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身如漂萍
    “大人可是要去花间楼打探小莹的线索?”

    林清如只紧皱着眉头,“时间紧迫,容不得耽误。”

    她转脸看着雪茶,“吩咐你的事可都安排妥当了?”

    雪茶点了点头,“运粮的马车估计已经到了,也吩咐人通知了花间楼。”

    林清如嗯了一声,与雪茶行至花间楼后院街巷,恰巧此时送粮马车到了,林清如轻轻叩门,

    “容公子可在?”

    是一个打杂小二开的门,躬着身子点头道,“原是林姑娘到了。”

    “您先去楼上雅间小坐片刻。这里有我们呢。”小二探头打量了一下门外的粮车,“正是饭点,店内忙碌。我们掌柜的有些忙碌。稍后便来面见姑娘。”

    林清如只轻轻点头。余光却瞥见后院一角,躺着一双满是污泥的玄色暗纹镶金边云靴。

    她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

    这样好的靴子,必定是容朔所有。

    去城西泥巷里询问宋阿婆一家的,果然是他!

    林清如面不改色,跟着小二上楼至凝香阁。

    此刻正是宴饮享乐的时候,大堂内热闹喧哗,雅间内亦隐隐传来推杯换盏之声。十分忙碌繁华。

    房内屏风后的琵琶声依旧如丝如缕,林清如见四下并无旁人。于是清咳一声,

    “姑娘……”

    屏风后铮铮琵琶之声被打断,却无人应答,像是在等着林清如开口。

    “不知姑娘可否行个方便,容在下问几个问题。”

    屏风后传来柔婉的一声轻笑,“姑娘问便是。”

    林清如觉得自己有些唐突。只是事关小莹去处,一时也顾不得许多,于是纠结了许久的措辞,才旁敲侧击问道,

    “姑娘琵琶技艺绝佳,想是童子功夫,不知姑娘是何身世,在何处所学。”

    “大人还是觉得容朔有嫌疑?”雪茶压低了声音在林清如耳边问道。

    林清如不置可否。

    雪茶神色急切,低声道,“那大人问这么多旁的做什么?直接问她是不是被容朔拐来的便是!”

    林清如眼波轻轻横了她一眼,“哪有你这般冒昧的?”

    只听得屏风后女子低低一笑,那笑声中似有无限哀凉之意,

    “姑娘说笑了。我们这些人,哪里来的童子功夫,不过是从前教坊司供人取乐的玩物,学了个半吊子罢了。”

    “教坊司?”

    林清如不曾想会听到这个回答,不由得觉得自己唐突,冒犯了对面的姑娘。

    见气氛突然安静,凝固如屏住呼吸般,屏风后的姑娘复又拨弄起琵琶来。伴随着琵琶幽婉声音,她轻轻说道,

    “姑娘可知三年前震惊朝野的兵部尚书贪污一案?我父亲不过一个六品小官,却也受了牵连。”

    她幽微的叹气被声声琵琶掩盖了过去,只余袅袅之声。

    闻及当年贪污一案,林清如不由得眼中有微光闪过。花间楼,果然与当年案件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不由得追问道,“姑娘可知你父亲当年为何受牵连?”

    “我乃闺阁女子,如何得知呢。”她自嘲般轻笑,“我们这些女子,不过是无根漂萍。荣华富贵,生死苦难,都是他们给的罢了。”

    见她自伤身世,林清如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的唐突,“抱歉。是我冒犯姑娘了。”

    “无妨。这样的故事,无数客人已问过上百次了。”她手中凄婉琵琶声如泣如诉,“不止我。这花间楼所有姑娘的身世,都与我大同小异罢了——有的是获罪没入了教坊司,有的是被拐卖进了教坊司。”

    见她又突然提及了被拐卖的女子,林清如不由得思绪杂乱。所有线索似乎都有花间楼的痕迹,然而花间楼却像一个过客般,万花丛中过,却片叶不沾身。

    见林清如沉默着未说话,她复又轻轻一笑,“姑娘不必内疚。亦不必觉得我可怜。天下皆是可怜人罢了。所幸,我们也算出了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她像是找到其中关窍,“你们是怎么出来的?”

    “容公子见我们可怜,赎了我们出来。”曲调婉转至高处,如玉珠落盘清脆铮铮,“所幸脱了贱籍,虽靠弹琵琶营生,却也总算不用再卖笑承恩了。”

    繁杂线索交汇在一起,林清如始终觉得理不出头绪。

    雪茶对着林清如低声耳语,“大人,教坊司之人皆是贱籍。容朔不过一届商人,怎得这般有本事,为这么多女子脱籍。”

    林清如兀自思忖,轻轻摇了摇头。

    琵琶声将雪茶声音遮掩而过,只余二人听到,“再者,如果容朔是从教坊司赎出的这些女子。那是否证明他与拐卖之事无关?又或者……”

    她推测道,“容朔拐卖了这些女子,将她们卖去教坊司后,再赎出至花间楼?”

