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云聚
    可是父尊说,她们不会在西宛久待,种一棵树,无人照料也是费事。

    所以,在那座城里,只有她们家的院子之中却从来没有一棵属于她的树。

    那一天,万里黎特地带她跑到一片山坡上,为她种下一颗胡杨,她说,她喜欢这个风俗,但女孩子的树干嘛要种在院子里。

    曾经有人告诉她,做人就像一棵树。不论在什么样的土地上,都要好好生长着。

    西宛虽然不像咱们大楚,沃野千里。

    但不管多么荒凉,人也好,树也好,都要在脚下的土地里好好活着。

    如果遇上千载难逢的甘霖,那就好好接受它。如果遇到烈火炎炎的太阳,就和它斗到低。

    这棵树啊,就会越长越壮实,越长越大。也会收获阳光,露水,花香,甚至还有小动物。

    万里黎还说,很久之前她就把自己当成这样一棵树。

    “可能我再也不会等到了,我在想那棵树,不知道它现在是什么样子了?”

    万里嘉说完,殿中的两人都不说话了。

    奚月挨打的时候疼的龇牙咧嘴,可是没留下一颗泪,如今听万里嘉讲完这些,眼泪反倒下来了。

    她甚至不如万里嘉,她都没看到自己亲生父母长的什么样子。

    陈轻语静静听着,突然开口:“微臣有一位三姨,三姨聪颖好学,是除了我二姨之外家中最看好的。当时,家中还给议了亲,应该是一个很好的公子,三姨提起他总是带笑的。可惜祖母那年求情,惹怒了陛下。于是我们一家人远走西南,临走之时三姨和那家人甚至都来不及说话。“

    “没两年祖父便患了重病,三姨从小都在祖父身边长大。不忍心祖父受病困之苦,更何况那时家中总有要用钱的地方。于是自行脱籍,成了商籍。在西南之处,也争了几分家财。”

    “谁知没过两个月,那户人家居然找到了我三姨。她们从来没有因为我们全家被贬出京,而看轻了我们。那个公子也一直在等着我三姨。”

    "那户人家甚至想了个法子,为我三姨谋了个小官,好不容易得到点消息找了过来,可是官商不得通婚,他们的亲事只能断了。”

    “可还没过一年,祖父还是因为病重去了。当时我还小,听见母亲问三姨是否后悔。三姨说,她应在何时后悔呢?若她在祖父生病之时,不曾拿来千金汤药,会后悔。让她看着全家没了生计,侄子侄女一个个愁眉会后悔。或许白白耽误了人家公子找不到良配会后悔。“

    ”各时有各时的处境,各时有各时的后悔,可终究眼前的处境才是现实,走完脚下的路才有前程。“

    ”或许凤尊也想像做一位慈父,可是当初流落西境,陛下都只是罪臣之身,何况你们父女呢?凤尊一个男子,自深宫出,风雨飘摇,如何能不担惊受怕。就算如今回宫,太女之位说是万人之上一人之下,可您一时犯错,连累也不仅是您一人。”

    “凤尊顾然字字严厉,句句扎心,可是哪一件事不是为殿下你考虑呢?纵然语气有所冲撞,不像寻常父亲那般温和教导,可是殿下总也不是寻常女子。”

    “陛下不是说吗?那棵树一定会长大,就算在无人可见之处。就算别人发现不了,她也相信那棵树会枝繁叶茂,欣欣向荣。天下父母莫不是如此。“

    殿外还隐隐传来痛呼声,殿内三个人却渐渐沉寂下来。

    她们从西洲风沙变成天潢贵胄,从西南群山里眺望官海浮沉,从江淮烟波搅弄京都风云。

    可这一世,她们秉一砚丹墨汇聚文华殿。

    世事浮沉,来来往往,皆是过客,

    但千里同乐,比肩而立,所向披靡。这一路何惧漂泊?

