事,就拜托杰了哦」

    「我明白的。按悟的计划走对吧。不过这样真的好吗?先不说没有前例,打压到他们的自尊心可不好了」

    「杰是要以胜利为前提啊?真没大人样w」

    「揍你啊w」

    早就已经不是当年的学生的二人、到现在还是会展开一些幼稚的嘴仗。同时不加节制的也是他们两个。这时就会需要外界的干涉。

    「两个渣滓,别在校内吵架」

    「是是。硝子老师。」

    「硝子老师怎么在学校里喝酒呀——」

    「……因为你们两个有够恶」

    一手转着长发的发梢,一手拿着啤酒罐光临休息室的是原本经常在医务室驻扎的硝子。大概要拿这里的点心回去吧。

    「呜哇硝子,这是第几天了?」

    「硝子,最好还是快点休息。身体会垮掉的」

    「第三天。这之后准备去睡」

    二人习惯性地问起的是硝子通宵的天数。也习惯性地回答着,硝子打开休息室公用的冰箱。拿出一碟用保鲜膜包着的芥末章鱼。然后突然像是想到什么似地回过头去。「…对了,最近,你们让我调查的那个」

    「……!」

    「…怎么样了?」

    「还是不行。别说目击记录了,连去过那里的人都没有。效率还是太低了」

    「…果然还是不能指望呢」

    「别那么说。细碎的情报,只有有一条的话,就算是我们赢」

    悟重新将墨镜放了下来,旁边的两个同期望向了他。许久过后,夏油才开口。「…希望奇迹能降临。」

    「给人以奇迹的教祖大人在说什么呢?…说起来你刚才开始摆弄是什么?」

    「啊,那个我也好奇」

    「简易的裁缝手工。给美美子和菜菜子的手机壳」

    「…………」×2

    「……你们什么表情」

    -

    在2017年冬日展开的百鬼夜行,最后以「未登录咒灵引起的集团骚动」被上报到上层。

    虽然现场的痕迹怎样都不像是报告上所说,但既然事情已经圆满收束,又没有出现伤亡,被施加了压力的上层也没有进行太多问询,就这样收束了事件。

    作为青春的余香,东京咒术高专这一年级的学生,都在事件中各自成长。那道身影也同时刻在了他们的记忆里。——「特级诅咒师」…不,是如此伪装自己的「特级咒术师」,夏油杰。

    现在在乙骨忧太的身前,披着袈裟悠闲出现的男人。

    「……、」

    「不用那么紧张。坐吧。我现在和你不是敌人了」

    他曾经突然出现下达战书、对伙伴和高专发起袭击。被自己打败后,好不容易彻底放松下来、却又和五条老师一起出现。当时的气氛就像是自己刚到高专自我介绍时的一样,…要不是大家消耗太大,恐怕都已经全部冲上去了。

    根据不靠谱教师所说,夏油杰、特级诅咒师的认定是临时伪造的「假证」。实际上对方是隐去身份、在非术师的世界接受自由委托的隐居的特级咒术师。同时也是他曾经的同级。

    而这次袭击,则是在交流会期间就已经策划好的「伪造危机」。为了锻炼学生们的实力和危机应对的经验进行的一次演练。

    总之在对某个白发教师进行了一顿从头到脚的惩戒之后,忧太和其他人才勉强接受了这个事实。只是之前的事还历历在目,那种清晰的敌意、澄澈的恶意,依旧如同针一样刺在心中,让人一阵一阵的不舒服。

