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辞别
    次日,谷纾来学琴,故园的屋顶已经焕然一新。

    正堂那个缺角的桌子也被换了下去。

    书房里的藏书也多了好几排,她颇为满意,就知道她的好春倦事无巨细。

    今日容依然细细地给她讲乐理以及指法,谷纾学的慢,他也不恼,一点一点讲的很细致,还总会延展出许多故事。

    虽然不如说书先生般神采飞扬,但清冽的嗓音仿佛有魔力般,引着谷纾,一直听的聚精会神。

    早课又上到了中午,这次是被谷纾肚子的咕噜声给打断的。

    容放下手中的书:“今日到这,早些用膳。”

    谷纾欢快地笑起来:“好啊好啊,今日吃什么?”

    容顿了一下,显然不知道谷纾会想要在他这里用膳,很快反应过来:“普通小食,谷娘子要留下?”

    “那是自然,”谷纾回的干脆,摸了摸肚子,语态娇憨:“夫子只见我外表光鲜,实不知我已经饿地饥肠辘辘。”

    容礼貌一笑:“若不嫌,且随我来。”

    “不嫌弃不嫌弃,现在让吃野菜吃我都能吃完一菜地!”

    她跟在容身后,满脸笑意地说着多期待阿柴的手艺,直到她看见桌上的菜,笑容僵在脸上。

    “.......”

    三菜一汤。

    应了她说的话,全是绿色食品。

    谷纾简直欲哭无泪,她这个夫子过得也太清苦了!还好昨日没让云垂野留下吃饭,不然他一顿地吃人家七天的银子。

    她夹上一片青菜,放入口中,吃不出丝毫味道,还有些生涩,让她忍不住想吐出来。

    看着一旁安静吃饭的夫子,她一脸悲壮,闭着眼睛咽了下去,心中默默哭泣:“这哪里是青菜啊!这就是野菜,一滴盐都没有的野菜!”

    于是决定她喝汤,汤总不会涩吧!

    想着她就立即拿起碗呈了满满一碗汤,看着那晶莹剔透的样子,谷纾咕噜地喝了一大口。

    “......”

    为什么这么晶莹剔透的汤什么味道都没有,只有一股药膳味!

    谷纾实在忍不住开口:“夫子,您的口味还挺独特,这是什么汤啊?”

    容抬眼看她:“食不言。”

    一拳打在棉花上,谷纾突然就泄了气:“哦。”

    “三仁汤。”良久,容还是回了她:“你喝不惯就不必喝了。”

    “喝的惯喝的惯。”谷纾怕他多想,赶紧又闷了一口:“夫子你看。”

    她喝地匆忙,嘴角还留了一些水渍。

    容勾了勾唇角。

    谷纾看着他的眼睛,欢喜地说道:“夫子你笑了,嘴巴弯了。”

    容脸一红,连连咳了好几声,再次提醒她:“谷娘子,食不言。”

    谷纾不再说话,以毕生之力又吃了几口“野菜”:“我吃饱啦夫子,垂野和表哥该来接我了,今日就先告辞啦。”

    “嗯。”他没做多留。

    谷纾放下碗筷向他行礼后才向故园门口走去,刚到门口,便看见云垂野策马而来。

    “小纾!”云垂野朗声向她喊。

    他一手拉着马绳,一手朝她挥舞。

    这是个极其明媚的午后,少年星眉剑目,红衣飘扬,青丝高束,向她而来,惊艳得让人移不开眼。

    到平江以来,那个曾经比她还矮一截的少年如今好像已经需要她抬头看了。

    云垂野停在她面前,颇为自恋:“怎么样,是不是被小爷帅晕了。”

    “......”

    “大哥呢?”谷纾上马坐到他后面。

    云垂野拉了拉马绳:“先去江仙楼点菜了。”

    谷纾眼睛一亮,终于不用吃野菜了!

    她催促着:“快走快走,大哥肯定点了我爱吃的!”

    云垂野挑眉,展开一个不羁的笑:“抓紧喽!”说完便策马前行,留下故园门口扬起的尘土,又立即落下。

    故园内,阿柴端着刚做好的鸡肉拿到桌前,见谷纾不在,有些疑惑:“公子,谷娘子呢?”

    “先行离去了。”他神色如常,放下筷子。

    “啊,那这鸡.......”

    “坐下,我们吃吧。”

    阿柴闻言坐下,轻声说道:“可公子不爱吃鸡呀。”

    连着过了好几月,谷纾也从开始一窍不通到现在终于有几分起色。

    不得不说容是位好老师,谷纾也能弹些简单的音,觉得自己终于入了门,便总是缠着容想让他弹《拜月》。

    容却一直不曾回应,只叫她先立根基。

    这使谷纾的空闲时间大大减少,每天在家里摧残其他人的耳朵。

    上至谷大老爷下至谷家最小的妹妹谷婉都不曾放过,其中最受摧残的还是云垂野和谷术闲。

    谷詹偶尔寄信来,却一直不曾提让谷纾回京的事,只说朝堂风波未平,要她在平江好好玩耍。

    谷大老爷吃饭的时候会和谷三爷提起些朝堂上的事情,谷纾听的一知半解。

    让人惊讶的是,四殿下姬直愈发昏庸无道,竟夺了大殿下全的王妃商伶做妾,还有了身孕。

    时间匆匆,谷纾总算会奏简单的谱子。

    这日,容终于应谷纾之愿教她《拜月》。

    谷纾立志要好好学!

