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株待兔固然不是一个很好的策略,虞思鸢却没法贴一个寻人启事在脑门上。
再说就算贴了,对方就一定能看到吗?
她问关向琳:“你是怎么和一夜情对象遇见第二次的?”
“首先,我没有一夜情对象。”关向琳在有对象的时候总是专一的可怕,严谨地纠正她,“其次,你可以加微信。”
虞思鸢忍不住想骂人:“我要是有联系方式,还问你做什么?”
关向琳“哦”了一声,毫无安慰之情地看着她:”那就看缘分呗。”
“要是没缘分呢?”虞思鸢轻咬下唇,居然有些紧张。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关向琳奇怪地看着她,“自然会遇见有缘分的。”
这就是关向琳的感情观,深情又薄情,虞思鸢一时哑然,竟然被她的逻辑说服。
但又一次坐在酒吧里的时候,面对其他女孩子送来的酒,她还是微笑着抬了抬下巴,不动声色地拒绝。
对面有些丧气,不死心地问一句:“为什么不收呀?姐姐……”
这一声唤得楚楚可怜,虞思鸢一向怜香惜玉,只要是肢体接触之外的事情,几乎没有不答应的。
对上盈盈的目光和莹莹发光的微信二维码,她几乎要心软,但还是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唔,想收心了。”
“!?”这劲爆的消息带来的讨论度比虞思鸢和人约会高的多,对面女孩子压抑着掩饰不住的兴奋,故作惋惜地点了点头,随即转过身,打字的速度比数钱还快。
今晚又要不知道多少群聊要99+了。
虞思鸢只是轻笑着抿下一口酒,酒液入喉间,她的视线越过重重人群,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哪怕只是背对着,她也忘不掉薄薄一件毛衣底下被她反复勾勒描摹过的身形,每一分骨骼肌理的尺寸,她都能在指尖上回忆得清晰。
此刻,那人面前也正发生着类似的事情,只是过了一阵,对方竟然还在对面坐了下来。
这样好的相貌,哪怕冷了点,被搭讪也是不奇怪的。
只是,怎么这么来者不拒呢?
距离太远,她只能看见沈见岚对面那个女孩子越发笑靥如花,而虞思鸢的眼神也越发冷下去。
如同薄荷萃入冰水,到最后狐狸眼里只是平静,嘴角的笑意却更显明媚,如同夜色中越发鲜明的霓虹灯。
蓦地,她不动声色地起身,三两步走到沈见岚背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只是抱着臂,然后气定神闲地微笑。
对面的女孩子霎时惊慌失措起来,哪怕不认识虞思鸢,也听说过这几天的八卦,加上这样强烈张扬的气场,她飞快意识到自己好像惹到不该惹的人了。
而沈见岚似乎对背后的热度并没有感觉,只是慢慢腾腾地端着酒杯,不喝,也不开口,不知道在等待什么。
对面敷衍两句,自动清空,虞思鸢不紧不慢落座,座椅上还留有余温,她微一皱眉,不喜欢别人留下来的痕迹。
沈见岚却并没有诧异,只是抬眼看她,又迅速低下眼去:“好巧。”
这样不咸不淡的态度,让虞思鸢联想到气泡水开久了,只剩下淡而无味的冰块味道,残留的一丝丝甜意怎么也抓不住。
她逼视着对方,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笑:“嗯,几天不见,打扰姐姐约会了。”
沈见岚直视她:“我没有约会。”
虞思鸢长指在酒杯边缘一转,抬眼妩媚一笑:“那你现在有了。”
酒吧里的音乐闪过一个鼓点,同样重重地撞击在沈见岚心头,她喝酒的节奏乱了一拍,重新垂眼下去。
没有拒绝,那就是默认的应允。
虞思鸢先发制人,站起身来:“姐姐,我们换个位置好不好?”
毫无商量意味,眼尾却是软的。
沈见岚随着她起身,虞思鸢重新换到了她惯常的卡座上,不偏不倚,恰恰是她们第一次见面时候的座位。
臀部重新挨着些微的凉意,虞思鸢这才舒展下来,小口抿着酒中泛开的甜意。
几天追寻的执念终于被满足,心心念念之人就坐在对面,一如排队几个小时,抢在他人之前买下了最后一份热气腾腾的美味糕点。
一时心中的愉悦难以言喻,反倒没那么急着品尝新鲜出炉的糕点了,而是目不转睛地盯着“糕点”欣赏。
无论如何,直视他人都是一件不太礼貌的事情,只是虞思鸢狐狸眼微弯,红唇轻抿,乌发笔直地垂落肩头,与白瓷般的脸相得益彰,流转的眼波里尽是妩媚,又让人无端联想到不谙世事的天真。
仿佛刚刚出了深山中的狐狸洞,却早已偷偷修炼了几百年道行的赤狐,千里迢迢不死心地寻到想要报恩的那个美人,却在终于找到的时候只是立在脚边舔着爪子,安静乖巧如宠物。
沈见岚明知对面是会勾引人的小狐狸,却还是忍不住被这样纯良无害的注视看得柔软了,竟忍不住生出要揉揉小狐狸脑袋的心思。
她正要说点什么,虞思鸢却不紧不慢地率先开口,委委屈屈的音调:“姐姐,你这几天去哪了?”
