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明珠在外
    冼清尘自然是在给他渡气。

    从他的视角来看,时间拨回到一炷香前——

    楚回舟给痴心柳树根撒完解药,树冠上的萤蓝色光点瞬间消失,那些扎根在石壁上的枝条也像是吃痛一般收缩回去,逐渐萎缩,干枯。

    墙体摇摇欲坠。

    枝条纷纷掉下来,可楚回舟却毫无反应,傻呆呆地站在原地,目光涣散。

    冼清尘喊道:“楚回舟!快回来!”

    可无奈楚回舟像是被下了降头,充耳不闻他的呼唤,一脸傻样。

    四面八方包括他们脚下踩的地板像是都要裂开,已经有水沿着缝隙流进来,整个密室都在山摇地动地摇晃,他快走几步想将楚回舟拉回来,可惜地摇动的太厉害,他撑着膝盖往楚回舟看,这小子却八风不动,站得稳稳当当,好像长在了地上似的。

    彭的一声,他们来时的那个洞口薄膜已破,水流湍急地奔涌进来,不过一会儿就没过了膝盖。

    冼清尘心道这叫什么事。他快步一跃,拉住了楚回舟的手将他带过来,可这小子却突然又拽住他的衣袖挣扎纠缠,面露痛苦,他想将他扛起来都不行。

    他拍着楚回舟的脸:“楚回舟!给我醒醒!”

    头顶的墙体终于坚持不住,发出巨大的崩裂声。漫天的水柱倾斜而下,压的他身形一晃。

    楚回舟还在没头没脑地纠缠,他一生气,用灵力打在他的手上。楚回舟吃痛,总算放开了他。

    眼看水就要将两人没顶,楚回舟恍恍惚惚不能憋气,避水术更施不到精神恍惚的人身上,冼清尘总不能看着他淹死吧。

    于是他趁水彻底罩顶前堵上了楚回舟的嘴,给他渡气,天花板碎开了,已经可以看见外面的光亮,就等二人慢慢飘上去。

    好好的飘着飘着,楚回舟这小兔崽子竟出剑给了他一下。

    他真是要气死了!

    两人鱼跃出水面,楚回舟刚才呛了一口水的缘故,趴在岸边咳嗽,也是有他不敢与师父对视的原因在,他只闷头一个劲的咳,咳得眼眶泛红,一边用余光偷瞥。

    冼清尘扎起湿透的头发,掀开自己的袖子一看,剑伤短短一道,还在流血。

    楚回舟弹了起来:“难道!”

    冼清尘没好气道:“就是你伤的,为师救你,你反而伤我,真令人寒心!”

    “是痴心柳幻相迷惑,对不起师父。”

    楚回舟的心也随着那道伤口被撕开了,落寞又苦涩。

    痴心柳痴心柳,早该想到的,这种妖物没有攻击能力,便最擅长引人入幻觉。

    世上的幻觉不外乎欲望,从它的名字中一目了然,痴嗔妄念,他的痴嗔妄念,期待的东西,惧怕的东西,便是他见到的那些了。

    楚回舟神思一晃:“那师父可有见到什么东西吗?”

    冼清尘白他一眼,给自己手臂撒上金创药:“要是见到了,你我都得淹死。”

    师父竟没有欲念吗?

    那是不是就意味着,确实是他想多了,师父真的没有钟爱的人。

    楚回舟福至心灵,陡然精神万分,冼清尘见了又觉郁闷:“还不过来搭把手,为师受了伤你怎么这么高兴?”

    “师父莫气,都怪我都怪我!”楚回舟忙不迭应声。

    没过一会儿,尘云子与一干人等赶来。原来他们浮上来的地方正是城外的那条河流,交代完前因后果,尘云子满意的点点头:“老夫就知道你们可以做成此事!”

    冼清尘还记着他推他那一下,嘲问:“听仙师意思,是早就有盘算?为何不自己下水?”

    “哎呀,青蝉师父,老夫年纪大了,可经不起这般折腾,这种事还是要你们年轻人做啊。”

    冼清尘将袋中痴心柳的心递给他,他啧啧称奇,向众人道:“青蝉师父如此智勇双全,当今世上实属罕见,实在是不一般,明珠在外,不掩其辉啊!”

    众人都早已视尘云子为主心骨,听他如此说,也跟着恭维夸赞起冼清尘来,百姓们已受怪病折磨多日,一时间看到了生机,涕泪交加,要朝冼清尘跪拜。

    冼清尘哪被这样拜过,顿时无所适从。

    可架不住百姓与修士们亢奋,竟把他抬起来,一路欢声朝城中走去。

    楚回舟大惊,叫着“师父”往前追,便听身后朗朗笑声。

    尘云子拂袖而笑,风动声远,对他说:“孩子,后会有期!”

    冼清尘没想到青蝉的名声就这样远扬散播开,他想低调都不成。

    这些个在场的修士略有几个会通文墨,当场写了一首词赋盛赞青蝉师徒,摇了传信铃铛就送去北地仙门百家去了。另有人画像一幅,称赞他才貌双全,当世大才,也随信一并送去。

    相信不久之后他的名字与画像就可以传遍修仙界,做一个大红人了!

