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大路朝天
    陈栀紧紧闭上门,冷静地看向气得七窍生烟的阿芜。

    “为什么!他在瞎说!……”

    他恨恨说着,可说着说着,自己也说不明白其中道理。与他相比,陈栀表情平静的可怕,压低声音,几乎是气音:“你生气,是因为你知道这是真的。”

    “你难道没有好奇过吗?尊主当时是怎么突然有了魔功法力的?”

    阿芜攥紧了拳头,埋下头去。有些事他一直不敢去想,他只是跟着冼清尘,从很久以前就发誓会追随他,追随这个带他出泥沼的人。

    “呆子。”陈栀盯着他绷得紧紧的下颌,嘴巴一撇,很快又落了下去,“这个人不能留,明白吗?”

    那两人的动静被门完全阻隔,冼清尘支着头陷入沉默。

    他今晚原本只指望二长老说出他有关的事情,没想到他直接扔给他一个劲爆“炸弹”。二长老没有必要说谎,他那次闭关以后功力也确实衰退,费了一番劲才比上先前水准,这件事七八成是真的。

    那他修炼这种魔功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为了做不二宗宗主爽几年?他不觉得自己会是这种人。

    烛火明灭中,冼清尘的脸色竟没什么明显的变化,他眼尾的金色图腾还没有擦干净,淡淡的闪着光亮,有点非人的妖异,尤其是配上他好像没有波动的情绪。

    “还有呢?”

    二长老奇怪了:“你不惊讶吗?看来这件事是假的?”

    “惊讶。”冼清尘真心实意。

    “……看不出来。”二长老噎声道。

    “所以老宗主派你来试我修为。”

    二长老想了半天:“哦!那就是这样!”

    别的也问不出了,冼清尘说了几句客气话,唤外头两个“门童”进来,将这二长老抬下去。

    阿芜和陈栀没有多待,留他一人独处。

    这魔功练的真不好,又是退修为又是选择性失忆。冼清尘打开自己先前闭关的石室,里面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蒲团边立着一瓶白玉栀子。

    室内没有窗子,昏暗无比。冼清尘点燃烛台,端在手里细细照亮石壁。

    果然与他想的一样。

    石壁上写着几个人名,前四个都被用刀划去,第五个叫抱秋子,冼清尘定睛,最后那行不是人名,而是“听云”。

    他就知道,按照他对自己习惯的了解,要做什么重要的事一定会在哪里列个单子。到这里,冼清尘确定了,他修魔功,就是为了杀人。

    冼清尘的手掌贴在那些刻痕上,当时划去这些名字的畅快历历在目,叫他欲罢不能。他将脸静静贴在冰凉的石壁上良久,凉意将心头涌现的恶意消去。

    冼清尘长舒了一口气,还是得赶紧恢复记忆。

    送完二长老回来,陈栀轻手轻脚地穿过长廊,见房中黑着,竟也悄悄推门而入,径直来到冼清尘榻前。

    没有人。

    “这是又走了?”他不高兴地狐疑道。

    陈栀来到烛台边上,俯下身重新点上烛火,幽微地照亮一隅。

    一缕金色的暗芒在角落中一闪而过,陈栀警惕回身,松了一口气,语气娇嗔:“尊主,怎么连灯也不点?”

    冼清尘趴卧在柔软的贵妃椅上,像一只伺机而动的野兽,有顺滑的靓丽皮毛,和尖锐到足以封喉的利爪。而陈栀方才绝对没有发现他蛰伏的气息。

    冼清尘瞧见他手上有随意处理过的伤口,闲心问一句:“伤口哪里来的?”

    若换了阿芜,肯定是能藏多好藏多好,陈栀却总有意无意地将外出受的伤露在他面前,只要将目光一看过去,他就作出可怜样子,高高举起自己的伤求安慰。

    这次奇了怪,陈栀没有立刻举过来,而是借口道:“不小心伤的。”

    冼清尘洞若观火:“二长老伤的?”

    果然嘛,陈栀想要灭二长老的口,不料二长老不是个草包废物,早就解了他之前下的毒,动用遁地功逃了,临走前还打伤他的手以作报复。

    “你仔细有没有毒,从我柜里拿些药吧。”冼清尘道。

    陈栀先是喜,登登来到他边上跪下,想要让他帮着看看自己的伤。但一靠近,他发觉冼清尘脸色不好,嘴唇也不见血色。

    “尊主……”

    冼清尘打断他,目光平静的看着天花板:“陈栀,你为什么选择跟着我?”