沈见岚:“……”
虞思鸢一着得逞,再接再厉:“姐姐,后来那天我在酒店里一直等到太阳落山……”
可却只等到了外卖机器人。
后半句她咽下去,长指轻轻敲着桌面,恰到好处地在眼中滑过一丝落寞。
沈见岚回忆了几秒,刻意避开种种破碎片段,只是翻拣着记忆,有没有相关约定的言语。
自然是没有的。
她话不多,虞思鸢在床上话倒是不少,却也仅限于直白暧昧的内容,至于第二天相关的约定,谁也默契地没提过。
联系方式都没加上一个。
但相反的,既然是心照不宣,也没有默认第二天就能直接消失。
沈见岚有种百口莫辩的感觉,她淡声:“对不起……”
还在纠结要不要跟上下一句“我没什么经验”的时候,虞思鸢却蓦地起身,腰肢弯成漂亮的弧度,长臂轻舒,方才还在酒杯上摩挲的指尖霎时轻轻点在她的唇瓣。
虞思鸢调整了一下角度,圆润的指甲边缘在沈见岚唇上划出轻微的凹陷,又顷刻消失,最终用饱满的指腹印在了她双唇正中。
她眨了眨眼,轻快道:“我可不是想听你道歉的。”
沈见岚像是被施了什么定身术一般,只是怔怔看着她,双唇感知到的温度有点凉,仿佛是盛满冰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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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液有了形状,牢牢紧贴在她唇间。
条件反射地,她想起昨夜的亲密,而此刻摁在她唇瓣上的这根手指,当夜也曾在她身上其他部位肆意作乱过。
沈见岚垂眼,避开虞思鸢笑意越发张扬的眼眸,只是耳根不由自主泛上红色。
而稍一放松,虞思鸢的指尖也已经稍稍分开了她的双唇,甚至牵绊着她的齿。
一如当夜。
沈见岚就势轻咬,虞思鸢轻嘶一声,不动声色把手抽回来,冲着她眨眼一笑。
暗示意味明显。
一个字没说,沈见岚好像就懂了。
她深吸一口气,明知故问,乏味得如同白开水,又好像刻意的调情:“那你想听什么?”
目光越过桌面,虞思鸢幽幽道:“想听你保证。”
保证什么?沈见岚识趣地没再问。
她试探性说:“那……我留张纸条再走?”
可她明明有点了外卖,甚至方方面面考虑的周全,并不是不告而别的。
只是早上醒了,窗帘紧闭,屋内幽暗无光,窗外天光大亮。
她一时间不知道这种关系该怎么存在于明亮的天光下,辗转反侧许久,还是选择了先行离开。
两个人之间,总是要先走一个。
不然走出门再分道扬镳的话,也太有礼貌了点。
虞思鸢:“……”
如同听见新来的实习生回答的离谱问题一样,她颇有耐心地引导:“有没有一种可能,可以当面跟我说?”
沈见岚抬眼看过去,对面的女人笑语盈盈,眉眼中丝毫没有离愁别绪,或者半点留恋的不舍。
刚刚那刹那的委屈本来就是装出来的,自然也消失得格外顺理成章。
不知道为什么,沈见岚却是隐隐有些失望。
她轻声:“好。”
她还以为虞思鸢会提什么更过分的要求,比如……不要走。
原来只是欠缺一场好好的告别而已。
也是,她这么一走了之,虞思鸢想再找到她,也费了一番功夫吧。
临城那么大,能够再遇见第二次,就绝不是单方面的巧合。
虞思鸢笑得很是开心:“谢谢姐姐。”
说完,将杯中酒液一饮而尽,仰头太过,雪白的脖颈毫不设防地尽数暴露在沈见岚眼中。
上面还残余着淡淡的一点红痕,肉眼几不可见。
今晚看来要再加深一点了。
酒液饮尽,虞思鸢将酒杯轻轻推到一边,沈见岚默不作声地同样喝干净。
结账离场,门外这回没有下雪。
时间不算太晚,但在没有夜生活的临城,依然不是好打车的时候。
虽然地处南方,临城的冬夜也依然冷得惊心动魄。
沈见岚裹紧了大衣,酒精热意在寒风中一挥发,唇色还是很快泛了白。
真奇怪,上回怎么没这么冷。她迟钝地运转着大脑,回想起来缺了哪一点。
忽的手心一暖,是虞思鸢自自然然地把她的手捞在掌心,一点点握紧。
依然是熟悉的路,走第二遍,虞思鸢依然牵着她的手,一路都没有放开。
一如再体贴不过的爱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