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名字是「稻」。
名字是固定事物存在的锁和楔。既然存在,就有其意义。
「咒灵的名字会不会有意义,由你自己决定。」
为我取了这个名字的司这么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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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溯最初的记忆,是在冬日的孵化。冰冷的地下,不知何处的黑暗而潮湿的空间。我记得自己曾在之前漫长地沉睡,而那个时间点,是我终于判断自己可以「醒来」的时候。
包裹在身周的壳变得柔软,也不再有一层阻止的膜。咒力变得集中和难以流通,最后固定成某个形状。
眼前仍然是一片温暖的暗红色,而我只能试着去控制那个形状,去破坏自己的壳。
这个过程持续了多久并不清楚,越往后就越轻松,也越能感知到更多的东西。透明无形的东西顺着裂缝溢了进来,在那道裂缝敲击之后,包裹我的东西终于破碎了。
「…、……」
壳失去了存在的意义,从我的身边消失。暴露在那些无形之物下的身体接触到了「地面」。——坚硬的、粗糙的。
我反射性地选择了出生后的第一个动作,但这个选择好像并不聪明。试着吸入那些「气体」时,自己察觉到了体内的异状。
「咳、…」
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里,随着开始进行的呼吸反射,被我的咳嗽排出体外。那是某种温暖的液体,试着去感知的话,好像全身都被这种液体包裹着。
一旦能顺畅呼吸,喉咙之下,胸口部位就有什么东西开始了鼓动。而且不知为什么,有种奇妙的不适。落在皮肤上的空气像是刀一样锋利,让人忍不住想要蜷缩起来。
「……竟然能够感到寒冷,人类部分的残留物果然太多了呢。」
黑暗一片的视野里,有谁的声音回响着。
那听起来没有什么起伏,却又莫名的熟悉。无法理解大半的内容,我勉强环抱着自己,压抑着身体的颤抖。——「再这样下去的话很危险」,自己获得的形状好像在如此说着。
「…来,穿上这个」
身体上落了几层柔软的东西,我勉强抓住。那应该是某种织物,脑海中并没有穿着这种东西的经验,但身体擅自动了起来,让那些布料穿过手臂,裹住身体。虽然还有些「冷」…
「……、」但是好歹舒服一点了。
「记得自己叫什么名字吗?」
名字?
记不清楚。
并没有那样的情报。我摇摇头,这样告知身前的男人。而他停顿了一阵,半晌过后重新开口。「既然这样的话…你就叫’稻’吧。」
「…、……」
「来,试着开口,重复一遍吧。」
「…、稻…」
「对。这是你的名字。」
「…那…你呢…?」
随着衣料轻微的摩擦声,声音的主人蹲了下来。
现在才察觉到,自己喉咙中勉强能发出的声音和他非常类似。
黑暗的视野中出现了轮廓。那是自己能够延伸的「第六感」。双眼无法透光,所以要靠这种方法去看。他的脸还不能看清楚,但是依稀能感觉到,他应该是在笑着的。
「司。这是我的名字」
「司…」
「尽请享受你的第二次人生吧,稻。也许可能有点恶趣味…但有趣是最重要的。即使你原本毫无意义,说不准,也能在之后产生自己的意义呢。」
他在笑着。只是细细的笑声,却一时响个不停。到底是什么让他这么开心呢,…我搞不懂,也理解不了他说的话。
第二次人生是什么意思,恶趣味是什么意思,我的脑中没有可供解释这些的足够的情报。…留下的仅有「有趣」,是我现在唯一能够理解,也唯一能够实践的事。
-
司对我说,我是比较特殊的咒灵。
和其他同胞不同,我有着类似人类的外形和身体反射。虽然没有必要,心脏却可以跳动,还会下意识地呼吸。磕碰到了就会痛,也会被季节的冷暖影响到身体状况。
——无论哪个,对「诅咒」来说,都是只有坏处没有益处的特征。
自己的存在方式有错误,这本应该是值得担忧的事,我却在意识到这件事的意义时松了口气。…并不知晓原因,也许是我觉得这样会比较轻松吧。
司好像也并没有太在意。对他来说,我是否能起到作用似乎是其次的。但果然如果起到作用的话会更令人高兴,在他那里度过一段时间后,我就见到了同样能够自主思考、开口讲话的其他咒灵。
「…事先说明,我没有照顾你这小鸡仔儿的打算,别过于期待了」
这是漏瑚。说话的时候偶尔会向外喷滚烫的热流,靠近的话会被烫伤。
「呀,你就是稻?我很久之前就想和你见面了呢,不介意的话过一会儿就和我去聊一聊吧」
同样有着近似人类的外形,见到我时会明显表露出兴趣的是真人。他也同样是年轻的咒灵,却是漏瑚他们的首领。
「■■■■■」
