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花箔
    林清如还未听全那人的话,就被人群中一阵嘈杂呵斥声打断,

    “去去去!一边去!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人群微微散开,让出一跳路来。她抬眸一看,这才发现竟是陈礼带了人前来探查。陈礼见她在此,方才还倨傲的神情瞬间变得恭敬起来,忙笑着套近乎,

    “林大人,原是您先来了。我说怎么围了这么多人呢。”

    林清如神色淡漠,只微微点头示意。

    吃了闭门羹的陈礼脸上并未露出恼怒之色来,伸头看了林清如旁边的女尸一眼,被这乍看一眼吓了一跳,下意识退后两步,

    “嚯!怎得泡得这般肿?”他擦了擦额上渗出的冷汗,“林大人,这女尸是什么情况?”

    左右现在雪茶不在,林清如索性吩咐陈礼记录当下尸身细节。

    陈礼脸上的不情愿一闪而过。他好歹也是堂堂五品大理寺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小小女子呼来喝去,岂不丢了颜面。只是林清如官大一级,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换了张笑脸,喏喏应下。

    他拿了纸笔,一边手中记录女尸状况,一边问到林清如,“林大人,这女尸这般状况,依您之见,是自尽还是他杀?”

    他这般问是事出有因。一来是洛淮河上常有女子投河自尽,虽则大多被疏浚夫救了起来,但总有力所不能及的,若说自尽也算合理。

    二来便是他自己的私心。这桩案子是他接下的禀报,虽说林清如先到了现场,但他总要沾上几分责任。若是女子自尽还好,结案便了。如若是他杀,岂非又是一番辛苦功夫?

    女尸膨胀浮囊的脸就在眼下,陈礼按下心中恶心,草草看了一眼,便说道,“我瞧着像是溺水而亡的样子。”

    林清如摇了摇头,似是沉思,“若说溺水,溺水之人在水中挣扎,指缝之中常带有水草泥沙之物,你看这女尸指缝干净,并无其他。”

    林清如将女尸肿胀的指尖指给他看。

    陈礼只匆匆看了一眼便别开了视线,说道:“若是她投河自尽,不欲挣扎呢?”

    林清如面色认真,“不太可能。这是人呛水之后的下意识反应。”

    说着,她又指向女尸脖上掐痕,

    “另则,女尸脖颈之上有不明显的掐痕,不知是否是致命。自尽还是他杀,溺水还是掐死,只怕是要带回大理寺,请了仵作验尸才知。”

    陈礼手中笔杆跟随林清如陈述晃动,倒还算记录得清晰明了。

    于是试探性问道:“那不如先将尸体带回大理寺中?”

    此时林清如却恍若未闻,皱着眉头似是低声自语,“疑点不少啊。这女尸身上的肿胀程度,和腐烂程度,怎得这般不相符?”

    陈礼听及此,也觉得有些不对劲。以尸体肿胀程度来看,少说在水中泡了有十来日左右,此时正值仲夏,尸身皮肤却未见腐烂模样。

    接着,他又听得林清如说道:“洛淮河中游鱼纷纷,尸体怎得也不见被啃咬痕迹。”

    干净指尖,颈上掐痕,肿胀尸体,完整皮肤,如此说来,当真是疑点颇多。

    恰在此时,林清如的眸色却突然凝聚,再次仔细地端详起女尸肿胀面部起来,她还发现了其他。

    阳光逐渐洒落,带来暖意,照在女尸惨白的身体上,却仍有森然冷意。虽已经肿胀得面目全非,但仍能依稀看出,女子生前大概是个漂亮姑娘,花瓣一般的唇上仍有斑驳而艳红的口脂,还有那浓密黑长的睫毛。

    只是,林清如却兀的发现,在那鸦羽般的睫毛之上,在阳光下凝出细小的白霜。

    这是什么?

    陈礼不知她在突然在看些什么如此入神,忙说道:“只能先请了仵作验尸再做定夺。只是……”

    他看了一眼女尸已然面目全非的脸,“眼下不知道此女是何身份。若是贸然剖尸,只怕家里人来闹……”

    林清如回过神来,沉吟片刻,吩咐他道:“你先将尸体带会大理寺,张榜认尸。另外,去户部查看,近日失是否有失踪女子。”

    此时人群之中突然又微弱的声音响起,“大人,我也许知道她的身份……”

    林清如循声望去,是方才发出惊咦之人。

    只见那人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讪讪笑道:“她胸口的花箔,是只有那种地方的女人才有的……”

    林清如一时间本没反应过来,却听得周围之人有不怀好意的起哄之声,

    “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看来是常客啊!”

    “怪不得这姑娘这般打扮,我就说了,一看便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林清如反应过来,皱着眉头问道:“你说的是真?”

    那人局促地点了点头。

    林清如接着问道:“是哪家青楼?”