    更何况…他对真希前辈露出了那样厌恶的眼神。

    「…我还是没办法原谅你,夏油先生」

    「嗯,那样也没关系。坚定自己的想法是好事。…再加上,我讨厌非术师这一点是真的。」

    「……。我也能察觉出来…」

    「非术师、咒灵,以及一直在理所当然消耗着术师的这个世界…我实打实的不喜欢。

    所以才选择了这样的生活。从猴子那里卷来的钱财,可以通过悟的渠道补贴给高专和其他咒术领域。高专寮舍的维持费就是从我这里出的哦」

    「诶,怪不得连游泳池都有…」

    就一所有点陈旧的学校而言,真的多余的奢华。原来是因为这个吗。

    「但是…、为什么…」

    「……」

    说到这个,夏油突然沉默下来。他望了望窗外,逢魔时刻的夕阳在山中透着暗红色。

    「…只是单纯的讨厌而已。」

    -

    2018年。七月。

    夏日的雏形已经褪去,现在是酷暑的正中。炎热的波浪扭曲着空气,人们错过彼此行走着,对身旁的人不报任何关注的余裕。阴郁、闷热,现在是咒灵发生的「旺季」。

    繁华街上的人群之中,有什么样的人都不显眼。于是某个人也没有被关注。

    他是身材较高,套着黑色高领夹克的男子。梳着白色的卷发,刘海之下藏着一道明显的缝痕。顶多是看上去有些闷热吧,好像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除了他周身的空气有些莫名的冰冷以外。

    「啊,客人是一个人吗?」

    「嗯,一个人。」

    伸出一根手指,他对接待的女店员露出微笑。自动门发出几次多余的声响。没有察觉到这小小的故障,店员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掩饰掉脸上的微红。…店里来了很好看的人、这样偷偷在手机的聊天软件里按动着。

    若是这里存在可以灵视的人的话,大概能看到吧。

    在男子身边聚集的非人的怪物。和寻常的咒灵完全不符、足够让人头皮发麻的存在感。

    -

    「…总之,要实现你们的目标的话,就只能这样了。」

    「…五条悟,咒术界最强…」

    周身围绕着高温的咒灵沉吟着,抬眼瞥了一眼对面坐着的人。「那不就是你的弟弟吗?是你的话,总会知道一两个他的弱点吧。」

    「…很遗憾,漏瑚,」司眯着眼睛,托着脸颊的手指轻轻点着太阳穴附近。「兄弟关系不好。你也知道的吧?六眼的待遇和五条家其他的普通咒术师可不太像。」

    「哼,就是所谓的人类的丑恶。…然后,要用怎样的方法?」

    「——狱门疆。源信的末路。再加上宿傩的容器」

    「……狱门疆!」

    漏瑚明显地兴奋起来,旁边坐着的花御也察觉到反应,安静地侧目去看。

    「你竟然有那个吗、那个忌讳的东西!」

    「嘘、别激动,会变热的。」

    在唇前竖起手指,司闭上一边的眼睛。「…这孩子也会被吓到。所以安静些吧。」

    他所指的,是一直坐在身侧的另外一体「咒灵」。乍看和人类完全相同的身体,明明是夏日却还披着厚实的毛领大衣,将兜帽深深地压着。仅能露出一点的下半张脸则用黑色的口罩掩盖住,像是不想让人看到一点自己的脸一样。

    只是漏瑚很清楚。那由咒力构造的实体、身上盘踞着的诅咒,确确实实属于自己的同类。

    像是回应着司说的话,咒灵在兜帽里轻轻点了点头。表面上没什么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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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但他明显是往司那边挪了挪,应该就是所谓的「被吓到了」。