不清楚在说什么…但并不会给人以恶感的是花御。我姑且用点头的礼节回应了。
再加上还是咒胎的陀艮,他们是司寻找到的同伴。
「创造属于咒灵的时代」,是他们所说的目标。
我喜欢安稳而温暖的陀艮的领域,所以经常留在这里。平时没什么事情做的真人也一样。他总是读着那些不知从何处找到的书本,而我则是在沙滩上堆着各种城堡。涨落的海潮时而会摧毁我建起来的东西,到那时就再建起来,我重复着这样没什么意义的事,以此打发时间。
「你那样不无聊吗?」真人问我。
「…并不」
将某种东西建造起来的感觉,很好。
和叠纸一样,创造的行为让我感到舒心。也许他人看起来会觉得很傻就是了。
真人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见面那天开始,他总是会问我很多听不懂的事。然后因为得不到答案又擅自沉默下来。我已经在心里暗暗地把他分到「麻烦」那栏去了。
「稻,所谓的创造,其实是专属于人类的事呢。」
「……?」
「会使用工具不是人和动物的分别哦。因为动物中也有很多会借助工具的力量。是否能创造出自然界中原本没有的东西,才是判断人类性质的标准之一。」
「所以…我在做的,是人类…会做的事?」
「是的。但又有一点不一样,比如稻的城堡被我弄坏的时候——」
——啊。
好不容易建起来的城堡被真人踹碎了。精致的塔顶掉了下去,又被潮水冲散。我皱着眉头看过去,他却还是那副「我什么都没做」的表情。甚至显得过于自然。
「……稻不会像人类那样痛恨,对吧?甚至会继续制作下一个」
「我现在非常痛恨真人」
「哈哈、是这样?应该没到'非常'的地步吧?」
「非常非常非常。」
「真是真是~」
他完全没听进去。叉着腰发脾气也没什么用,司来的时候告状好了。
不过,好像的确是这个道理。…自己所能感觉到的嫌恶感只有那么一点点。同时「因为白白付出劳动而痛恨」这样的情绪也根本没有。
…不,在沙土的城堡上想这么多,也怪奇怪的。
我摇摇头,为独自一人的公主捏了王子出来。
-
「漏…瑚先生…头,为什么…掉下来了?」
「听你这家伙讲话真累…没听司那家伙说吗,我在暗杀中失手了」
经过一轮激烈的巴西体操和足球,我好不容易从沙子之中将漏瑚的头营救出来。对着这样的我果然也依旧维持着没好气的态度,漏瑚恨恨地咬着黑色的牙齿,喷出比平时还热的气体。「都是五条悟那家伙的缘故!」
滚烫的热气带着一股硫磺味,即使有口罩隔着,我也忍不住咳嗽了好几声。司从我的怀里将漏瑚抱出来,放到了一边的长椅上。「亲眼见识到了力量的差距吧。如果这样能让你顺从封印的计划,那就最好了。」
「哼,…我就暂且休息着,这些之后再说」
真是不好对付啊。这么感叹着的司走近了我这边。「好久不见,稻。和大家相处得还好吗?」
「嗯。就是稍微有些…无聊」
「也是呢。…这之后真人有些要做的事,就让他带着你好了」
「我需要…做什么吗?」
「不需要哦。硬要说的话,听从真人的指示就可以了。」
…又是这个安排啊。总是这样的话,即使是我也会被伤到自尊心的。
「五条悟,是之前…提到的?」
「是的,咒术界最强。…对了,就给你说明一下吧?」
随手捡了一截树枝,司在沙滩上画起了简笔画。那是个正在傻笑的人脸,炸起的头发下面有好像是眼罩的东西。
「这个是…五条悟?」
「在路上见到的话要小心避开哦。虽然即使见到你也逃不掉呢,大概会被秒杀吧?」
「……像是…舞台装置一样的」那种机械降神。
「哦呀,词汇量变多了啊」
因为姑且不想被秒杀,我在意地多看了几眼。从那差劲的简笔画里也看不出什么,我反复地咀嚼着那个名字的发音,…从中察觉到一点熟悉。
好像曾经在哪里听过。好像经常被自己说出一样,要发音的话大概会很顺畅。每提到一次,都感觉怪怪的。…是因为什么呢。
…搞不清楚。头都开始疼了。
「司…真人,弄坏了我的城堡」
「真人的性质就是那样的,之后大概也会一直弄坏哦」
「诶,好差劲…」
-
和顺平度过了短短一小段时间,咒术师就咬住了真人留下的钩。
被排斥在战斗预定之外的我一时没办法回真人那里,只能在外界漫无目的地游荡。外形近似人形的自己,哪怕能被有天赋的人视认也不愁立刻被当成怪物,就心安理得地享受起散步的时光来。
…要不要去顺平那里呢。
硬币在我指间弹动着,翻动着跃起,又回归到掌上。
我喜欢和那孩子相处。即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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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身为诅咒的我,他也没有选择退避,那就应该是已经被生活逼到了一定程度。
