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叶一擦完药的时候,被她眼泪溻湿的衣领也干得差不多了。
许阳秋摸摸红肿的眼眶,她像个膨胀的河豚,被他这么一刺,那些憋屈和愤怒统统爆发出来,心里意外地有些畅快。
她对叶一的那点火气也没出息地烟消云散。
“我饿了。”许阳秋惯用这个台阶。
叶一正在把药箱收起来,头都不抬:“你吃得下?”
确实吃不下。
“为什么要支开我?”叶一有时像个测谎仪,能戳破她的敷衍和糊弄。
“承认自己痛苦不丢人,话是这么说没错。”许阳秋无奈地笑着坦白,“但毕竟第一次在你面前失态,多少还是觉得......有些丢脸。”
叶一反手把药箱推回茶几下面,注视她半晌,接着移开目光:“许阳秋,我每天都是这样的。”
她错愕地抬头,只看到他刻意躲闪的目光:“我在你面前每天都很丢脸。”
说完他转身去玄关处穿鞋,看样子他还是打算出门买菜。
谁知他刚穿上鞋子,又太抬手脱掉,转身原路返回,在许阳秋面前蹲下。
她问:“干什么?”
她红肿的眼睛被迅速地偷吻,带点凉凉的触感,她不自觉地眨眼。
“你说得不对。许阳秋,你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他语言表达能力是真的很匮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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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总,我是真的对不起你。”
许阳秋原本在小口啜饮面前的意式浓缩,闻言手一顿,放下了杯子,无言地打量面前的人。
Sean会主动联系她其实是意料之内的事。
她并不认为Sean这么一个大活人会在光天化日下失踪,他辞职并失联的原因只有两类,要么是查到了什么,要么是经历了什么。
她更倾向于后者。
“你看起来......似乎憔悴了不少。”许阳秋没接他的茬,而是跟他说起了闲话“最近还好吗?”
“嗯,还好。”
Sean眼下有两块乌青,整个人胡子拉碴,跟半个月没睡好似的,从头到脚都透着憔悴。
“你甚至没有pre notice,坚持要在辞职当天走人,大家都吓了一跳。你目前找到下家了吗?”
Sean摇摇头:“没有,我打算......不干这行了,回老家接手家里的小生意,把老婆孩子也带回去。”
许阳秋想起他在办公室里跟她吵架那天,他说如果她不让他查,那么他职业生涯也就到头了,那时随意的两句话在今天一语成谶。
她直接切入正题:“Sean,我想你突然约我出来,应该不是单纯想为辞职来跟我道歉吧?”
“我本想着就这么算了,回老家之后把这边的事儿都忘了,彻彻底底地当个逃兵......但我做不到,我想不通啊。Cho,我跟着你这么多年,我就想问你一句,你为什么三番五次地不让我查下去?”
他这是......怀疑到她头上来了?
许阳秋没急着澄清,故意说得模糊:“不让你查当然是为你好。”
Sean果然没让她失望,立马上钩:“所以你跟谢钧的竞争和不和都是假的?!”
他这句话传递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公司物流造假的事情,谢钧知情。
她之前只是怀疑,此刻她的怀疑得到验证。她没来由地背脊发凉,因为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谢钧不是个合格的财务,更不是个合格的管理者。他在与她的竞争中节节败退,有足够的动机进行造假,但财务造假有成千上万种更为低调的方式,他何必兴师动众地又是造假驿站,又是虚构物流?往简单了想,刻个萝卜章就能解决的事情,为什么要伙同那么多业务人员一起?
退一万步来讲,就算谢钧蠢到家,非要大张旗鼓地做假账。那么他的所作所为,真的没人知道吗?
再说,他为什么非要费那么大劲把那批灭火器送回仓库?多此一举,他就不怕留下把柄被抓吗?
她心里隐约有了些猜测,也迅速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回他:“竞争是真的,要CFO的位子当然也是真的,这并不冲突。”
Sean崩溃道:“如果是收购之前,那我还能理解......现在公司已经成功被收购,短期内几乎没有市场融资压力......你们这时候财务造假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截止到目前,许阳秋得到了两个信息。Sean并不清楚公司财务造假背后的原因,他甚至不能确定她有没有参与其中。这说明他很可能是被胁迫着辞职。这也就意味着她能从他这里套出的信息实在有限。
许阳秋:“你走之前,是谢钧找的你?”
“不是......你们真给我面子......是小徐董亲自让我闭嘴滚蛋。”Sean仿佛世界观坍塌,双手抱头喃喃自语:“我以为至少......至少你没参与进这些勾当......我像个傻子......”
