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涂山氏族
    一行人走不多时,便见前方隐隐有火光,走出树林,只见上头立着一个牌坊,写着“涂山”二字,那字隐隐透着些许软骨媚意,甚至像是九尾狐仙亲自书写一般。

    容灵语向坊内望去,里头有条大路直通向族地内,不远处的门口立着两个卫兵,见他们到来,赶忙向众人行礼,见被围着的二人,登时架起武器,面色凝重,同时躬身对着涂山踏梅询问着什么。

    涂山踏梅先是示意门卫放下武器,又向他们示意二人道:“这两位是我族客人,其中一位姑娘腿上被毒虫咬伤,需劳烦我母亲一看。”

    二位卫兵闻言,赶忙让开了道路,容灵语待进了门,才发觉这族地内比自己想的要大,上上下下百户余人家,先前还以为不过数十来户罢了。

    “方才踏梅姑娘说要请令堂一看?”姬沐昭疑惑地望向涂山踏梅。

    “正是,”涂山踏梅点点头,“我娘是涂山氏里最好的医师,平日里也会帮族里人看病。”

    回到族中,涂山踏梅便遣散侍卫,让其各自归家,可容灵语又眼尖的瞧见她在背后打了什么手势,感受到来自身后和侧边高处的目光,也是心下了然,而她自己则领着容灵语二人往族地最高处的一座宅院走,从院墙外望去,内里竹影绰绰,甚是风雅。

    众人行至大门前,只见那院门同官宦世家大门相仿,可奇特的却是两旁立着的并非石狮子,而是两只石狐狸,那狐狸神态庄严,与往常书本中描绘的魅惑之相截然不同,想来便是代表着那图腾兽了。

    涂山踏梅上前两步叩响门环,不多时,一个似是门房的女子开门探出身来,见是涂山踏梅,赶忙迎了上来,“小娘子,您来了,先前是?”

    涂山踏梅对容灵语二人示意道:“便是这二位,她们并无恶意,只是误入此地,那位稍小的姑娘被毒虫咬伤,我想请母亲帮她瞧瞧。”门房闻言,便将三人领入宅中,为三人斟上茶后,欠身去请人。

    “此处宅院乃我爹爹——便是现今涂山氏族长——同我娘所住,如今我爹爹外出,只有我娘一人住此,我虽总角,却因着大祭司的身份,不好在此长住,只是偶尔来此陪陪我娘。”涂山踏梅看出二人疑惑,解释道。

    不多时,一位妇人便在门房带领下走了出来,她梳着孔雀髻,面上画着淡妆,额上缀一红莲,眉眼弯弯,虽为族母,却满是医师的慈悲之相。身着大红莲花纹诃子裙,外穿黄色菱形纹半透轻纱广袖长衫,臂上搭着淡紫色莲花纹披帛,先是对涂山踏梅淡淡一笑,随后便望向了两位客人。

    “阿娘”涂山踏梅叫了一声,站起身迎了过去。

    “涂山医师”容灵语二人见涂山踏梅这么叫,赶忙起身相迎,但容灵语忽觉左腿一痛,只能又跌坐了回去。

    那妇人见状,赶紧走了过来,蹲下身想要查探容灵语的伤口,姬沐昭便将她的靴子脱下,妇人看到那依旧泛紫的小洞,示意让姬沐昭将容灵语扶进客房躺下。

    “我已命人收拾了两间客房,二位就先住下吧,”那妇人对容灵语二人道,“梅梅这几日也先住在阿娘这里,好吗?”

