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回舟朝师父的方向看去,晓风清清,那人远眺城楼,复又徐徐回望过来,朝霞成映在他身后,发丝都晕着光,十分闲适亲切。
他定了心,对明华有礼拱手:“前辈多心了,我曾将性命交托师父,便是认定了师父。”
再造筋脉,教习功法剑招,恩情难报,师父只是他师父,从未与听云宗的名号有半点关系。
明华遂点头作罢:“自然,也许是你师父为人淡泊名利,不曾参加什么可以扬名的活动,我只是随口一说,你不用放在心上。”
她回头掐掐自家弟子肉嘟嘟的脸颊,调笑道:“你们什么时候也给为师争争气?”
萍水相逢即是有缘,明华将自己画的符取了几张送给冼清尘,说是驱邪镇鬼,夏季防蚊虫叮咬,消暑健体,还对运道提升有所裨益,简直功能全面。
师徒二人就近在城中歇脚,冼清尘果然给楚回舟找了家要帮工的酒肆,停留了一段时日。
期间楚回舟白天沽酒端碗上菜看剑谱,晚上披星戴月练剑练心法,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精神依旧熠熠,反倒是冼清尘,时常困倦得不行,坐在椅上与楚回舟讲着讲着课,就打盹闭上了眼。
实在是楚回舟的精神和毅力太强大了。
白天打工非但没有消磨他的心智,反而锻炼出了一心二用甚至三用的本事,你说这世上哪有人围着围裙舀着酒就参破了心法玄妙的呢?
冼清尘惊讶的太多,已经不惊讶了。楚回舟后来嫌一份工赚钱太慢,竟又跑去兼职,凭借出色的色相,换来好几份轻松的门面工作。而后回来讲每日见闻,从微小的事情上也能参悟世间至理。
徒弟参悟了,做师父的也该给他的课业上点强度了吧?
不是冼清尘多有做师父的师德,纯粹是较劲,与天才主角的较劲——你再天才,不还是得靠我教?
冼清尘于是找来别的门派心法偷偷自己啃,啃完假模假样地再教给楚回舟,不说师徒两人谁最后学得更精,只是互相内卷,楚回舟完全没意识到还乐在其中,冼清尘却悄悄地心累了。
不仅要指点徒弟练剑,教习功课,自己也要学!学学学!不分昼夜地学!偷偷地学!
这一天天的下来,也不知道是折磨楚回舟,还是折磨冼清尘自己了。
诚然,冼清尘一开始只是想让楚回舟受受磋磨。
茶楼说书的先生拍板子道:“众所周知啊,这魔宗不二宗的宗主啊,心胸狭窄,阴险万分呐!曾有人只是路过说了一句宗主貌丑,就被捉去生死不知啊!咱们这地还好,离着魔宗路远,要是离得近的,可不敢大声蛐蛐魔宗,保不齐台下就有魔头的眼线!”
巧了不是,就台下坐着呢。而受害者之一正在给他打工。冼清尘淡定的给自己倒了杯清茶。
楚回舟就在台上给说书先生打鼓作气氛组,见他来,打得更加卖力激昂。
鼓声暂停,说书先生继续说了:“所以今日要说的,诸位可别到处传,都是小生的独家机密,正是——”
楚回舟:“咚咚咚!咣!”
“冼魔头夜杀金荷庄,何娇娘化蝶随君去。”
冼清尘大脑飞快运转,猜不透这到底有什么关联。
说书先生绘声绘色,亲眼目睹过似的,时而低沉缓慢,时而慷慨激昂,妙语连珠,唾沫飞溅。
话说冼清尘杀人无数,但目前为止真正留下痕迹的唯有四个,这金荷庄主人就是第三个。那夜雾气弥漫,连荷池里的金莲也不知为何全部凋谢了,早有血光之兆。
伴随着一袭黑雾潜入山庄,催动了角铃声声,冼清尘如入无人之境,径直来到了庄主房中。
那庄主自然也有所准备,两人在房中打起来,打得那叫一个天昏地暗,飞沙走石。不巧的是,庄主夫人何娇娘也在房中,冼清尘见美人竟生出色心,想要掳走那美人就罢。
庄主此时已经负伤,本可任他离去等来助力,可堂堂男子汉大丈夫,怎可忍得下这口恶气?
又是你死我活一场拼杀,最后关头,已是强弩之末的庄主催动本命丹元,眼见就要与魔头同归于尽,不料冼魔头竟在这最后关头挟持何娇娘性命,庄主爱妻之心到达极点,竟千钧一发间收回杀招,这才让魔头得手。
何娇娘悲痛不已,当即咬舌了断自身性命,也好过被魔头掳去糟践。魔头见此,竟也生出悲哀之情。
以往他杀人后,只在墙上提“杀人者冼清尘”,可这次他又多写了一句“胜为卿卿,败为卿卿,碧落黄泉,生生世世”。
有人提问了:“是什么意思呢?”
