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我是坏人
    在嘈杂的行酒令中,楚回舟悠悠转醒。

    他的额角丝丝作痛,是被抓来时磕在地上的。他发现自己被绑的像个粽子倒在角落,口中塞着一块臭烘烘的布,吐也吐不出来,撑得他几欲作呕。

    这屋子十分简陋,前面在吃酒的几个人作黑衣打扮,听见楚回舟这里的动静,其中一个瘦高的麻子脸饱含戾气地走过来,拿一把刀威胁道:“别叫,否则一刀砍了你小子。”

    他拔出楚回舟嘴里的臭布,却没在他脸上看见害怕的神色,那双眼眸黑沉沉的,有种不属于他这个年纪的恨意,竟看着有点瘆人。

    “他奶奶的!”麻子脸一拳挥上去,“你小子瞪我!”

    他还要再打,被另一个人拦住:“别打,打坏了价钱不好!”

    麻子脸骂骂咧咧地啐了口唾沫,继续对楚回舟盘问道:“我问你,你师父兜里有多少钱?有二百两银票没?”

    原来人心不足蛇吞象,一伙儿人留下字条后后悔没要价高一些,打算一会儿坐地起价。

    楚回舟冷冷地看着他们,不说话。

    “今天我可都看见了,他出手阔绰得很,又是富贵楼又是金银庄的,却没门没派,身上没有真气,连把剑都没有,不会是哪个老爷家里偷跑出来的小情儿吧?”

    麻子脸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连带着周围人一起哄笑,猥琐地睨楚回舟:“他是你哪门子师父?那种事情的师父吗?”

    楚回舟并不完全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从令人作呕的语气中听出弦外之音,挣扎着要起来,但被下了迷魂药的身体还是软的,只是无力地弓起身体,头昏眼花。

    那些人继续去吃酒,有人问:“老大,万一那人不来怎么办?”

    楚回舟掀开沉重的眼皮,心中也随着那人的问话一起忐忑。

    师父会来吗?他只是他随手捡的的徒弟而已,其实没有必要来找他的。他真没用,真弱小,屡次让自己受伤,师父会烦他吗,他确实不值百两银钱。

    “哼,不来?那就把他卖给人伢子,他脸蛋俊,也能卖个好价钱,怎么都不亏!”

    楚回舟幽幽地盯着他们看,眼刀若可以化作利剑,足够把这些人捅穿数千次,只可惜,他现在简直手无缚鸡之力。

    这些人没有掩藏自己的真气,每一个都比他一个筑基期要强上数十倍。

    楚回舟恨自己无能。

    桌上的烛台燃尽,被换上一根新的,那人嘬着牙花子道:“他娘的,都寅时三刻了,一点动静也没有,到底来不来!”

    楚回舟也望着紧闭的木门,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老大,快过寅时了,咱们走吧!”麻子脸率先沉不住气,蹭的一下站起来,拿起自己搁在桌上的剑,随即被一只手按住。

    那所谓的老大从躺椅上坐起来,身形瘦小,竟是个侏儒,声音也似小孩:“急什么?这不没到吗?地道又没人知道,你还怕走不成吗?”

    麻子脸一抖,怯怯地重新坐下了。

    他坐下,腿却没能闲着,难耐地抖起腿,脚跟与地面发出有规律的碰撞声。

    抖抖抖——

    侏儒斜睨他一眼,有点不耐烦,麻子脸心说他控制不住,从小一紧张就爱抖。

    抖抖抖——

    突然,侏儒拿鞭子摁住了他的腿。

    什么动静?

    在寅时还有半刻钟结束的时候,门外终于响起一道不轻不重的脚步声。

    楚回舟一听便知道是他师父,他激动地想要张口喊,被身边人一把捂住口鼻。

    “哎呀。”冼清尘推开门,自然地好像来赴一场熟人局:“这地方偏僻,找路多费了点功夫。我徒弟在……”

    他长眼微挑,将屋内的人尽收眼底,又看见了不断挣扎的楚回舟,松了一口气。

    还好,还很完整。

    他旁若无人地上前,一道狠戾的鞭子打在他跟前,冼清尘顿住。

    麻子脸与其他人一起围住了他:“银票呢?”甚至把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人胆子真不小,真的什么武器都没有带,也不老泪纵横哭天喊地,连手指头都没有抖一下,若非再三确认了这人真气不强,他们还真有些忌惮。

    冼清尘微笑:“我有,但是我没带出来。”

    “狗日的少耍花招!”这话显然激怒了这帮亡命歹徒。

    楚回舟也停止了挣扎,心想师父真是见多识广,这种时候还这么游刃有余!

    冼清尘微微侧头,离那把不太雪亮的剑远了点:“我有一个问题想问各位。”

    他的行为令人匪夷所思,麻子脸哼道:“少说废话!再拖延,你徒弟性命不保!”

    他使眼色给挟持住楚回舟的同伙儿,那人会意,当即在楚回舟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线,楚回舟倒吸一口冷气,吃痛出声:“师父……别管我了!”

    这种时候还犯圣母病!冼清尘朝楚回舟看了一眼,后者凭空感觉到对方的不虞,与此同时又是一道新伤扎在他肩上,楚回舟木在原地。

    “诸位是黑户吗?”冼清尘问。

    麻子脸被问住了,莫名其妙:“行走江湖哪几个不是黑户,不然怎么干活?”

