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就这么一路看着风土人情,回了栖痕山。
胥清风照旧去修炼。他们栖痕山不说别的,灵气的充裕度是要远远大于市井街镇,甚至有一些仙门大宗。
姬淮修为已臻极致,寻常的修炼对他无所助益,眼下要等待一个机缘,修为才能进一步攀升。
他也不急着去寻那个机缘。
胥清风现在的字写得极为好看,笔力遒劲,劲瘦如竹。
但他还是保持了一月一次的到师尊书房里练字的习惯。
一为练字,二为静心。
再说,他的字就算比少时好看,也还远远不及他师尊。
姬淮提着毛笔,站在案前写字。胥清风在一旁替他磨墨。
似乎是想起什么,姬淮问他:“这些天闲得无事,我在你屋子的后面给你开辟了一处院子。你想想看,要在里面种什么?”
胥清风有些讶异:他师尊一天除了修炼还是修炼,还能有闲得无事的时候?
虽然知道寻常的修炼对他没有作用,但姬淮还是每天去做,也就当是静心了。
他磨墨的手顿了顿,好生思考了一番,才开口:“青竹。”
姬淮停下笔,看他:“过刚易折。”
胥清风笑:“宁折不弯。”
姬淮意味不明地勾唇:“那可未必。”
毛笔浸饱了墨,姬淮挽着袖子,笔走龙蛇,端的是风姿洒然,铁画银钩。
胥清风探头去看。
姬淮写的是两句诗,胥清风从未听过。
“江上觅清风,山间揽明月。”
真好看啊。
姬淮落下最后一笔:“等墨干了,你帮我将它裱起来吧,就挂在我书房里。”
胥清风接过姬淮递过来的宣纸,应下。
青竹林终究还是种起来了。
胥清风又在里面留了处空地,建了个小亭子。平时不想修炼,就来亭子里坐坐,或发呆,或笨拙地学着抚琴。
抚琴是他近期生出的爱好。
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
他实在是喜欢这样的意境。
几年的时光一晃而过,胥清风到了行冠礼的年纪。
栖痕山的规矩,一切从简。
与流传的冠礼流程不同,宗门自有一套流程。朝着宗门先祖敬一杯酒,由师尊赐个字,就算是礼成了。
什么延请宾客观礼之类的繁文缛节,通通没有。
姬淮自然也不会想着去请其他人。
胥清风的加冠礼,有他姬淮一人就够了。
胥清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他小小年纪就入了姬淮门下,对于这方面的经验少之又少。
他家乡的那个小山村,除了教书的赵老先生有个字,其他人通通都是没有这东西的。
再说,他师尊总不会害他。
姬淮的右手放在胥清风头顶,用一种喟叹的语调:
“吾徒清风,业已长成。知书明礼,含章素质。敬告列祖。赐字,望舒。”
礼成。
胥清风缓眨眼睫:望舒,明月啊。
盛夏的天,暴雨说来就来。
乌云卷集,豆大的雨珠密密麻麻地砸下来,泥水四溅;狂风肆虐着刮过竹林,竹叶簌簌地摇晃,挺拔的竹身被风压得攲斜,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这场暴雨似乎不同寻常,铺天盖地的水幕间,夹杂着隐隐的威压。
常人或许只觉得压抑,但大乘期的修士无一不是神色凝重。
这样大的阵势……是有上神陨落啊。
姬淮放下手中的玉佩,在屋内严阵以待。
栖痕山上的威压大得不正常。
姬淮长眉紧蹙。
希望不是他想的那样。
机缘很好,但他如今并不想要。
可上天偏偏见不得人如愿。
恐怖危险又让人趋之若鹜的威压靠近。
姬淮眼神一凛,飞身而起,将那一团散发着莹莹微光的威压笼在手心。灵力奔涌而出,霎时间便将那团微光掩盖得严严实实。
可是没有用。
光芒是看不见了,但那股威压却仍旧溢散而出,一直传到目光所不能及的地方。
仅仅有些微的被减弱。
该死。
姬淮心中暗骂。
他灵力的浓度不够,无法掩盖天道威压的痕迹。想要彻底掩盖,只能将其融入人体内。
人的灵力是容纳藏匿天道之力最好的容器。除非仔仔细细地搜魂,不然绝无可能察觉。
但他要是吸收了,恐怕原地就能飞升,那胥清风怎么办?!