先生道:“你想想,就连冼清尘这样的魔头都对庄主夫妻之死有所感慨,祝福他们生生世世再续前缘,不可令人动容乎?”
而在那之后,原本枯萎的金荷竟一瞬间全绽放了,庄内人扶棺而出时,房中却飞出两只金蝶,相伴相飞久久不去。
这一出讲完,台下安静片刻,眼前都仿佛出现了那两只翩翩飞舞的金蝶,携手飞往天地。
冼清尘本人相当懵逼,先不说这其中有多少艺术加工,单说那句酸溜溜文邹邹的“胜为卿卿,败为卿卿”,就不像他能写出来的东西。
本人鉴定为假,台上简直是危言耸听。
“再说冼魔头左右护法,一个黑衣蒙面人,一个头戴红花,曾有人说红花人是女子,但老夫却以为,红花人也是个男人,只是虽为男身,却有一颗女儿心,与黑衣蒙面人也有一段难舍难分的爱恨纠缠……”
冼清尘越听越雷,做反派就是要被这样编排的吗?大众怎么就爱听这种烂俗爱情桥段?楚回舟什么表情?
楚回舟居然神态自若,冼清尘后知后觉想到,他在这里打工好几天了,肯定已经听了无数遍。
冼清尘待不下去,在雷动般的掌声里默默移到窗前,不再听里面的动静了。
窗外少行人,秋风一去霜寒更重,今日天气格外阴沉,隐隐是要下雪的征兆。
他手边没有冬衣,今日得等楚回舟下工后带他去做身御寒衣裳。
顺道他妥协了,屈服了,也想歇一歇,让楚回舟别打工了,师徒两人都好好过个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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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盏热茶下肚,楚回舟笑眯眯地来找他:“师父,来接我下工吗?”
冼清尘颔首,跟他说了一会儿的计划,楚回舟认真算了算,欢喜道:“正好,我存的加上师父的,应该够下一年的盘缠。就留在这里过了冬,而后等春雪消融,就可以再往北走了。北边有云顶山瀑布,师父,徒儿想去看看。”
诚然,楚回舟现在十分有主见,冼清尘乐得如此,二话没说。
从成衣铺中出来,竟是天上簌簌,真的下起了飞雪。天色昏暗,午后和暮色时没什么区别。周围人都着急往家赶,二人依旧步履缓缓,逛街似的。
飞雪落在头上,很快就化水,冼清尘还没发觉,头上已经盖了一片袖子。
楚回舟垫着脚尖,很努力地替他遮雪。
“不用。”他挡开袖,“雪又不大。”
楚回舟的体贴让他受用的同时又感到些许不自在。
楚回舟没有在意,两人又去买了些糕点果脯,转眼就要回落脚的住店。
此时细雪景中,长街另一头远远走来一个白衣老道,瞧上去仙风道骨,手里提着几个包袱,也是刚买的吃食和酒,口中哼着歌,悠哉悠哉地翩翩而来。
这城不大,他们待的时日里没见过几个修仙人,楚回舟不由得多看了一眼。
冼清尘的注意力则在店家正称重的果脯上,全没有往外看。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茫茫人海里,只因多看了你一眼。
那老道火眼金睛,一眼就看出楚回舟是个绝世大天才,当即快步流星,手里的包袱抡的快飞起来,不顾楚回舟大惊失色的抗拒,就对他的额头脊骨摸了又摸,爱不释手!
“是你!就是你!我素未谋面的徒儿!”他简直老泪纵横了。
冼清尘闻声出来,提着一袋果脯,与他大眼瞪小眼。
“师父!”楚回舟高声叫冼清尘,非常害怕。
老道听到这声“师父”,瞪眼道:“不对啊,老夫明明算出来,你不该已经有师父了……”
他名叫尘云子,早在数年前就算出自己将有一得道高徒,人老了修为高深又怎样,没个可亲的徒儿陪伴还是寂寞,盼来盼去,也没把徒弟盼来,只好出了山,四处走走寻找徒弟,就差没在身边放个扩音葫芦,大喊“重金悬赏天才乖徒”。
楚回舟正要问他始末,手臂却被冼清尘一把揽住。
他敏锐的察觉到师父好似有点紧张,但见他皮笑肉不笑地对老道说:“老人家,这是我徒弟,您找错人了。”
尘云子刚才只是激动过头,他是个体面人,即是心中再心动,也不好横刀夺爱吧,于是笑笑说寻错了,只等稍后再算一卦,看个仔细。
回程的路上,冼清尘抓楚回舟抓的很紧,楚回舟很想说其实不用握着他手腕,他会主动牵师父的。
他没将刚才的小事放在心上,而是开始暗暗规划起这个冬天每日的起居规划,要给师父做些什么菜。
结果一回住店,冼清尘神情异常严肃,告诉他说:“不住了,我们立刻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