    那人却有些尴尬地摇头,“不记得了……”

    林清如只能吩咐陈礼,“派人将死者身上的牡丹花箔描摹下来,在京中青楼各处询问。”

    她语气略作停顿,抿了抿嘴说道,“另外,再给我一份。”

    林清如踏入花间楼之时,仍不知自己为何会带着这一张牡丹花箔的描红来找容朔。从花间楼与容朔身上得到的线索太多,自己竟下意识便想到此处。

    她想,也许是花间楼消息灵通,能尽快找到线索吧。

    容朔看她进来,轻一挑眉,“姑娘热闹看完了?”

    林清如却思索着不知如何开口。

    却听得容朔开口,“姑娘向来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可又有什么想问的?”

    林清如露出微微惊异的表情,看着容朔那双似笑非笑的眼。不知是否是她错觉,竟从中听出哀怨之意。

    她忙定神制止这荒谬想法,抿唇从怀中摸出那张花箔描红,又觉得自己有些唐突,思索着如何措辞。

    雪白的宣纸上,一朵极尽妍丽的牡丹盛放,吐露出鲜艳而危险的红。

    “容公子……可认识这花箔?”

    容朔细长的眼眸微微眯起,颇有玩味之意,“林姑娘这是试探我?”

    林清如不知他言下何意,却抓住了话中的关键,“容公子识得?”

    容朔颊边浅笑,“若我说不识,姑娘可信?”

    林清如看着他如狐狸一般轻弯的眼睛,摇了摇头,“不信。”

    “怎么,在姑娘眼中我需得什么都知?”

    林清如凝眸望着他,“若是不知,为何说我试探?”

    容朔细长的指尖轻抚着眉心,“姑娘总是这般谨慎,真是叫人头疼呢。”

    他轻弯着眼睛,如墨的眸中有莫名的意味,“我也可以知晓。只是这取决于姑娘。”

    林清如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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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头看他,“这是何意?”

    “林姑娘,我是个商人。”他唇角轻弯,“姑娘如何谢我?”

    林清如明白他言下之意,商人重利。她抿着唇思索片刻,“每次送来的粮食,可以便宜……”

    “林姑娘,这也太无诚意。”他打断林清如的话,“姑娘若是得闲,不如每日来花间楼坐坐?”

    林清如皱着眉头,不明就里,“这就是你的条件?于你亦并不得利,不似商人之举。”

    容朔的笑有意味深长的神秘,“是否得利,姑娘不必担心。我自有我的用意。”

    “好,每日戌时,我会前来小坐片刻。不过……”林清如亦谈了条件,“若我想知道些什么,还请容公子明白告知。”

    容朔眉眼弯弯,“好。”

    话题又回到那张牡丹花箔之上,容朔略扫了一眼,“教坊司女子,多在身上绘此图案。”

    林清如瞥了他一眼,“我便说公子一定知晓。”

    这话一出,连林清如自己也觉得有些不对劲,怎么听都觉得有几分阴阳怪气之意。她突觉有些尴尬,又不知这尴尬从何而来,只张了张嘴,却没再说话。

    容朔却突然轻笑出声。

    林清如总见他笑,或玩味或轻佻,向来隔着疏离与试探,一双沉寂如水的眼眸中并未带半分笑意。不似方才那抹笑意,恍若真是心情不错的模样。

    林清如不知自己的话为何会引他如此,略感局促之意,耳朵尖露出一抹淡淡的绯红之色。

    他弯着眼睛说道,“花间楼不少姑娘都是教坊司出来的女子。她们曾与我提起过这花箔。”

    像是在解释,又像是在陈述事实,“你可知,她们身上为何会绘着这艳红花箔?”

    林清如看他,“为何?”

    “不光是讨人喜欢的心思。更是教坊司控制她们的手段。”

    林清如突然明了。教坊司的女子,大多曾是官家贵女,一遭获罪沦落教坊司,自然不愿意受这般屈辱折磨。这妖冶花箔,既折辱她们心中傲气,提醒她们今时不同往日,又可以断绝她们逃跑从良的念头,这花箔如同一个屈辱的烙印,在踏入教坊司的那一刻起,便如鬼魅一般跟随她们一辈子。

    不知为何,林清如无声地叹了口气。

    无辜受到父兄前朝牵连的女子们,从来没有选择的机会。

    又或是不止她们,世间女子,大多没有选择的机会。

    当她失神地走出花间楼的时候,雪茶刚好在门口等她,忙迎上前去,“大人,听说河边出现女尸?”

    林清如点点头,问道:“小莹可安置好了?”

    “打扫出了别院叫她住着。只是她怎么呆呆的,也不似从前活泼了。”

    林清如叹了口气,“走吧,咱们去教坊司。”

    雪茶脸上有惊诧之色,“咱们?教坊司?为何?”

    林清如却未回答她,反而是莫名其妙地说道:“容朔这个人,很不简单。”

    雪茶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咱们不是早就知道他不简单了吗。只是一直也没有他的身份线索。”

    林清如轻轻摇了摇头,“他要我每日去花间楼小坐。”

    “啊?”

    林清如脸色深沉,

    “他费劲心思接近我,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