    名气一盛,前来踏门槛的人也多,今日喝茶赏景,明日论剑斗法,还有人寻了路子过来请他们除妖驱鬼。

    往常清闲的日子不再有,冼清尘开始懊悔当初没有把功劳全堆给楚回舟。

    有了如此多应酬,楚回舟神清气爽,与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冼清尘很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一天到晚说那么多话做那么多事还能精神奕奕。

    就像是狐狸精在外面吸了精气,晚上回家来折磨他这个师父。

    楚回舟手不释卷,要他听自己背书,看自己修行,即便再好看,冼清尘对着他那张脸都看腻烦了。

    冼清尘数着日子等听云宗的人找上门来,可心有戚戚等了半月,依旧没有来人。秋风乍起,他们暂住的小楼门前的菊花盛放,长条丝状的花瓣有时卷到门前,与一干拜帖混在一起。

    这日,有一张特殊印记的帖子。

    楚回舟捡起来,帖上用槐黄印了赫连山庄的信印。

    他略一思索,突地想起来,五年前的中州富贵城赫连氏的寿辰邀约。

    “枫泉?”

    冼清尘搁下书信:“好风雅的地方,我的名字怎么都传到赫连氏耳朵里去了……”

    信中正是写,请青蝉师徒二人前往赫连山庄名下的枫泉作客,刚好可以赶上秋月十五日的赫连寿宴。

    楚回舟收好那封信,去外头打听了一下。

    枫泉是中州有名的温泉胜地,因红似火的枫叶景观得名,赫连氏的许多仙门宴会都在那里举办,据说是仙门弟子一生必须打卡一次的名胜。

    赫连氏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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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意发来邀请,也是想要提前见一见目前这位后起之秀,毕竟是大家族,这个面子不给就显得奇怪了。冼清尘正在左右摇摆,不曾想赫连氏的车马隔日便到,要接引他们去。

    姜黄色的族旗在街上很显眼,迎着秋风招展,不一会儿就围满了人。

    冼清尘听得吵吵嚷嚷的热闹,开窗俯身探去,楼下一个魁梧的大汉手作喇叭状,欣喜道:“两位贵客,在下是江里浪啊!还记不记得我!”

    哦!

    冼清尘合上窗扉。

    楼下人对赫连氏的待客之道交口称赞,冼清尘却觉得这做派好生刻意,简直就像生怕他跑了似的,还要特意派护卫前来接送。

    他不紧不慢地给自己煮沸了一壶茶,楚回舟就已经抱着他的行囊从隔壁过来了。

    “师父也看见了?没想到是熟人!”

    冼清尘斜睨他一眼:“就这么想去?”

    楚回舟点点头,转去窗沿往下看,秋叶簌簌,江里浪张着口大白牙在人群中说笑,像是来宣传富贵城风光的。

    窗沿前的菊花开得正好,橙红色与明黄色交映,炸开的烟花似的。他折下一朵,插进台上的瓷瓶子里,转过来:“不知道枫泉的枫叶长什么样?可有这些橙菊好看?”

    冼清尘垂眸,撑着下巴状似饮啜,但热气扑面,终究是喝不上。

    少许停顿过后,他放下茶盏,站起来道:“好罢,你既然想去,就去吧。”

    不愧是大家族。

    跨进马车后蹦进脑海中的第一句话就是这句。

    也不说这辆马车外头的装潢有多奢华了,雕玉砌金的,再配上赫连氏的象征色黄色,简直金光闪闪,壕无人性。都知道赫连氏有钱,但亲自见到并走进来,还是被深深震撼到。

    车内的空间用术法加持过,比外面看起来大了三倍不止,装有熏香的铜球挂在四角,地毯皮毛鲜亮,像是银狼妖皮,壁上挂着精巧绝伦的文弓武弓,案几床榻都颇有格调,还贴心的放了双数。

    只是飞个三日罢了,对于修士来说眼睛一睁一闭就能过去,可赫连氏财大气粗,很注重生活品质。

    楚回舟目瞪口呆,没有见过这样的大的世面。冼清尘叫他坐下,他才小心翼翼地在一看就价值不菲的软垫上坐下了。

    “师父……”他紧张问道,“听云宗也是如此吗?”

    冼清尘想了想:“不是。”

    听云宗不喜金黄俗气,出行用度一律都是素净挂的。听云山上的门派居所也都是豆腐一样白,几乎和天上的白云连成了一色,只有日出日落,烟霞漫天之时,房屋殿宇才会同云彩一般被染成瑰色,闪闪发光。

    但是别误会,俗气是明摆着烧钱,素净是暗戳戳的烧钱。为什么会闪闪发光呀,因为是用的琉璃白玉瓦,碧玺水晶柱啊!

    这叫低调的奢侈,也叫高雅。

    一般的剑修都穷,可听云宗不。珍珠如铁金如土,珊瑚做泥玉做瓦,才能供得起百余位剑修弟子清心寡欲,自在修行。

    江里浪在前头驾着车马飞天,楚回舟掀开锦帘往下看,看见他们暂居的小城越来越远,最终与远方升起的高天金阳融为一线,北方最尽头的一点灿光,明灭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