许阳秋的心“咯噔“一下。
公司的造假行为根本就是小徐董主导的!
这样所有事情就都说得通了。为什么谢钧大张旗鼓地造假,为什么她赢了一次又一次,谢钧却从未出局,为什么Sean这样'正义使者'会如此崩溃......
至于那批自己回来的灭火器,大概率不是什么挑衅,不过是因为主谋就是公司的绝对掌权者,所以他不怕被任何人抓到罢了。
卡索这家公司,早就烂透了。
Sean颤抖着念叨:“我跟着你这么多年,我还自我说服......你肯定没问题,我这么多年不是白费......我每天正义凛然地管这管那......却没想到,我就是个笑话!我本来就是想找你问一句,我瞎没瞎......我......”
“没瞎。”许阳秋淡淡道。
“?”Sean猛地抬起头。
“诈你的。”许阳秋本想任由他蒙在鼓里,反正他也要回老家做生意,少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安全,但见他一副世界观崩塌的样子,还是不忍。
Sean整个人都是懵的:“为什么诈我?”
“我要是跟你说我不知情,你会怎么做?”
Sean:“......我大概会劝你从卡索辞职,明哲保身。卡索水太深,不是你能插手的。”
“对啊。”许阳秋平淡道,“那你肯定什么都不告诉我,我又怎么能知道小徐董和谢钧都牵涉其中呢?”
“真的......跟你没关系?”Sean难以置信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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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她。
“对,你没瞎。目前为止,他们做的事情都和我没关系。”
Sean刚松一口气,紧接着又慌乱起来:“可......可我告诉你这些,就是在害你。举报他们没用的,我不是没试过。我的举报信石沉大海,连个响声都没有,卡索甚至凌驾于法律之上......没用的。”
“没什么能凌驾于法律之上。”许阳秋眼皮都没抬,放下手里的咖啡杯。
Sean闻言更加紧张:“Cho,你想继续调查......?”
“不论我是继续调查,还是决定和他们同流合污,都跟你没关系。”许阳秋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换了更为温和的语气,“Sean,你比我大一些,讲道理,我不该在你面前摆出说教的姿态。但你既然来找我......我还是想劝你两句。”
Sean胡子拉碴,满眼红血丝的脸对着她,整个人几乎可以说是邋遢。
她瞥他一眼才继续说:“我之前总劝你过刚易折,多少是在摆老板的架子,你随意听听就好。我其实更想劝你别苛责自己。正义和执着这些都是优点,别让这些优点变成伤害你的东西。也许你一时半会儿都没办法跟卡索这档子烂事儿和解,但......你做得已经够好了。
别看我在这道貌岸然地劝你,我自己也是个拎不清的,但该说的话,我还是要说。Sean,你只是被迫卷进来,别把这事儿的阴影带回老家去。换一种活法,那就也换一种心态,没什么不好。”
许阳秋说完就转身离开,因此她并不知道这些话Sean听没听进去,听进去多少。Sean这个人太过耿直,小徐董轻飘飘的几句威胁,大概率彻底摧毁了他的职业生涯。
一个速来奉行规章制度,甚至以此约束所有同事的人,猛然发现公司从上至下都在挑战法律底线。他这么多年的付出和成就,搞不好只是公司为了体现自己遵纪守法、规矩严明的'障眼法',他能不崩溃吗?
开车回家的路上,她跟孙叔打了个电话。
Sean的话让她大概猜到卡索在干什么了。
为什么会有不存在的驿站,为什么给远端提供大量的虚假物流,她想通后,只觉得背脊发凉。
“孙叔,我们一开始的猜测没错......不论是徐董还是小徐董,他们都不是什么老老实实的生意人。自上而下的财务造假、物流造假,卡索从上到下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许阳秋拼命咬着牙,才能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他们怎么敢?!怎么敢这样对待'桂魄'?这样践踏法律?”
孙叔深深地叹气:“小秋......你想没想过,他们怎么敢这么肆无忌惮?”
“我明白你的意思,卡索大概率有强大的靠山。”许阳秋说,“但这靠山会是谁呢?不太可能是远端集团,那么可能是信杨集团吗?我现在没有头绪,要从长计议。”
孙叔想起了什么似的:“你上次说远端李总给你的订单有问题,是什么问题?”
许阳秋问:“叶一在实验室吗?”
“在的,但是我在办公室,我现在去叫他一下?”孙叔以为她是想跟叶一一起商量,和以往一样。
“别去。”许阳秋沉声道,“孙叔,我接下来跟你说的话,你一个字也别跟叶一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