    林清如哑然失笑,无奈摇头,“何苦多此一举?脱籍并非易事啊。”

    气氛有凝固之态,那姑娘复又选了一首动人曲子,信手拈来。

    恰逢此时,容朔轻轻叩门进来。

    “林姑娘怎得脸色不好?可是有所怠慢。”

    林清如笑着摇摇头,“不过是闲聊一二,何来怠慢一说。”

    “倒是让林姑娘久等了。”容朔勾唇笑道,“林姑娘的粮的确不错。皆是今年的新粮,粒粒圆润饱满,用来酿酒乃是绝佳。”

    林清如微微颔首,“不敢辜负容公子。”她抬眼对上容朔双眸,“这门生意,容公子可还与我做得?”

    “这是自然。求之不得了。”

    “那每旬一五九的日子,我便送了粮来。每次百石,每石三两,如何?”

    “一切由林姑娘做主便是。”容朔颊边轻笑,“这个时辰,姑娘可有用过晚膳?不如尝尝花间楼的手艺?”

    林清如眸中片刻闪烁,故意道,“不如来碗小馄饨吧,不知店中可有这简陋菜色。”

    “林姑娘若是想吃,这有何难?”容朔吩咐了下去,又道,“只是林姑娘口味独特,花间楼不曾常备,还需稍等片刻。”

    林清如笑笑,“无妨,我偏爱这碗小馄饨,且等一等便是。说起来,即使是这一碗小小馄饨,也十分讲究手艺呢。”

    说着,她话锋一转,不动声色试探道,“东街有个宋阿婆,做这小馄饨手艺绝佳,不知容公子可识得?”

    她打量容朔神色变化,却见他并未露出丝毫破绽,扬唇笑道,“倒是我见识少了,不曾识得。”

    他顿了顿,“姑娘这般赞许,定有独到之处。若能将她请来了花间楼,岂不又添招牌。”

    见他应对之间,神色并无异样。不料他掩饰的这般好,林清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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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由得心下生疑。

    于是顺着他的话说道,“可惜宋阿婆前些天去世了。”

    容朔脸上做惊诧之色,略略挑眉,“是么?那真是可惜。”

    “可怜宋阿婆死后,唯一的孙女也不知所踪,不知是不是被人贩子拐了去。”

    “怎得有这种事?真是可怜了。”

    一来一回之间,容朔竟未漏了半点马脚。

    “我也只是猜测,想着前些天叶家小姐亦在花间楼险些被拐,世道可真是不太平呢。”

    容朔并未接了话茬,是顺着她的话将干系撇得一干二净,“倒是我管理无方,引得人牙子混了进来。险些害了两位姑娘。”

    见他说话滴水不漏,林清如虽心中怀疑,却也知问不出什么。

    无声叹了口气,看着这时店小二端上来的小馄饨,竟是一点胃口也没有。

    不料却听得此时容朔开口,“花间楼不少姑娘都曾被拐,许是京中有贩子团伙作案,也未曾可知。”

    问得此言,林清如眼睛倏的一亮。

    ————

    隔日,大理寺中,司徒南拦住了前去匆匆查看近日案卷的林清如,皱着眉头训斥到,

    “林大人,这几日不见你在大理寺中。若大理寺人人都像你这般日日闲逛,渎职懈怠,岂非无人为百姓伸冤明理?”

    司徒南一向爱给林清如扣帽子,林清如早已习惯,拱手道,

    “司徒大人,近日京中有一小女孩失踪,下官乃是调查此案。”

    司徒南板着脸,“我记得今日并无案件,涉及女孩失踪。”

    “是下官查证所得。”林清如不卑不亢,“城西泥巷,一名为小莹的姑娘已失踪两三天。”

    “信口胡诌!”司徒南冷哼一声,“可有证人目击?可有家属报官?”

    听到林清如咬着唇回了没有二字,司徒南斜睨了她一眼,

    “那你如何断定是她是失踪?说不定只是贪玩离了家,或者与人跑了也未可知。”

    他冷冷一笑,“林大人,亏得皇上破格提拔你为大理寺少卿,怎得这般不谨慎?”

    司徒南眼中露出十分不屑的神色来,“终究还是女子,有失急切了。”

    林清如早已熟悉他这般嘲讽打压,仍然耐心回道,

    “司徒大人,京中已有多名女子失踪,下官亦亲眼见证女子差点被拐。因此下官怀疑京中或有人贩团伙,猖獗作案。”

    “笑话。京中向来太平安稳。”司徒南不以为意,“你这话,将我们大理寺立于何地?人贩猖獗,岂非说我大理寺无能?平白打了我大理寺的脸?”

    “可这不正是我们大理寺的职责所在吗?何来打脸一说?”

    林清如冷静反问,“只需一查卷宗,看近段时日有多少女子失踪便知。”

    她直视着司徒南的眼睛,“到底是天下太平,还是司徒大人信奉官身不沾泥的道理,并未将这些女子放在眼里?”

    司徒南厉声呵斥道,“林大人!你是在质疑我吗?女子失踪,向来或私奔,或出走,无外乎这几种。”

    他怒而拂袖,“你贸然查证,岂非浪费大理寺人力物力?连百姓伸冤明理,都不顾了吗!”

    “司徒大人!”林清如正视着他的眼睛,亦不让分毫,

    “她们亦是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