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翎剑飞回楚回舟手中。他想要去探冼清尘的筋脉,但冼清尘一连退了好几步,摆手说:“我没事。”
哪里是没事的样子?
藤蔓上的催情毒刺已经扎进他的皮肤,只感无限的热意与痒意要疏解,热汗淋漓,冼清尘将领口扯得大一些,露出一半已经红得不像话的莹润肌肤。
热潮一阵阵涌来,他打着哆嗦,拒绝楚回舟靠近:“是不是忍一忍就好?”
楚回舟神色晦暗不辨:“是的,只有忍。”
“那就忍忍吧,这种事我有经验得很。”他还有闲心开玩笑。
千万不能叫楚回舟探他的灵脉,否则魔气侵体一事瞒不住。他不要让楚回舟觉得是因为救他才被魔气侵体。
楚回舟没有上前,末了,他叫冼清尘握着寒翎剑另一端,带他去上面歇息。
从谷底往上看天堑一线,倒是满天闪烁的银河,星子沉醉。
情热难耐,冼清尘趴在野草中失去了自控的意识,青绿色的草汁沾染了他凌乱的衣裳,指缝间扼死许多花苞,但他强忍着没有发出声音,只在喉头发出破碎的呜咽。
他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一条蛇,幕天席地,发狂地扭动。
楚回舟一开始立在一旁,但冼清尘叫他不要看,走远点。
旁人听不见,楚回舟却能听到自己的脉搏,与天地共振。
眼前人像是一只妖精,他知道自己有多诱人吗?他知道自己有多痴迷吗?
楚回舟敛下目光不再去看,莺飞草长的旷野,这颗心抵不住如此强烈的跳动,他周身也涌出热意。
他带剑飞落回谷底,丝毫不拖泥带水,划开掌心滴血画阵,揪出了潜藏在暗处的藤蔓。
两年前,正是因为中了这般的情热,才叫这藤蔓溜走一条枝桠,才叫他以为已经将魔物斩除了。
楚回舟这回用出的除魔法诀比两年前用的更加狠厉,白光暴起之中,藤蔓四处挣扎,被他的剑逼的只能缩在法阵中。
藤蔓紧紧缠绕的根系在挣扎间露出一张黄绿色的人脸,但它不会说话,只是痛苦地哀嚎。
楚回舟掌心发力,狠狠一皱眉,那张人脸便在白光中被挤压,被撕扯,被咬碎…… 却要不了它一条命。
这全然不是正常的除魔手段,更像是宣泄的折磨。
魔藤吃痛,忍着灰飞烟灭的痛苦将自己的一藤甩出来,楚回舟竟不避不躲,任由那根长满毒刺的腕将自己手臂缠住。
“噗”的一下,藤蔓炸开,软趴趴的绿色汁团掉了满地。
他也不再继续折磨它,手中收力,毒藤就像是被搅碎了一般,瞬间化为乌有。
只是在那张黄绿人脸消散前,楚回舟好像看见它非人的眼睛中一闪而过的嘲弄。
“啪嗒。”
一块绿色藤蔓碎片掉在他脚下,不住地抽搐。
楚回舟面无表情地踩上去,碾成泥团。
他是带着伤回来的。
现在好了,两人都中了情热之毒,冼清尘中毒不深,因而已经和缓许多,可楚回舟那伤,却是魔藤临死前用力一击,若是凡人中了,一定当场精、尽人亡。
冼清尘脸上沾了几点草汁,有一些担心。
“你没事吧?要不我去弄点水?”
楚回舟忍得痛苦,大口大口喘息,眼睛却紧紧盯着他,手抓着他的袖子,就同年少时一模一样。
冼清尘看他青筋都要跳出来了,“嘶”一声道:“你要不自己解决一下?”
楚回舟懵懵然仰头,将他的袖子抓得更紧了。
冼清尘道:“不要和我装,你之前做过那档子事,我不信你不会。”
他是会,但叫他在这种处境,在他面前,他不敢。
楚回舟哈出一口浊气:“我不做。”
“那你总不能用这幅样子回去吧?”冼清尘恨不得替他上手。
楚回舟同以前如出一辙的倔脾气又上来了:“我不做,陪我再待一会儿吧,师……”
后面的字咬得很轻,冼清尘却听见了,他心情复杂,觉得楚回舟其实还是以前的楚回舟,一个人再怎么变,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的。
“行。”他盘腿席地而坐,挨着楚回舟,“那就等等吧。”
楚回舟本就痛苦,他的靠近更是让他无所适从,下意识地想要逃开,可隐秘的快乐袭中了他,他动弹不得,像是被施了定神法。
“……摸摸我。”他思绪迷乱,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昏话。
冼清尘滴下冷汗,摸什么?摸哪?