    「…说到底,这家伙是谁?你养的玩具吗?」

    「不是哦。是我的同伴、能成为漏瑚们的助力。咒灵的技巧凭我也许无法教导,这孩子才刚刚出生,之后就要让你们好好照顾了」

    「哼、…老夫可没什么兴趣照顾小鸡雏」

    「可别那么说。…总之、」

    「这位客人,请问您选好了——」

    「…嘁」

    「…吗」

    着火时空气被烧灼的喷发声,从靠近桌子的店长身上扩散出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

    惨叫、悲鸣,随着火焰的扩散逐渐不再能听到了。几息之间就已成为焦土地狱的家庭餐厅内部,咒灵放肆地大笑起来。

    面对这样的场景,司只是掩住口鼻抱怨着咳嗽了两声。而他身边的咒灵沉默着观望着这一切。

    「狱门疆给我,我要纳入收藏!」

    漏瑚咧开嘴巴。怪异的脸上浮现出的笑意充斥着的欲望,比人类更像是人类。

    「——我去杀了五条悟。」

    -

    自动门开合的声音不停响动着。

    「…走吧。这里马上就会被人发现。」

    「……嗯」

    漏瑚一行离去的家庭餐厅中,剩下司和他身边新生的咒灵。司悠闲地迈步跨过已经变成焦炭的残尸,咒灵则慢慢地绕开他们,揣着兜在他身后跟从着。

    「五条…悟…」

    「怎么啦?难得的,对我们说的事产生了兴趣呢」

    「…没怎么。」

    接待的女店员也死在入口。趴在收银的桌前,依旧燃着小股的火焰。咒灵将手指探进那火焰之中,从中拿到了什么。是金属制的店员名牌。

    「收集得怎样了?」

    「‘佐藤’,这是第三个了…」

    「哈哈、毕竟是常见的姓啊。…不过,刚刚说的」

    停驻在餐厅门口,司背着从外侧照射过来的光,眯起灰色的眼睛。「五条悟这个名字,你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

    -

    灰白色的东西在眼前摇晃着,那应该是自己不怎么整理的刘海。

    我抚摸着名牌上凹陷的字迹。黑暗的视野中,有一束光在帮助我辩识那些是什么。一边练习着控制,一边去想司跟我提起的那个名字。从记忆的深处搜寻。

    然而空无一物。虽然刚刚听到的时候有些在意,但找不到根源。

    「…不清楚。」

    我这么回答。

    「……那个人,我不认识。」

    -

    ???:

    眼盲的咒灵。

    因为看不见,所以对身为监护人(?)的司和自己的脸一模一样这件事还不清楚。被动地遮住了脸,战斗起来的话兜帽会掉。

    人类死后转生而成,失去了生前的记忆。死前自身并没有抱有诅咒,但因为被喂食了某种作为酒引的咒物,灵魂得到发酵,后天转化成了咒灵。

    所以具体来说就是类似奇美拉的混合体。

    术式和以前相似,但好像又不完全一致,是属于体内另一半咒灵的术式,即「人类对雷霆的恐惧」。依然会下意识地用稻光雷法的结印。

    在收集不同姓氏的名牌。原因不明。通常是遇到已经死掉的人才这么做。

    「司」

    在诅咒师界是「表面上死去、实际上是被咒术界上层迫害,因此逃离出来的诅咒师」这种身份。很小心地隐藏着自己的痕迹,不让任何人知道。

    完美地参透了这具身体里的术式,比司来用拥有更多的效果和更强的威力。但离他的目标还缺少一些条件。

    「这个身体不是SSR呢。举例的话就是SR吧?十连偶尔就会出现的那种」

    五条悟

    恶德教师。(学生亲封)

    那么大的事竟然是演戏!被这么咆哮着的真希猛捶了颅顶。是他自己解除的无限,抱怨着好疼好疼的也是他。

    最近在忙「宿傩容器」相关的事。大忙人,不是什么时候都在,也会漏看一些事。

    给司留下的狗取名叫「芝麻团」(原本被起名为「年糕」的边境牧羊犬)。大部分时间都由惠照顾,和玉犬们关系很好。

    夏油杰

    恶德教祖。(忧太亲封)

    那么大的事竟然是演戏!但既然被卸了一条胳膊,就免除了挨打的惩戒。手臂因为及时治疗,让硝子接回去了。现在顶多是有点迟钝的程度。

    用武力手腕(暴打)收下了前盘星教,自己作为教主君临。一边收集咒灵、席卷钱财,一边用这些钱接济嗷嗷待哺的高专财政。偶尔会因为赚到了钱或者给非术师卖出了高价的壶,而露出世俗的恶人脸孔。

    不仅是裁缝,戳羊毛毡也变得很擅长了。经常被美美子和菜菜子送各种新品材料。

    实际上也负责着积攒存款,用来持续进行调查。有些事总是可以用钱打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