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絮活了十几年,头一次打了人一耳光。
她怔怔地看着手心,有些回不过神。
怎么就幌到他脸上去了呢?
这一巴掌像挠痒痒似的,并不多疼,但段文裴还是配合地偏了偏头。
他本就生的高大,又因为来拉南絮,两人挨得极近,南絮可以看见他半边侧脸肉眼可见地红了起来。
打…打肿了?
这么不经打?
南絮脸上闪过丝不自然的窘迫,踮着脚想后退,有人不放。
“打了我就想跑?”
南絮心虚地看向旁边,绷着绣花鞋去踩脚边的花草,小声地反驳了句,“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突然从身后拉我。”
看她嘴硬的样子,莫名想起她养的那只叫‘金球’的小猫,段文裴有些想笑,只是笑意到嘴边被他生生忍住了。
他知道,她性子要强。
也不想再逗弄她,让她误会。
“我刚才不是在怪你,只是觉得,女子在这世上行走,总该有些防身的本事,你既然有先帝爷赏赐的弩箭,应该物尽其用才是。”段文裴放缓语气解释道。
刚才二人短暂的交锋,让段文裴对南絮有了进一步了解。
她若是猫,那肯定是只喜欢炸毛的猫,吃软不吃硬,得顺着毛摸。
果然,南絮闻言,紧绷的神色松懈了几许,只是依旧侧脸以对,显然还是心有芥蒂。
“你刚才是这个意思?”
“是”他说得毫不迟疑。
南絮撇嘴。
是就是吧,嘴长在他身上,想怎么说,她也决定不了不是?
她甩了甩被他握住的手臂,有些无所谓道:“我知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你。”
“在这座伯府里,我住静园你住广文阁,你我只不过担了夫妻的虚名;说句更生分点的话,在陛下还没对翼王和永安候府动手之前,你能尊我敬我,并把府里的管家之权交给我,我其实很感激。”她一口气说完,似乎这些话早就刻在她脑中,只等着说出来。
两人虽对这桩婚姻背后的意义心知肚明,但被南絮如此直白的挑破,段文裴还是忍不住挑了挑眉。
不知怎么的,他最近总下意识想忽略那道赐婚的圣旨。
南絮见他沉默,只当他默认,“所以,把我算计到你的计划中,我其实并不怎么生气。”
才怪!
南絮忽略心里那道声音,继续口是心非道:“能帮到你,算是我投桃报李了。但是,伯爷,这后面的种种意外,你可有事先想好对策呢?但凡你早点告诉我一声,我其实会想办法配合伯爷的。”
如果早点告诉她,她不会独自留瑞珠一个人在那,就算要做戏,她也会想出一个万全之策。
如果早点告诉她,她就不会傻傻地让玉茗去厢房找他,天真地想着万一有什么,他还能来救她。
如果…
没有如果。
“说到底,伯爷其实不信我。”
她终于转头看向他,眼中满是审视和冷漠。
段文裴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松开了手。
他想说不是,不是这样的。
可怎么都开不了口。
他何止是不信她,他甚至隐在高高的树梢上,看着殷瑞珠被掳,南絮让小沙弥带路,一步步走进赵怀珏布置好的陷阱中。
那个时候他心里在想什么呢?
他在赌,赌将来和他并肩携手,站在他身边的妻子,该是个有勇有谋,坚毅果敢的人。
如果赌徒赌的是钱的话,那他赌的是命,只不过是南絮的命。
“阿絮…”
南絮抬手制止了他后面的话。
“伯爷,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明白他背着身世的苦,也明白他心里藏有许多秘密,更明白在这眼线众多的伯府里过得如何的压抑。
可那些,和她有什么关系?
她只想护好自己身边的人,有一天能平平安安地从这伯府出去。
仅此而已。
她不再看他,拄着手里的弓箭当拐杖使,一瘸一拐地朝外走,显得有几分滑稽。
那头玉祥和春芽都看见了,忙奔着过来接她。
她二人的裙裾飞扬,衬得石子铺就的小路显出几分可爱,南絮忽然就笑了。
“姑娘,你别动,奴婢来扶你,算了,还是奴婢背你吧。”
“快,叫她们抬顶小轿来,姑娘的脚不能走路。”
玉祥还是如此跳脱,幸好春芽很稳重,南絮心里破的那个洞,又满满地被填补。
看着主仆几人远去,段文裴再也站不住,接连倒退几步跌坐在软榻上。
他仰头望天,却只看见遮盖如伞的枝叶,烈阳穿过那些破碎的空隙,撒地满地都是。
缓缓地,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双眼,黑暗中,有什么东西在不停地挣扎,与以往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心中有了模糊的羁绊。
*
京都城里每日都有新鲜事,这次说的是个被砍了手脚、割了舌头、挖了眼睛的大夫。
余荣对这种事情见多了,并没什么兴趣,倒是刘回,说得眉飞色舞,仿佛头次见。
“余荣你说,什么人这么残忍。”
“估计是黑市那边的江湖人吧。”
余荣正在擦刀,刀身被擦地锃亮,反射出他见惯不惯的淡定。
刘回啧啧几声,不指望从他这听到想听的答案,转头去看坐在书案前的段文裴。
“爷,你觉得呢?”