    可连续练了几个月子,她仍不见长进,亦听不明白,唯一能听明白的便是自己弹的乱七八糟的。

    容教她的时间也越来越短,夏日炎炎,让她生出几分烦闷。

    容听出她曲里的浮躁,开口打断:“你心不静,今日不必再学了。”

    谷纾停手,整个人都泄了气,焉了吧唧:“夫子,我和您学琴大半年了,虽说一月只学三日,但我无比珍惜,可我除了越来越能知道自己的糟糕,就再没长进了。”

    说完又觉不妥,立即补充:“当然我不是说夫子教的不好,夫子乐曲造诣深厚,万千人之不可及,只是学生愚笨,夫子费心教我,我却不堪中用。”

    谷纾地低下头。

    “这已经是长进。”容说的认真。

    “越来越糟糕也是长进?”

    谷纾愈发烦躁,书房又热又闷,外面又晒,她整个人都懒懒的。

    一旁的男人依旧是她万年不变的银色面具,只是白衣比冬日轻薄了些,白玉簪束发,窗外的暖光打在他的银色面具上,称着他柔和不少。

    容起身,至她身旁,微微倾身,指出她方才的错误。

    散落的几根青丝打在她的脸上,挠的她有点痒,她穿的轻薄,容靠近她的时候,她能感觉到一股热意袭来。

    原来像夫子这般冷的人,靠近时的感觉依然是热的。

    他靠地愈发近,身上独有的药香充斥着谷纾的鼻子,温润的嗓音在她耳边一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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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呢喃。

    许是窗外的蝉鸣太大声,许是这燥热的夏天让人太困倦,谷纾听不清他的话。

    “谷纾。”

    “谷纾。”

    谷纾这才缓过神来:“啊?夫子。”

    “凝思。”容提醒她。

    “哦哦好,凝思、凝思......”

    “算了,你今日心不在此,下次在学吧。”

    谷纾感到有些羞愧,脸像烧起来了一般,只连连应好。

    日子便一直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等她学会《拜月》这首曲子,已经入冬了。

    这天容总算愿意给她弹一曲,谷纾高兴极了,全神贯注地看着他。

    容缓缓落座于琴台上,凤眸半垂,修长的手指轻触琴弦,琴声叮咚,妙韵天成。

    前调轻快活泼,中调婉转悠扬,尾调黯然独怆,慢弹回断雁,急奏转飞蓬[1],空灵回响,星月失色。

    谷纾听得入迷,直至曲毕,良久,由衷地发出赞叹:“夫子的琴技,就算是沪京上九流的老师都得叹服啊!什么时候我和夫子一样就好了。”

    “弦与指合,指与音合,音与意合[2],而和至矣。”

    谷纾听的一知半解,这不影响她回答的清脆利落:“是!徒儿受教!”

    接着她又问出自己的疑惑:“夫子,我听尾调哀伤为何?”

    “是哀乐,也非如是。”他说得晦暗。

    谷纾歪头皱眉:“学生不明白。”

    容再向她解释:“凭你的心而定,这世上没有那么多标准答案,也没有那么多非黑即白。”

    谷纾懵懂地点点头,直到下课她走出故园也依旧不明白,她觉得夫子的话说了和没说一样,难解的很。

    腊月将至,谷纾依旧如往常一般准备明日去学琴,可阿柴却来了谷府,手中还拿着谷纾初次去故园拜师的盒子,背上背着一把琴。

    谷纾看到觉着意外,等阿柴道明来意。

    “公子托我来和娘子道个别。”

    谷纾一下没反应过来,随即问:“道别?”

    “公子要事在身,已经离开平江了。”阿柴将手中的盒子拿给谷纾,“公子说这一年承蒙娘子照顾,这些银钱还请娘子收回。”

    谷纾自然拒绝:“这不可,这些本就是我给夫子的拜师金,何况夫子为我授业解惑近乎一年,我那些小小银钱岂有再收回的道理。”

    阿柴为难:“娘子便收下吧,这是公子临行前特意交代我的。”

    他又取下背上的琴:“公子说为娘子授课许久,不曾赠礼,这把琴就当作是给娘子的礼物。”

    谷纾接过琴:“琴我收下,代我多谢夫子,可这个盒子是我当时赠予夫子的,万万没有收回的道理。”

    谷纾始终不肯收下盒子,两人再三僵持,最终还是阿柴放着便跑了,谷纾叫人追都追不上,此事只好作罢。

    腊月初一,谷纾再去故园时,大门紧闭,里面再也没了人。

    谷纾看着案几上的琴,上次谷陵来时一见,便爱不释手,说这是上上等的好琴,便是底座那一块百年楠木,都值千金,音韵松透,有五色鸟闻乐起舞之说。

    谷陵虽喜爱谷纾,但毫不掩饰对她琴技的嫌弃,只说这把琴在她这,简直暴殄天物。

    原来那曲《拜月》,是他在辞别。谷纾独坐半晌,自己练了许久的曲,如今觉得,这确实是曲哀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