也不能给胥清风。
天道之力虽然是可以助人飞升的好东西,但要是体内天道之力太多,反倒会阻碍灵力的吸收。
飞升可不仅仅是天道之力够了就能飞升的。
这烫手山芋。
姬淮看了眼天色。
雨已渐小,天边复明。
等雨彻底停止,就再也掩不住了。
栖痕山地处偏远,现在去镇上,根本来不及。
姬淮的目光落在一旁刚刚雕刻好的玉佩上。
这玉洁白剔透,触手温润,上面除了一个繁复的法阵,还雕刻着一弯小小的月亮。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可惜,没办法再给胥清风送这个礼物。
姬淮将天道之力按入玉佩中。
这玉佩上的阵法是他研究了整整半年,才好不容易琢磨出的聚灵阵,聚集灵力的功效极为可怖,但又不会失控地扩散开,伤到佩戴的主人。
他本来是打算作为生辰礼物送给胥清风的。
现在却要拿来掩盖天道之力了。
虽然暂时掩盖住了大部分天道之力的威压,但还是不够保险。
修为到了大乘期,对于天道之力极为敏感,还是会有人如豺狼般循着味儿找来。
而且在他把天道之力隐藏之前,四周的雨已经很小,很可能已经有人注意到这团天道之力的存在。哪怕不知道具体位置,也是个隐患。
真是麻烦。
这殒神碎片天道之力没长眼睛吗?不知道往别处掉。
或者它碎得再散点,碎成渣渣,他也就不必管了,它自己就会消散。
要闭个关了。
第二天一早,胥清风就发现,自家师尊没出现在餐桌上。反而房门紧闭,一看就是闭了关。
这次从医馆回来后,姬淮就开始和他一起吃饭。一天三顿,一顿不落。
刚开始胥清风还有些不习惯,后来慢慢地就适应了。
骤然人去闭关,胥清风又开始一个人用膳,心里竟然有些空落落的。
胥清风不由得摇头自嘲:以前都是这样的。不过就是改变了一段时间,怎么还矫情上了?
整整九十三天,姬淮都没有出现。
胥清风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修炼。竹林也不常去了。就搬个小凳子,坐在姬淮门口修炼,然后修到一半,就会盯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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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呆。
他有时候会想:师尊看到他这样,肯定会很生气,很失望吧?
可是他实在忍不住。
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有人相伴的温暖他尝过,就难以再忍受孤单。
下山斩妖除魔的时候他也会遇到一些意气相投的修士,但终究只是泛泛之交。他解决完事情就会赶回栖痕山,没时间和他们游历四方。
再说,那些人,包括他,都远远及不上他师尊。
他师尊就是最好的。
心心念念地盼着,好不容易盼到他师尊出关了。
看着久阖的木门打开,胥清风心中雀跃,赶忙迎了上去:“师尊!”
姬淮看见他满怀热切的眼神,忽地心中一动:“嗯。”
那块玉佩此时正挂在他腰间,随着他走路的动作晃动。
胥清风的目光落在那块玉佩上。
姬淮平素是不会带配饰的,他嫌麻烦。
姬淮察觉到他的目光,出声解释:“这是我打算送人的。”
送人,送给谁?
他没看见姬淮平时和别人有什么接触啊?
难道这次他闭关就是为了做这枚玉佩?
他师尊除了那把剑,还有那片竹林都没给他送过什么东西。
姬淮看着他脸上的神情变化,忽然道:“如果我给你找了个师娘,你会介意吗?”
师娘?!
胥清风瞪大双眼。
他师尊是真的有喜欢的人了?!
胥清风本能的不信。
他师尊这样霁月光风、神仙似的人物,谁能配得上他?
但他思绪还是忍不住荡远开。
如果师尊有了道侣,应该就不会再那么在意他了吧?
毕竟徒弟可以不止一个,也不一定陪伴的了师尊多久,但是道侣可是相伴一生的人。
师尊肯定会更在意他道侣吧。
这也是应该的。
那他也该习惯一下,没有他师尊的生活了。
胥清风想。
师尊找的师娘修为肯定也是很高的。估计早就辟了谷。
师尊为了陪师娘,肯定就不会再和他一起吃饭了。说不定还会让他搬出去,或者自己搬出去。
师娘想必不喜欢自己的道侣被别人占用太多时间吧?
那他也该给他们留足足够的空间,不能老是去打扰师尊了。
他要习惯一个人吃饭;习惯练功时,没有一个人在旁边看着他;习惯以后再也不能去师尊的书房里练字,不然会打扰到他和师娘。
他还要习惯很多很多……
往日里没什么感受,现在才突然觉得,原来他的生活和他师尊已经密不可分。
虽然他经常下山,但其实他心中,只有栖痕山,只有师尊,只有姬淮在的栖痕山,才是他真正的归处。
他遇到的其他人都如浮云流水,转瞬即逝。只有姬淮这两个字像是永久的烙印,深深烙在他心底。
他几乎想象不到,离开他师尊,他该怎么办?
但是他也没道理留在他师尊身边。
他只有他师尊一个人,但是他不能要求他师尊只有他。
这样是不对的,他只是他的徒弟。
徒弟要做的,是尊师重道,是认真修习,是接过宗门的传承,继承衣钵,将宗门发扬光大。
而不是赖在姬淮身边,一辈子跟着他。
哪家徒弟会这样?姬淮会嫌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