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雨在给南韵整理妆容,铜镜里倒映出南韵那张惨白的小脸。
看着看着,她猛地抓住冬雨的胳膊,眼睛依旧看着铜镜里的自己,“你说,玉茗那贱丫头真的死了吗?会不会…会不会没死,到时候反咬咱们一口…”她越说越觉得有这种可能,手上不停使力,保养极好的指甲差点掐进冬雨的胳膊。
传话的人还在外面等着,冬雨不敢太大声,她忍住胳膊上的痛楚,轻声安慰南韵。
“玉茗真的死了,姑娘不怕。”
南韵却不肯相信,“可当时,我只是砸了她的头,你知道的,冬雨你知道的,我力气小的很…要不是听见外面传来脚步声,我绝对会再砸几下。”说着,她双手环抱,仿佛手里拿着那块不知积了多少灰尘的压桌石,朝着虚空连砸数十下。
冬雨喉咙吞咽了下,一时摸不清她到底是害怕自己害死了人,还是害怕没杀死人。
外面传来两声咳嗽,是嘉辉堂的下人在催。
冬雨不敢耽搁,边整理南韵的衣襟边快速道:“姑娘,玉茗毕竟是个下人,就算她没死,一个下人的话哪能当真,倒是咱们,若还不去夫人那边,怕是要惹人怀疑了。”
南韵不傻,孰轻孰重分得清。
眼下担心也晚了,她素来也不是个胡思乱想的性子,不过是第一次恶从胆边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悸而已。
她拂开冬雨的手,拿起桌上的胭脂点在脸颊上,苍白的脸上瞬间有了几许和煦的温度。
“让你派人去叫父亲,可去了?”
冬雨点头,“叫咱们院里的阿娟从侧门出去的。”
南韵长舒口气,强迫自己端起贵女的做派。
“走吧,别叫母亲等急了。”
*
“说吧,大佛寺发生了什么?殷氏又是在哪和你走失的?还有南絮和瑞珠,这么多人,单单你先回来了?”
侯夫人的气势很足,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手里的茶盏往桌上一搁,碰出不小的声响。
南韵垂头站在下首,被惊得浑身一颤。
冬雨瑟缩着身子想上前回话,被旁边的王妈妈瞪了回去。
“三丫头,我问你话呢!”见她久不应答,侯夫人声音彻底冷了下来。
南韵知道自己这位嫡母的脾气,看着温婉柔顺,实则手腕非常,虽不会苛待她们这些庶出子女,但也绝不允许谁挑战她的权威。
她绞着手指头,声若蚊蝇,“回母亲,大佛寺发生了什么,女儿实在是不清楚,只听见后山几声轰响,遂即,有人说地动了,女儿惊骇之下随着人群奔跑,哪知…再回头,就和大嫂她们跑散了。”
这话倒也不全是假话,她故意说得模糊,隐瞒了自己根本没和南絮她们在一处的事实。
“是嘛?”侯夫人打量了她一眼,显然不信她的说辞,“那你倒是说说,出事前阿絮她们分别在大佛寺何处,又分别在做什么?”
南韵没想到又是两个问题,轻咬下唇时,在心里暗自咒骂了声。
她倒是可以编些谎话,不过自己毕竟没亲眼看见,万一殷芜回府后问起来,岂不是要露馅。
眼见自己支支吾吾,惹得侯夫人不快,她只能缓缓道:“大嫂…大嫂在偏殿给耀哥儿求平安符,阿絮和殷姑娘…在…在…”
“听说有人在大佛寺放了震天雷,炸了半个山头,夫人可听说了?”
南韵‘在’了半天,没在出个所以然来,幸好永安候走进来打断了她的话,看着满脸不可置信的父亲,南韵悄悄松了口气。
侯夫人哪里知晓什么是震天雷,闻言皱了皱眉,又不好拂了自己夫君的意,只得接着道:“炸了?不是地动?”
永安候摇头,拿起桌上的紫砂茶壶嘴对嘴往肚子里灌水,他在外应酬,一听震天雷的事,忙跑了回来,口干舌燥的,正渴着。
南韵见此,眼睛一亮,忙把下面桌上的也递了过去,茶壶小巧,茶水不多,他一把夺过,大咧咧地坐到侯夫人对面。
“什么地动,没有的事。”说着压下身,瞅了眼外面,声音放低,“听说是上次刺杀魏阳伯那伙人做的,对,就是蜀地赵家。嚯,这赵家的胆子可不小哦。”
他神采奕奕,恍若还没察觉出其中的厉害来。
唯有侯夫人因他这几句话,一颗心砰砰直跳。
“你是说,奔着怀州去的?”回门那次,她就颇为欣赏段文裴这个新女婿,自然而然叫他的字。
永安候点头,不解道:“自然。”
得到肯定的回答,侯夫人眼前一花,想起心中猜想,险些坐不住。
“三丫头,你如实告诉我,今日伯爷可陪着你二姐一同去了大佛寺?”