我没办法像真人那样感知灵魂。所谓的「灵魂的摇荡」也察觉不出来。在他主动靠近,倾诉烦恼的时候,我能看到的仅有他的苦恼,用手碰到的则是过往的伤痕。
「是否应该和人类相处」,困难的事我懒得想。既然司没有说不行的话,我就想和顺平一直在一起。毕竟聊天的时候很开心,他选的电影虽然看不太懂,却也有有趣的地方。
再加上每当顺平露出放松的笑时,自己也会觉得莫名的舒心。
「……但是真人会弄坏城堡。该不该让他,继续和顺平在一起呢…」
我小声地自言自语着。这时人行道附近,从我身边越过几只小小的蝇头。我无意地向那边施加了一点注意力,它们受到更强力量的刺激,就一并发出吵嚷的鸣叫声,逃得影子都不见了。
难得见到这种诅咒不停留在一个地方的奇异活动,我稍微留意了一下。这时,背后传来了什么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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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像有人站在那里。视线不是放在别处,而是锁在我身上。
可能因为遇到得太过突兀,对方没有进行隐藏,所以一下就能察知到了。再加上诅咒对人的视线都很敏感。那是穿着西服的男子,看上去很像是普通的上班族,试着认真去辨认的话…那张好像很憔悴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全部的血色,就像是尸体似的。
「你看得到我?」我玩着手里的硬币。
「…、……」
「咒术师…?嗯…但是…感觉又太弱了,是哪边…呢。」
「啊、啊啊…——」
「嘛、反正,无论是哪边…」
无论是哪边我都没必要管,本来是想这么说的。
但还未表达完自己的想法,对方就已经猛地后退几步(和外形的孱弱完全不符合的好大几步),然后怀着必死的决心一般,「哦哦哦——」地大叫着、
…转身逃跑了。
「…诶…」
剩下我站在原地。…这样真的算数吗?…算是「和咒术师的初遇」吗?
「应该是…能看到诅咒的,普通人吧…?」
我长得很吓人吗?像是这样对着旁边探出头的几个蝇头提问。也不知道它们是不是听懂了,总之它们似乎是有在感叹着,发出嗡嗡的声音。
-
「虎杖君…!!你那边没事吧?!」
「啊,诶?伊地知先生怎么了?怎么气喘吁吁的?」
「这、这附近…徘徊着,特级咒灵…!是人形的…」
「哇什、等、你先稳定一下再说!特级咒灵??」
「啊啊…毫无疑问,而且是…相当擅长隐藏的那种。
惭愧的是…我甚至是因为蝇头的吵闹才注意到的,就像是带着金丝雀进入矿洞的工人一样…呜呜…」
「——没关系吧、伊地知先生,我没关系的,要不要现在过去和你一起疏散这里的人?」
「……关于这个,我们分散对应会比较好。虎杖君先在那里关注着吉野顺平和附近的情况,我直接联络七海术师,…特级的场合,光有我们两个也没什么用的」
「……、我明白了。」
挂掉电话,缩在驾驶座里、伊地知觉得自己的手还在抖。虽然在下一个瞬间就立刻点开了七海术师的联络方式,忠诚地履行着工作,他还是一时没能从那种感觉里恢复。
毫无疑问的、特级。光看外形完全无法辨认,那凝缩在一起的咒力的集合严丝合缝,乍一看根本泄露不出与之相符合的威胁性。
从气息上来看,应该是两种不同残秽的其中一种。这样说的话,七海术师那边对付的就是另外一体…该说还好没有一起出现吗。两体特级,肯定是一级术师也没办法独自对应的事件…
自己在刚才已经做好了被杀的决心。谁会想到白日之下会有那种程度的诅咒在大街上游荡,…不过明明已经露出了后背,没有被袭击是意料之外的。
…而且这附近也很和平。根本没有发现什么咒灵事件的残局…
…说不准,是有什么没办法出手的理由,或者敌意比较轻…不过无论怎样、都必须要尽快对应…
嘀、地一声。屏幕上显示出正在通话的标识。电话接通了。
-
稻:
姑且知道自己曾经是人类,虽然没有记忆无法提供对比,但存在的方式很近似于人类的生态。被捂住口鼻甚至会窒息。
依旧会像是身为咒术师时那样,收敛控制自己的咒力,也很擅长精密的操作。但姑且还是到处乱逛了,被咒术师确认到了存在。仅限于「这个区域里有两种不同残秽」的程度。
在心里悄悄怀疑着咒灵同伴们的目标,却不说出口,同时也觉得抱有觉悟的漏瑚值得尊敬。
因为是混合体(奇美拉),一面怀有温和的人类情感,另一面也有着咒灵专属的冷漠。对自己感兴趣的东西能表现出和生前差不多的亲切,对毫无兴趣的东西就不抱多少关注。
比起其他咒灵杀戮的欲望,更多的是「毫不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