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教廷安排的房间里,爱丽丝正挂着一副难看的脸色。
她收到了兰蒂斯家族以隐秘方式传来的信报,但等到看完上面的内容,她纤细的指尖便忍不住用力在薄薄的羊皮卷上攥出了皱痕——气的。
爱丽丝本以为兰蒂斯家族会设法将她从教廷里救出去,毕竟教皇无视皇帝召令、直接将她扣在教廷内的举动无疑是神权对皇权又一次的挑衅,而且还明晃晃地折了图坦蒙二世的颜面。作为坚定的保皇党,按理说兰蒂斯家族不会坐视教会这种往皇帝脸上扇巴掌的行为,但他们的信报内容却恰恰相反——兰蒂斯不仅不打算捞爱丽丝,反而劝说她主动去竞争圣女的位置。
爱丽丝冷笑一声,知道这不可能是兰蒂斯私自想出来的主意,背后肯定是有皇帝的授意。原因无非就是想让她成为他们的棋子,利用她潜伏在教廷中充当眼线,帮他们打听出教会到底在私底下准备些什么。
这算盘打得,珠子都快崩到她脸上去了。
爱丽丝心道果然不愧是帝都,这些高高在上的掌权者搞起政斗来无情冷酷,至于棋子自身安全与否,根本不在他们的考虑范围之内,只在意她是否有利用价值。
不过,在他们眼里的“小小棋子”可不一定就只能任人摆布。
兰蒂斯家族估计想不到,爱丽丝早就知道了教廷想做什么,而他们、包括皇帝现在之所以会将注意力投注在这个方向上,在一开始就是爱丽丝特意说一半留一半故意引导造成的。
她就是要激发教会和皇室隐藏在暗地里的矛盾,但又不能一下子将教会想唤醒光明神的事揭出来,只有循序渐进,爱丽丝才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在两个庞然大物相互对上并纠缠彼此精力的同时,在帝都内浑水摸鱼。
爱丽丝脸上露出了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她指尖燃起一簇火苗,直接将那条信报毁尸灭迹,心中默默自语道:
“你们想下棋,可我倒是更想试试一锅烩。”她垂下长长的睫毛掩去眼底算计,“一锅浑水下头架上了柴火,一点一点慢慢加,等到火候差不多了,我才好添上那最后一把火,让帝都彻底开锅。”
她抬头看向窗外,阳光透过教廷统一风格彩色玻璃窗户洒在脸上,刺眼的光芒让爱丽丝微微眯了眯眼。
这场局她会陪他们玩,也会隐藏锋芒,伺机而动。
但即便身处局中,怎么玩,也得按照她爱丽丝的规则来。
……
第二天,爱丽丝就再度去拜见了教皇,松口表示自己愿意尝试去竞选圣女。
对此教皇当然是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他甚至破例吩咐下面的人,直接将对待爱丽丝的规格提升至和沙丽圣女一样,只不过暂时没有圣女的名头,真要说来,只能算是“准圣女”。
只不过,爱丽丝几天后却得知,像她这样的准圣女,不止一位。
和一群来自各地,但无一例外都是受过良好教育的贵族少女们坐在一起,接受红衣大主教关于光明教义的授课时,爱丽丝整个人是麻木的。
教廷特意腾出了一间宽阔明亮的小礼拜厅,改造成了教室,专供爱丽丝她们这群“准圣女”学习。
只不过,在她们这群人里面,还混进来了一个正儿八经的现任正式圣女。
耳边是红衣大主教拖长了调子的颂念圣文声,爱丽丝实在不想一直盯着前头黑板上那对她来说堪比精神污染的教义文字,索性便微微偏过头,问坐在自己身边的人:“沙丽大人,您怎么也来上课了?您都担任圣女许多年了,这些东西早就已经不必学了吧?”
沙丽聚精会神地盯着黑板,怕讲课的大主教发现她们在开小差,所以回答的声音放得很轻:“关于祂的一切,我都是学不腻的。”
爱丽丝被这话里虔诚到痴迷的味儿给冲得差点从座位上栽下去,心道她就是多余问这一句,而且也问错了人。
问一个狂信徒为什么要来学光明教义,这回答除了会恶心到自己以外,还有别的可能吗?