    原本只是三个孤零零的姑娘,从这一刻,她们因为命运连在了一起,她们都不必孤军奋战。

    至少,在这一世,对于她们才是最好的开始。

    虽然文华殿被凤尊重罚,但有时候少年人就是这样,有朋友,有知己,只要将自己安慰好了,会比雨后春笋长得还要快,就算谁也看不出它们受了伤。

    但西郊一事,闹到朝上却不是轻易一两句话就能说的清楚的。

    沈云望一改往日温和的脾气,刑部借着这十几个黑衣人的口供穷追猛打,直接封了户部侍郎,白同含连忙断了纠葛,谁知道沈云望意不在他。

    而是直接查封户部侍郎的府邸,专门翻出了户部以前赈灾的账本,联合太女今年的奏报一并上了奏折。

    开朝之时,一并放到了万里黎的案上,朝野震惊,户部威望尽失,白同含大呼冤枉,却也无力回天。

    万里黎以户部度支奢靡为由,重罚户部,直接将户部主管钱物的金部从户部划了出去。金部负责籍账,并掌管度量衡,各地财务支出全部都要从这过。

    白同含开朝便失去了,户部最大的财源之一。

    最后还是傅深这个左丞说情,才堪堪保住户部尚书之位。

    才刚刚开年,前朝便是一派风雨欲来之相。

    尚宫局热火朝天的准备祭天册封皇贵君之事。

    这祭天册封的主人所住的蓬莱宫,却是愁云惨淡,明明主子已经晋升为皇贵君,进进出出的宫人却不见喜色。

    万里黎只要有空也尽往蓬莱宫跑。蓬莱宫的药味已经一日赛过一日,连万里黎身上也沾染了不少。

    虽然洛修越已经很少说话了,可整个内庭却为他忙得人仰马翻。

    万里黎没有废小郡王的爵位,却褫夺了她永乐的封号,贬到了中原晋陵。将那作为她的封地,却永世不得出。

    万里黎更是派中原军队驻守,只要小郡王有所异动。不必请皇令,就地处置。

    与此同时,以看管小郡王名义,万里黎让沈云望派遣了大量门生,前往了中原之地。而中原的世家官员也来了一波大洗牌,中原之地尽在万里黎掌握之中。

    真正彻底沉寂下来的,便只有沈一诺的清逸宫。

    万里黎忙于朝政和皇贵君,清逸宫的临帖,从一日一回到三日一回,五日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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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今已经一个月未曾来了,就连贵宾的册封典礼,傅其琛和沈一诺商量之后,也决定草草了事。

    沈一诺开始喜欢听雪,像玉碎的声音。或者看书雪夜里一看就是一夜,却也不知读了些什么。

    新程看的着急,张昌浩却也无从安慰,只能在夜深之时过来,熄灭沈一诺的烛火。

    这日,在清逸宫茶室里。

    炉中的炭火熊熊燃烧,发出噼啪的声响,茶壶中的水已经沸腾,水汽从冒出,带着淡淡的茶香。

    张昌浩拿起茶壶,将沸水倒入碗中,茶叶在水中翻腾起舞,散发出浓郁的香气。

    沈一诺却没有接茶。

    张昌浩只好问:”哥哥,傅其琛拿到你的姑姑这个把柄,为什么不向陛下告发呢?“

    沈一诺这才回神,轻轻摇了摇头:“他不会,不管他现在手中有没有证据。说出来也只不过平白得罪了我,更何况,如今朝野内外,皆是大事,这种小事说出去,陛下也会保下来。只不过,以后思贤阁那块儿还是少去为妙。”

    沈一诺静静的倚在树旁,雪若如玉碎,整个院子都静悄悄的。

    可就在这时,一段急促的脚步声打断了沈一诺的静思。

    金玉来了,他为难的看了两人一眼:“贵宾,蓬莱宫小满来了帖子,请您明日去蓬莱宫。“

    张昌浩怒斥:”他还有脸,来请请哥哥。“

    金玉有些为难:”是小满公子亲自来送的帖子,还说请公子无论如何也要明天也要去看一眼皇贵君。”

    沈一诺开口:“告诉小满,我与皇贵君该说的都已经说尽了,相见无益,徒增困扰,便不见了。”

    金玉支支吾吾,犹豫了许久又道:“小满说,皇贵君与贵宾,相识两载,交浅言深。贵宾执意不见,定成皇贵君心中憾事,可如今病中烦闷见不到人,看来只能在陛下面前诉说一二。”

    张昌浩气红了脸:“他这是在威胁哥哥吗?他屡次算计,哥哥却还以礼相待,如今他是连一点颜面都不要了吗?居然敢威胁哥哥?”

    沈一诺虽心中愤懑,但念及往昔情谊,终是按下怒火:“罢了,无论如何,当初也算承了他献画之情,告知小满,明日本宫会依时前往,希望他不要再多事了。”

    张昌浩急了:“哥哥,怎么办?皇贵君又想做什么?”

    沈一诺叹了一口气:“我如何能知道。只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第二日

    沈一诺来到蓬莱宫,一步一步走向蓬莱宫正殿之上。刚要迈进去的时候,却看到若桑当初死的地方。

    沈一诺后来打听过,落叶出来之后,因为重伤不治,又听到若桑的死讯,也跟着去了。

    可惜,那人到底也不记得,一命换一命,若桑到底也是没有如愿。

    他闭目不看,走进内殿。

    洛修越居然是半靠在床上的,脸色虽然苍白,可精神尚好,薄唇却是微红,也不知是不是上了妆。

    沈一诺屈膝一礼:“臣侍见过皇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