他将手放上去,滚烫的躯体,心头一跳,觉得自己好不容易下去的热潮又要再次生出来了。
里衣早就濡湿一片,股间黏腻不适。他二人是共患难,冼清尘敲了敲自己的脑袋试图让自己灵台清明。
他最终还是摸了摸楚回舟的额头,两片火热相贴,楚回舟难受地往他身上倒。
楚回舟只觉得自己快炸了,先前也是这么熬过来的,可为什么今日更加难捱,冼清尘身上熟悉的气味让他快要发疯。
是情热之毒,必定是那情热之毒。
“不是这样……不是……”他放任了自己,捉住冼清尘的手往下。
冼清尘心道他醒来要后悔,狠心一掌拍下去,楚回舟浑身一颤,果然痛得清醒一些,撑着他的肩倒在他大腿上。
楚回舟疼得嗬嗬吸气,舌尖咬出血:“多谢……”
冼清尘掌心被那灼热惊到,不敢再碰他了,只是虚虚拢着他肩,不叫他从这斜草坡上滚下去。
远方天际线翻起鱼肚白,楚回舟枕在冼清尘膝上,见那夜色像是被风吹散,随着云一起隐入西方。
冼清尘忽然低低笑起来。
楚回舟慢慢退去的红晕回潮,语调却平静:“笑什么?”
冼清尘深吸一口早晨清凉的空气:“笑仙尊你也有这一天。”
楚回舟叫他:“冼清尘。”
“什么?”
“你是个恶人。”
冼清尘坏心眼儿又起来了,还想再打一掌,可看到他还没下去,理智立刻回笼,悻悻作罢。
“我刚那一掌可打不坏。”
吃饭睡觉逗楚回舟,从前最爱干的事。
楚回舟调息完毕,用清洗术为他们都清洗了一遍。
魔魂草禁不起长久存放,冼清尘叫他传信给明华,两人直接去了药师谷。
保险起见,他还是乔了装,扮作楚回舟身边的一个弟子,被请进谷中。
药师谷的长老都德高望重,忘了提,抱秋子原来正是药师谷的,只是谷中有规矩,只有病人来找的份,抱秋子不喜欢这种做派,于是离开了。
就算是仙尊亲自到访,这些药师谷长老也不殷勤,只让人引去陈栀所在的地方。
“仙尊,将魔魂草给我吧。”黄衣裳的小童比较可爱,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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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丸子揪揪,把魔魂草送去给长老。
冼清尘借口要用厕,在楚回舟眼皮子底下跟上黄衣小童。
原来这长老并非故意不见客,而是他痴心制药,没有空闲来见。
他耄耋童颜,脸上都是烧火吹出来的锅灰,灰色褂子也一道黑一道白,正赤脚踩在凳上给药炉扇风。
这地方也同外面的茅草屋没什么区别,生活质朴无华。
“师父,有人来找!”小童喊道。
冼清尘一吓,从门边站出来。
灰褂子药师不耐烦地接了魔魂草:“什么事?”
冼清尘赶忙作揖:“大师,我也中了魔气,不知可不可以也用这魔魂草解?”
药师狐疑地打量他几眼,招手:“你过来我看看。”
他将冼清尘的手腕摸了又摸,扒开手套,里面的黑痕已经爬上指尖。
“啧。”
冼清尘紧张道:“何解?”
“你的魔毒深,怎么中的?”
“就是那魔物的骷髅……”冼清尘三言两语将当时情形说了,药师咂嘴看他的手。
“这么一看,这魔气精纯,老夫我无能为力。你去找那个仙尊双修或能渡化。”
冼清尘震惊:“你怎么也说这种话!”
他见怪不怪摆摆手:“我摸得出来你体质,对你来说这是最快的法子。孩子,放下无谓的羞耻与自尊,能活着才是正道啊。”
呸呸呸!
冼清尘决定以后再说。
灌下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后,陈栀悠悠转醒,没想到第一眼见到楚回舟那个死人脸,他破口大骂:“楚鸟毛我草拟大爷!”
楚回舟懒懒看他一眼,并不言语。
没料到他醒来第一句就是口吐芬芳,冼清尘深感教属下无方,阴了脸:“陈栀!算是他救的你!”
陈栀闻言呆愣住了,痴傻着脸望向角落里的他,又惊又喜:“尊主!尊主你活了尊主!爹的老子没看错吧!”
他疯疯癫癫地跑下床,对着冼清尘的脸望了半晌,终于一把拥抱上去。
是他们二人第一次拥抱,却好像已经拥抱过无数次。
陈栀竟然哭了:“尊主,阿栀好想你啊尊主……”
冼清尘也泪目,手僵在空中半晌,还是落在他肩上拍了拍:“我回来了。”
“咳。”楚回舟不愿见他们主仆情深,侧头低咳一声。
陈栀不睬他,还抱着冼清尘:“尊主又瘦了,尊主现在身边可还有人侍候?”
楚回舟:“咳咳!”
陈栀冷眼睨他:“得了痨病就去治。”
冼清尘道:“陈栀!怎么和仙尊说话的!”
陈栀阴测测得,像一匹狼的眼神锁定楚回舟:“尊主,你忘了是他杀的你吗!”
冼清尘叹了口气:“我们讲和了。”
楚回舟心神一颤,目光柔软下来。
陈栀还要再骂,可迅光之中寒翎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楚回舟道:“再多嘴,你尊主也保不了你。”
好不容易小辣椒冷静,冼清尘开始盘问他是为何进的魔窟。
陈栀茫然道:“我当时……看见一个人,以为是你,我跟上去就被袭击了。”
冼清尘想到了什么,脸色难看起来。
他总觉得前方还有一场巨大的局等着他入,来自至亲之人的局。
而她知道他不会不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