爱丽丝一边默默闭紧了嘴正襟危坐,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教会这鬼地方待得太久,被“光明”给熏坏了脑子。
但沙丽的话还没说完。
“当然,还有另外一个原因,”爱丽丝感觉到身边的圣女大人居然舍得将视线从黑板上撤下来,极其短暂地瞥了自己一眼,轻声道,“因为想多和爱丽丝你交流相处。”
对于圣女大人莫名其妙的偏爱,爱丽丝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僵硬地笑了笑,回答道:“……那可真是我的荣幸。”
每天上午在教室里的课程只是对“准圣女”们培训计划的一部分,据说在最终选拔之前,爱丽丝她们要完全按照修道院的作息,每天除了要接受教义理论课程的学习,还要去学习光明神术和长时间的独自祈祷和自我净化,其实就是茹素、苦修,美其名曰是为了考验她们的忍耐力和虔诚度。
对此爱丽丝很有意见,但为了大事,她还是全都忍了下去。
而且能让她如此忍耐的原因还有另外一个。
“爱丽丝小姐,”乌禄神父察觉到了爱丽丝的心不在焉,突然就点出了她的名字,“我刚才讲的那一节神术咒语,请您演示一下。”
爱丽丝回过神,他们这群人此刻都手中拿着魔杖站在练习神术的场地中,而初见时给她留下了善良、诚恳等极好“伪装”的乌禄神父正是她们这群少女的神术老师。
哦,所谓神术只是教廷给自己脸上贴金的称呼,在爱丽丝看来,她们所学的分明就只是一系列属性为光明的魔法。
她挂起个笑容,从善如流地抬起魔杖,一道用来赐福的神术便如水流往低处走般,被顺畅地使了出来。
乌禄见她成功施放了刚才教授的神术,嘴上不说,但眼底明显划过一丝满意,这几天,他已经充分见识到了爱丽丝的天赋,结合之前她身上的“神迹”传闻,乌禄对她“
(function () {var id = "2377029035902478992-21409";document.write('<ins style="display:none!important" id="' + id + '"></ins>');(window.adbyunion = window.adbyunion || []).push(id);})();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虔诚、受神宠爱”的刻板印象更加牢固了。
但即便心中如此想,表面上该训斥的还是要训斥。
乌禄神父站在讲台前,双手自然垂放,眉头微皱,眼神瞥向爱丽丝,语气中带着一丝威严与责备:“爱丽丝小姐,你的神术施展得倒是不错,但课堂上你心思散乱,不如其他人专心。固然你有着过人的天赋,可若因此轻视了基础神术,那便是辜负了神的教诲和偏爱。”
“更何况,神术的真正奥义,并非课堂上简单的技巧。我现在教给你们的只是皮毛,你或许以为自己已经掌握了精髓,实则还差得远,不过若你自己愿意私下花时间不懈钻研,或许会有更多的领悟。”
爱丽丝闻言,面上做出一副知错受教的神情,但却隐约觉得乌禄话中另有深意——
并不像是简单的训斥,他的每句话都似乎意有所指,尤其是最后一句,像是在暗示某些事情。
果然,说完那几句话,乌禄停顿了片刻,仿佛不经意间看了爱丽丝一眼,随后才道:“好了,我们继续练习吧,这回大家都不要再偏移注意力了。”
爱丽丝没有错过乌禄的那一眼,那不像是偶然瞥来的视线。
她心底隐隐有了个猜想,但此时显然不是验证的时候,于是她压下心头的疑惑与警惕,继续跟着众人装模作样地比划起来。
神术课结束后,爱丽丝独自完成了在祷告室内的“祈祷和自我净化”环节。
估计其他真正虔诚的少女们是在一丝不苟地认真祈祷,但对爱丽丝来说,她就是把自己关在一个狭小又闷的昏暗房间里度过了晚餐时间,吃得还跟喝西北风没什么区别——一壶听说是掺了圣水的清水,再加上几粒豆子。
爱丽丝勉强把它们嚼了嚼咽下去,嘴里一点儿滋味都没有,心道她城堡马厩里养的马都比这吃得好,教会这安排,比起养圣女,到更像是在养骡子。
终于无聊地捱过了这段时间,爱丽丝从祷告室里离开的时候天已经全黑了,但得益于教会那些白天吸纳日光的魔法装置,整个教廷在黑夜里依旧亮如白昼,四处可见铺设的长长光带,还有许多白天阳光下不怎么明显的光属性魔法阵在夜晚彰显着它们在正常运行的存在感。
爱丽丝刚才在祷告室里闲着没事干,就一直在琢磨乌禄下午教授神术时的特别表现。
“……课堂上学的都是皮毛?学不到的需要自己私下钻研?”
她看着面前亮堂到有些晃眼睛的教廷夜景,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然后眼底划过一丝精光,原本要走向自己房间的脚瞬间拐了个方向,直奔着神父们的住处而去。
爱丽丝在自己身上施了一个可以降低自身存在感和遮蔽行踪的障眼魔法,一路做贼似的偷偷摸摸摸到了乌禄的门口。
“笃笃笃。”她伸手在房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三下。
片刻后,里面响起了乌禄似乎早有所料的声音:“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