她早该想到的,凭回门那日段文裴对南絮的在乎,去大佛寺这样好的机会,他做夫君的怎会不去。
南韵也回过味来,心里五味杂陈,恨不得长双翅膀飞去大佛寺看看段文裴可安好。
她下意识点头,暗道,早知道段文裴有危险,说什么她都不该这么早回来。
得到肯定答复,侯夫人再也坐不住了,一叠声地叫人备车。
永安候被她搞糊涂了,拉住她问到底怎么了。
侯夫人甩开他的手,面色十分难看,“怎么了?怀州今个陪着南絮和瑞珠去上香,要真是冲他们去的,还能让他们囫囵个地回来?”
说完,不理会突然明白过来的永安候,直奔魏阳伯府去。
外头金乌西垂,凉风一吹,永安候忽地冒了身冷汗。
他一拍大腿,暗道坏了,也追着候夫人去了。
两人一走,正堂里只剩下南韵,她扶着门槛看着永安候越走越远,心里忽然觉得畅快。
大佛寺混乱的时候,她是听见有人说什么看见有几个女眷去了后山,当时没在意,现在细想,说不定震天雷炸开的时候,南韵就在后山呢,她这样的弱女子,哪里躲得过震天雷呢?
她勾了勾唇角,天边的霞光在她眸中倒映出一片血色。
*
还没到魏阳伯府,永安候夫妇二人在半路上遇到了去殷家接耀哥儿的殷芜。
一番打听,才知南絮只是受了点轻伤,并无大碍,又看天色不早了,候夫人才在永安候的劝说下,回了候府,只说让南絮休息两日,再去看她。
回府用了饭,候夫人又想着南絮今日受了惊吓,让人开了库房取了许多养神的东西连夜送去伯府,心里这才踏实了些。
见婆母如此,殷芜心思一动,也让人拿了自己的那份给殷瑞珠送了去。
这边众人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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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已,魏阳伯府里却是阖府寂静。
众人看着段文裴把南絮抱回静园,尚不及传膳,里面忽然响起两声短促的‘滚’,不待众人思考,段文裴果然从里面麻溜地滚了出来。
刘回:……
下人:……
众人望天,太阳也没从西边出来呀?
更绝的是,伯爷那张脸上竟然丝毫看不出恼怒,倒是隐隐透出几分愧疚。
刘回脸皮控制不住地微微痉挛,用胳膊肘撞了撞身侧的余荣,“你掐我看看,我不是在做梦吧!这真的是咱家爷?”
余荣哧了声,有些没眼看,仿佛在回应刘回,这不是咱家爷,难道你是?
看热闹归看热闹,刘回还是赶紧赶去前院听候差遣。
段文裴吩咐下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叫他把玉茗安置到静园去,再连夜去宫里请个御医。
刘回听着虽奇怪,倒也没多想,直到看见双眼紧闭躺在地上的玉茗,心里的那根弦忽地就绷紧了。
早上出去的时候都好好的,不过一天的时间,怎么就这样了?
他不再迟疑,忙让人拿着伯府的帖子去请太医,这边自己陪着把玉茗送去了静园。
夜里起了风,偌大的静园却点足了烛火,树影斑驳,映在敞开的院门上怎么看都有股莫名的凄凉。
玉祥在院子里迎他,她洒着泪,让刘回把玉茗安置在最僻静的那处厢房里去。
刘回点了点头,招呼人往里去,推开门,却见屋里已经坐着个人。
“夫人。”
南絮没有说话,只定定地瞧着他身后,刘回叹息一声,让人把玉茗搁在床上。
待走近回话,他才发现南絮伤了脚。
他躬了躬身,不再停留,出了静园,忙叫跑得快的侍卫去路上迎一迎太医。
厢房里,玉祥带着两个小丫鬟来给玉茗净面,清理着她满身的土屑,玉祥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出来。
“夫人,到底是谁!谁敢活埋了玉茗!”
南絮从丫鬟手里拿过沾水的帕子,擦了擦玉茗近乎没有血色的唇,帕子挨着鼻子下,帕角有轻微的晃动,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那是玉茗微弱的呼吸。
南絮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双明亮清澈的眼睛里蒙上了层谁都看不明白的灰暗。
她说:“不知道。”
近乎淡漠的话,却让玉祥心里一颤。
“姑娘…”
南絮轻轻地把玉茗的手放进被子里,又帮她掖了掖被角,仿佛玉茗只是睡着了而已。她拍了拍玉祥的肩膀,让丫鬟扶她出去。
“叫人开我的私库,把那株续命的老参给玉茗用上。”
等走至门口,她又道:“一会太医来了,先领太医过来看玉茗,还有,玉茗昏迷不醒的事不准乱传,就说她家里有事,我准了她回家里去。”
“再有,派人去打探打探,今日可有人在大佛寺后院厢房看见玉茗,若有请他到伯府回话,我必当有重谢。”
她有条不紊地吩咐下去,仿佛今日在马车里那个肆意捶打段文裴的人并未存在过。
隔着满院的烛火,站在暗处的段文裴朝她深深看了眼,转身出了后院。
南絮似有所感,抬头望去,只看见了无边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