    “自然是好的,踏梅这就回宅中知会下人。”涂山踏梅听此,便收拾一下先回了自己宅中。

    “二位不必如此拘谨,既然是梅梅朋友,我自当好好招待。”妇人望向她们,微微笑道,“我名唤向凤梧,字束凰,二位唤我向医师即可。”

    容灵语二人见向凤梧并未在意她们为何出现在这里,虽然知道多半也是为了方便监视,可二人确无恶意,因此也无甚大碍,便放下了顾虑,相继介绍自己后,随着她进了客房。

    先前向凤梧道一声要稍作准备便离开了,二人在客房中坐了一会儿,容灵语也是终于有些缓过劲来,不由得好奇起究竟是什么把自己给咬了。

    “那毒虫是何样貌?”她转头对坐在床边的姬沐昭问道,便见她从兜中掏出一条四尺余长的棕褐色蛇尸来,只见其头呈黑褐色,吻尖上翘,身上长有对称的三角形斑纹。

    “尖吻蝮蛇!”容灵语惊呼一声,看着姬沐昭不解的神色,赶忙又道:“这便是那五步蛇,难怪毒性如此之强。”

    只见姬沐昭眼中闪过一丝诧异,却也未深究,只是做一副恍然神情:“竟是如此毒物。”说着便将那长蛇尸身收起,若有所思。

    不多时向凤梧拿来温水为容灵语将伤口边擦拭干净,便去寻医具,同时对姬沐昭道:“姬姑娘,一会儿劳烦你扶好容姑娘,被毒虫咬伤需要放血排毒,我怕容姑娘待会儿会受不住。”

    姬沐昭闻言,赶紧伸手搂住容灵语,并伸出胳膊,置于容灵语面前道:“小娘子,你一会儿要是受不住,便咬我胳膊。”

    容灵语看着姬沐昭伸出的手臂,因为常年练武,与深闺女子不同,那手臂常常被日光眷顾而呈小麦色,上面有着因舞刀弄枪而生的大大小小的伤痕,却并不丑陋,反而更增其英气。容灵语微不可察地咽了口口水,嗯,有点想咬。

    不多时,向凤梧拿着器具走了进来,先是用银针封住周边血脉,接着用小刀于两个牙洞相连处割开一个小口,让其中毒血流出。

    三人本以为这过了许久,毒血应已较深,却不料刚割开,即刻有黑血流出,且不过流了数息便恢复了殷红之色。

    向凤梧现出浓浓的讶异之色,望着容灵语的伤口,甚至一时忘了止血,直到容灵语因疼痛吸了一口气,方才回神,赶忙将血止住。

    清创时容灵语疼的呲牙咧嘴,却也未对姬沐昭的手臂动嘴,只是忍着直到伤口缝合。

    “我已命下人端来热汤供二位沐浴,只是容姑娘如今腿脚不便,劳烦姬姑娘一会儿替她擦下身子罢。”向凤梧收拾完器具后,对二人道。

    “啊,不必劳烦姬姑娘。”容灵语赶紧摆手道,姬沐昭只道是她失忆后略有羞涩,便道:“那我同小娘子一同沐浴即可,这便不是小娘子一人宽衣,不必羞涩了。”

    “别别别别别!”容灵语一听,那更是摇头如拨浪鼓,和一个正值芳龄的姑娘一同沐浴,她怕自己控制不住啊。

    容灵语过去除了母亲,从未与其他女子共浴过,高中便是走读,到了大学更是直接租房,不外乎别的,正是因为她在初中住校时有了惊人发现——自己是弯的。

    为了防止正值青春期的自己热血上涌,不小心爬了舍友的床,高中便说什么都不肯住校了。

    况且自己可是至今未有恋人,更别提房事了,如今要她同姬沐昭一起沐浴,那可真是要了她老命了。

    姬沐昭见她十分抗拒,虽是疑惑,却也不便再说什么,上好药后,只替她擦了下背,便走出房外,让她自行擦洗。

    容灵语忽地想起了什么,又让姬沐昭拿了面铜镜来,她自是照做。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容灵语心中生出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镜中人虽是模糊不清,却仍是能瞧出其容貌昳丽,最主要的便是那与现世自己似又不似的五官。

    容灵语本身的五官较为柔和,眼尾稍平,眉峰圆润,而镜中这位却是眼尾上翘,眉形犀利,神色凌厉,倒像是“我期望的自己”,容灵语不由得轻声说道,更是察觉出此事的不简单,可如今也无甚办法,只待日后慢慢探查了。