    陈栀难得收起笑,语气少见的认真:“那日我见到尊主的眼睛,就想起一句话,‘金鳞岂非池中物’。尊主没来不二宗前,我已经认命这辈子就是个玩物。尊主当时与我打赌,说你一定会坐上这个位置,可笑我当时不信。”

    七年前,彼此都还是少年人。有人浮沉跌宕在绝望中,在满是靡靡之音的邪乱里注意到了那双暗藏锋芒的眼睛。他起先看不惯,试图也拉他坠入深渊,可没想到反被带出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是冼清尘最亲近的人,却在这数年里越来越觉得,他从来没有读懂过他的心。比如他以为冼清尘要的是权势地位,杀那些正道也是应该的,可今夜猝然得知密辛,往前的一切不同寻常也就变得有迹可循了。

    冼清尘听了他的话,有些意外,漠然笑了一声,也不知道到底有什么值得自己发笑的。

    “尊主,我会杀了他的。”陈栀道。

    “别了。”冼清尘摆摆手,“别管了。”

    他已经破罐子破摔,这老天安排的戏码对他来说不太友好,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

    “你与阿芜还是尽快离开不二宗吧。”

    陈栀娇美的脸上露出恼怒:“尊主什么意思?”

    冼清尘翻了个身背对他,闭眼道:“本尊只是说说,一切随你,你下去吧。”

    这一折腾,天都快亮了。

    人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要么不睡觉,要睡就睡他个昏天黑地。冼清尘一觉醒来,不二宗地界下着雨,他终于想起合欢宫那还有一个主角徒弟要带,不情不愿地出门。

    这次他走的是正门,不二宗弟子都知道尊主大人出门去了。

    回到合欢宫,甫一进门就看到楚回舟不声不响地坐在桌边,冼清尘唤了他一声,他像是被吓了一跳,蹭的一下站起来:“师父!”

    冼清尘被他眼下挂着的青黑眼圈唬了一跳,脱口而出:“你昨夜里没睡?”

    楚回舟神色闪躲,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反问他:“师父去哪里了?”

    他昨夜受到十分大的心灵冲击,魂不守舍地归来房中,本想找师父指点迷津,不要叫自己轻易走入迷途,不想冼清尘不在,等候了一夜,也胡思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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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五味杂成了一夜。

    冼清尘只道:“为师有事出门了一趟。究竟发生何事?”

    楚回舟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忽然不太想让师父知道这些事情了。也是他不守规矩走进人家库房,师父知道又要置他的气。

    再观冼清尘身上穿的,是他没见过的新衣,发上还有未干的水汽,是昨夜宿在哪里?又是与谁在一起?问他去哪里只说出门,想来也不愿意告诉他实话。

    “师父。”楚回舟心头在意得不得了,过来揪着他的袖子胡搅蛮缠,“你到底去哪里了?”

    楚回舟近来鲜少这样,跟撒娇似的。冼清尘心生不喜,冷硬地攥回自己的衣袖,板起脸正色道:“为师说了只是出门,再者,我问你发生何事,为何不回答?”

    少年人的表情立刻落寞下去,向后退却一步:“没有发生什么,只是师父夜不归宿,我担心过切,是徒弟错了。”

    冼清尘卡壳,怎么人家关心你你还给人家脸色看,是他刚才对楚回舟不耐烦了,很有损师徒情谊。

    他抿着唇犹豫片刻,抬手顺了顺楚回舟耷拉在肩上的一缕乱发。

    “是师父不好,师父不该凶你。”

    冼清尘没向别人服过软,但在楚回舟面前,他是青蝉。

    没想到楚回舟鼻头一酸,眼泪半掉不掉,堪堪忍住了。冼清尘俯下身看他,稀奇道:“呀,真是遇见天大的伤心事了不成?”

    看到未来怼天怼地大主角的糗事,冼清尘乐得看热闹。

    “师父……”楚回舟一把抱上来,额头抵在他肩膀,低声道,“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合欢宫?”

    冼清尘没有计较他雏鸟情结般亲密的动作,心道问得正好,于是好声好气道:“你想离开了?”

    “师父不着急回宗门吗?我在这里待久了,也想早些看看外面的世界。”

    其实楚回舟要走,是因为他看了那些典籍,现在对合欢宫有点害怕。

    “好啊!今日便走。”

    “今日?”楚回舟惊讶,抬头看他。

    冼清尘说走就走,转身往屋里去:“你且去收拾包袱,去宗门口等我。”

    告别了祈云子,冼清尘又耽搁了一会儿才出来,走到门口时刚好瞧见楚回舟正与几名合欢宗弟子说话。

    包子脸的他认得,应该是叫云泽:“你真的要走?是不是昨日我们冒犯到你了?真的不是?今早师父知道这件事,也将我们训了一顿。你要是因为这个才想走,我们会伤心的……”

    几人看见他,赶忙止住话,拱手作揖:“青蝉师父。”

    只是神色中有所悻悻,想来不愿意让他知道说话内容。

    冼清尘走到楚回舟身边,对他们笑道:“我们要回宗门了,多谢几位小友对他的照顾。”

    几人赶忙红脸摆手:“不敢当不敢当,青蝉师父言重。”

    合欢宫外花团锦簇,彩蝶纷飞菜畦之上。

    楚回舟右手握剑,左手挎着包袱,问:“师父怎么从陈婆婆那里出来?”

    别看陈婆相貌年轻,实际上已是合欢宫里的老人,行医也有个六十载。楚回舟本来叫姐姐,知道她年纪后就改口了,叫陈婆揪着耳朵嘀咕了一阵。

    冼清尘心情不错,道:“去告了别,顺道要了张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