段文裴以翻书声作答。
看着书皮上那斗大的几个《论夫妻之道》的正楷,刘回感觉浑身起鸡皮疙瘩。
也不知昨天在花园里,夫人和爷说了什么,回来就找人寻了些关于男女之间的书籍来看,还看得津津有味。
虽说,书中自有颜如玉,可也没见哪家夫妻是看书来想处的吧。
“爷?”
‘啪’的声,段文裴把手中的书扔在书案上,转头拿起另外一本《论阴阳平衡之术》。
刘回头皮一阵发麻,怎么连这种书也找来了!
果然,段文裴看了两眼,猛地把书合上,脸不红气不喘地把书压在了最底下。
“江湖人没必要和大夫过不去,这手法看着野蛮,像是西边的人所为。”段文裴活动了下有些僵硬的脖子,又准备接着看下一本。
刘回哪能放过搭话的机会,忙蹿到跟前,压住了就要翻开的书,舔着脸道:“爷,依我看蜀地来得怕是还有屠獠元家。”
如此说,并不是没有依据。
晋、元、周三家虽都为屠獠,但各自所擅长的东西不同。
比如说周家擅长护卫和暗杀,元家擅长刑法和刺探,晋家擅长火器和锻造;三家其实人数都算不上多,但各司其职,竟也发展出不小的规模。
赵家控制着他们,便是养着一群长着‘人眼’的狼。
段文裴‘嗯’了声,显然对他的结论并不感到意外。
他屈指弹了弹刘回的手腕,示意他松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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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回有种皇帝不急太监急的焦躁,“爷,他们既然敢动手,肯定就在京都城里,与其被动,咱们不如主动出击。”
谁知道来得有多少人,魏阳伯府可是明晃晃地立在这,他们想动手,什么办法都可以。
段文裴见他不动,手上一使劲震得他手麻,刘回不得已松开手。
“爷!”
“你既然能猜出是何人所为,你猜不出他们这么做的目的吗?”
目的?不就是杀你吗?
段文裴不用抬头都知道刘回在想什么,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悠然地又翻了一页。
“能看管赵怀珏的人肯定分量不轻,我估计不是老大就是老二,实在不成,秦氏自己来也不是不行。”
不知看见了什么,他眼里冒出几分惊诧,嘴里却继续道:“不管来的是谁,都不会无缘无故地做出这种让我一眼就能看穿的把戏,除非…”
刘回正听得起劲,见他停顿以为他在思考,谁料上首之人突然来了句,“虎和马属相相和,刘回,我记得阿絮是属马的吧。”
刘回扶额。
余荣倒是十分上道地接了句,“岂止,虎遇马是大吉。”
段文裴有些意外地看了眼余荣,又赞许的点了点头。
“确实是。”
刘回:……
得,他就是个操心的命。
“爷…”
段文裴像是找到了想要的答案,合书起身,把书摔进了刘回怀里。
“除非,他们是故意为之。刘回你说,如果你是他们,想要再次杀我,会这么明目张胆地告诉我他们就在京都,让我等着受死吗?”
刘回正觉得怀里的书烫手,闻言细细思量,果然品出几分古怪来。
“他们这样暴露自己,要么觉得爷找不到他们,是在向爷示威;要么,他们想误导咱们,让咱们朝着大夫出现的地方查探。”
示威不太可能,毕竟已经交过手了,谁还傻到用这种方法。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
“爷,他们要逃!”
若是能以大夫为突破口,覆盖式搜索探查,那么势必要把可调动的力量全部投放到一处,如此,城中必有松懈,正是逃出京都的好时机。
香炉上徐徐上升的香线慢慢散了些许,段文裴揭开香盖,拿起香盒,用钳子夹了块香饼进去。
看着周而复始的缕缕薄烟,他负手而立,眸光悠长。
“告诉程光,声东击西关门打狗,这次不能再出差错了。”
余荣把刀一架,就要去办事,走到门口又被段文裴叫住。
“还有,让人查查那沙弥说的那两个惯使下作手段的江湖人。”
余荣是一根筋,有些茫然地看过来,估计是没明白什么江湖人。
刘回忙提醒他,“就是夫人请来,在大佛寺后院见过玉茗的那个僧人所说的,擅使用迷药的那两个江湖人。”
余荣这才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看着余荣走远,刘回欲言又止几次,还是不甘心道:“爷,夫人那边已经在派人查了,咱们是不是别添乱了。”
他又不是傻子,自大佛寺回来,夫人明显不怎么待见自家爷。
可别忙没帮到,反惹夫人不快。
段文裴又坐了回去,只是这次看得是正经文书。
“主动才能有机会。”他撑着额头似乎喃喃自语,半晌又幽幽地看了眼刘回,盯得他心里发毛。
“你不懂。”
刘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