    冼清尘松快了,道:“那就好。”

    清泠泠的风凭空出现,扑灭了台上的蜡烛,楚回舟不可置信地眨了眨眼睛,还没有适应突然的黑暗,身边挟持他的人突然就松手了。

    许多液体,像是水花一样打在他脸上。

    血腥味随即充斥了整个鼻腔。

    接着是许多道□□倒地的声音。

    “你!”惊怒的是那个老大侏儒,他接着自己的长鞭飞上房梁,不敢置信地连连后退。

    冼清尘了然:“你就是那个轻功很好的人吧?”

    月光映进室内,楚回舟吓傻了,待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

    地上,墙上,桌上,到处都是飞溅的血液,黑乎乎的糊在一起,甚至有没了脑袋的尸体手脚还在不住痉挛。

    而他的师父挡在他身前,手中一把看不清晰的器物,滴滴答答地正在淌血。

    这得是多快的动作,多厉害的功力,多无情的心法!

    奇异的是,楚回舟并不害怕,除了惊惧,他的第一反应是兴奋。他真的撞大运了,他的师父有可能是仙门第一的厉害!

    同时,侏儒接着月色看清了冼清尘手里的扇子。

    冼清尘没有给他多做反应的时间,三步并作两步,抬手就要飞来,侏儒扑通一下掉了下来。

    他磕在地上,趁扇子还没飞过来,语速飞快,朝冼清尘崇拜凄厉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没有认出来是尊主大人!”

    “彭”的一下。

    侏儒一抖,却没发现自己身上有伤。他抬头斗胆一看,发现是那个徒弟晕了过去,而劈下手刀的,正是冼清尘本人。

    冼清尘皮笑肉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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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不二宗的人?”

    滚蛋啊!本想一杀了之,怎么会是自己人!

    他知道不二宗没干好事,可挑人竟然挑到他头上!

    侏儒见他脸色奇差无比,简直黑如锅贴,立即甩锅道:“都是这些废物眼拙,妄想在太岁头上动土!尊主杀的好!小的朱二,是不二宗昏门的人!”

    冼清尘大脑飞速运转,这昏门是老宗主一派的,完全听命于他的则是朝门,一昏一朝,日月两仪。昏门的人他没有太多干涉的权利,一向是派阿芜盯着的。

    因此他对昏门的事情不甚了解,但这人自报家门,他也顺道问问。

    “你们平日也这样绑人吗?”冼清尘道。

    朱二笑嘻嘻道:“干点小营生,但是尊主放心,得来的钱与宗门三七分,规矩我是一定守的!”

    “绑了人然后呢?”

    “拿钱后当然也不会放,一块肉卖两次嘛,往常没有几次看走眼的!”

    “卖去哪里?”

    “额,这得看成色。”朱二犹疑起来,他心想尊主怎么问东问西,老宗主与尊主不合,但他面子还是要给足,“反正人伢子那转一道手,别的我们就不管了。”

    好家伙,不二宗还牵扯人口买卖。冼清尘突然觉得有点恶心。

    他勉强扯笑道:“你轻功挺好的。”

    朱二一听,尊主是看上他的本事了?他直觉自己要飞黄腾达,明珠重见天日,当即又磕了个头:“尊主,说实话,在昏门没人拿正眼瞧我,尊主若是不嫌弃,以后我为尊主当牛做马!”

    冼清尘没有表态,另问:“为什么选本尊作目标?”

    朱二道:“下面人见尊主没有……没有武器,没有门派,又没有灵气罩身,又是初来乍到,出手阔绰,这小孩也只是筑基,因此才起了念头……”

    “原来是这样。”冼清尘了然了,有钱的“三无产品”的确惹人注目,他决定赶紧去要两把趁手显眼的兵器。出门在外,看上去越可欺越容易陷入麻烦。

    朱二期待道:“尊主,我能跟着您吗?”

    冼清尘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道:“我身边不要你这样的。”

    变态已经有一个陈栀了,这侏儒深知人伢子采生折割那档子事,拿了赎金也不放人,可见也是个变态,冼清尘没来由的厌恶。

    明明他是坏人头头,却看不惯杀人以外的恶事。莫非自己从前真是个仙门卧底?

    这念头转瞬即逝。他出手极快,朱二被扇骨一打,便立时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楚回舟被掐着人中掐醒,还惊魂未定,手里被塞上一把匕首。

    他怔怔地看向冼清尘,在满墙的血色前,冼清尘一半脸庞被月光映亮,另一半是阴翳,不似仙人,倒似修罗。他让开身体,露出被绑起来的侏儒老大。

    “楚回舟,放了他还是杀了他,你要怎么做?”冼清尘语调缓慢,左手放在他肩上。

    楚回舟明白了他的话,怯怯叫了声“师父”。

    “你要修行,要成大事,就必须认同自己。什么时候该动手,什么人该杀,不可有片刻的犹疑,这次被抓是你能力还不足,但我现在将刀给你了,无论选择什么,我都不会阻碍你,也不会对你有什么意见。”

    冼清尘看似给他一个选择,其实就是要逼他杀人。

    楚回舟握着匕首的掌心渐渐冰凉,内心轰鸣作响,扭头望向还在挣扎摇头的朱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