    “那位姑娘可真是命大,被那种毒虫咬伤还能坚持至今,甚至血中已无甚毒素,真是奇哉怪也。”出得房间,姬沐昭见向凤梧站在门外,脸上惊讶不减,对她道。

    姬沐昭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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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娘子先前已无生息,我本欲将其带回安葬,却不料她在路上又奇迹般苏醒了,想来是上天怜她,要她多活些年岁罢。”

    向凤梧听闻,讶异之色更盛,沉吟一声,指了指另一间客房,对她道:“姬姑娘房间在那方。”便低着头思索着回房了,姬沐昭也是回房自行梳洗睡下。

    容灵语在房间内,将门外二人对话听了个大概,她独自思索整理着今天发生的事情,想要理清现在的处境。

    “从姬沐昭的话里,我能知道原本这具身体的主人也叫容灵语,不过她有字,那我就暂且称呼她为容宣衡吧。”

    “容宣衡在上个月生日时被父母要求许配给王家,她不愿意,便同姬沐昭出逃了,来到涂山后被毒蛇咬伤,大抵是身亡了。”

    “姬沐昭似乎是她的近身侍卫兼贴身侍女,说明武艺不错,而且从她背着那么大个棺材都能在山地上跑那么快,想来力气也是不小。”

    “此处是涂山,先前姬沐昭说过身主的家在洛阳,假如涂山的位置同现代史学家推断的一样,那么此处应在大野泽附近,确实不是很远。”

    “姬沐昭对我的称呼是小娘子,而不是小姐,说明此时应当不到宋朝,而遇见的人所穿服饰大多大红大绿,且裙子开口较低,都到胸口了,再加上服装制式,现在应当是唐朝或武周,而且儒腰的高度,以及小袖口来看,应为盛唐至中唐,就是不知是武则天称帝前还是后。”

    “基本可以确定的是,我现在穿越了,原因未知,并且应该只是魂穿,身体还是人家的,穿越时间为盛唐至中唐,说明至少不用过多顾及外敌入侵,如果是宋末或者明末那可就要了老命了。”

    “这里是否存有神仙妖兽等不符合唯物主义的东西还未知,因为涂山踏梅说的是她还没见过九尾狐,不代表过去没人见过,因此有着存在可能。”

    “最后,就是来此的目的了,目前没有啥系统提示音之类的东西,甚至连原主的记忆都没有,更别提啥金手指了,想要回去可能需要先探寻一番了,若是能见着那九尾狐,说不定就有办法了。”

    “还好以前因为兴趣了解过一些历史,《山海经》之类的也看的不少,还看了挺多小说的,不然都没法这么快反应过来。”

    “这都能临危不乱,不愧是我。”

    容灵语想着想着,一边感谢着自己往常看的小说和因为兴趣稍有了解的历史,一边夸赞自己强大的接受能力。

    渐渐地,因为今天接收的信息过多,加上身体劳累,容灵语陷入了来到此地的第一个梦乡。

    她梦见了一只通体雪白的狐狸,那只狐狸生的极大,长有九尾,正直直地盯着她,但她却十分神奇的没有一点恐惧,还对其有着些许熟悉的感觉,她也望着那只狐狸,觉着脑中有甚么要挣脱出来,可细细想去,仍是一片混沌。

    她正如此想着,只见那狐狸俯身向她,又微微张口,她还道是要吃了她,赶忙护住自己,虽是没用,也就求个心安,可一抬眼,却见那狐狸眼中满是柔情。

    忽然,那狐狸身上亮起光芒,光团逐渐缩小,化为了人形,那人的脸被光芒盖住,身形能看出是位女子,那女子朝容灵语说了什么,但容灵语听不清,只隐约听到“涂山”二字,还未等多问,便陷入了更深的沉睡。

    ......

    与此同时,青丘一间小院内,一位身着薄衣的女子正坐在桌边,一双狐目看不出喜悲,神色清冷,唯有身后不时摆动的九条狐尾昭示着她心中的不定。

    “如那四千余年前的记载一般,有甚么不同于此世之物,来了。”

    “但同那时,却有些许不同。”

    “你又是来自何方,因何来此,所求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