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高门旧事
    林清如很好奇容朔会说些什么,坐直了身子看着他。

    容朔却歪头看她,轻轻一笑,“姑娘想听靖玉侯夫人的故事吗?”

    事涉世家秘辛,林清如也曾因此试探于他,只是容朔一直不曾告知。

    毕竟靖玉侯夫人的死因跟父亲之死一模一样,若是能得到蛛丝马迹的线索,或许有迹可循。

    在真正得知容朔的身份之后,她反倒不好开口相问。靖玉侯夫人是他的母亲,贸然揭开陈年旧疤,着实有些冒犯。

    她没有想到,容朔会自己开口。

    她不假思索地点点头。

    “林姑娘知道的,现在的靖玉侯夫人,是续弦。”

    只是令她想不到的是,容朔说的,是另一位靖玉侯夫人。

    “不过这位侯夫人来头也不小,当今老相爷的亲女儿,贵妃的亲妹妹。”

    林清如眉心露出轻微的褶皱。当日试探容朔,她便已得知此事。只是当时的疑惑现在亦在,老相爷洛升泰,唯有一独女,便是当今的贵妃,洛宛白。

    更何况,若真是相爷之女,什么样的好亲事寻不到?岂会甘做续弦?

    容朔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只是低低一笑,他的神色晦暗不明,

    “因为她原是不被相府承认的外室之女。这是她能够得到的,最好的姻亲。

    虽然这门亲事,比起她的姐姐厚享宫廷富贵,算不上最好。只是……”

    马车缓缓向前驶去,一摇一晃间,容朔的声音如同山泉缓缓流淌。

    “当年的靖玉侯府乃朝中新贵,一时间烈火烹油炙手可热。街头巷尾都传,洛氏一族连外室之女也可高嫁侯爵,自然更是风头无两。”

    数十年前的世家格局,林清如那时不过总角,并不十分清楚。只是眼下的靖玉侯府,并不似容朔口中的那般煊赫一时。

    而老相爷近年来已过花甲之年,许是精力不济,似乎也不怎么管事了。

    他的言语间涉及到这些高门宅院的秘密,林清如心下生出震惊之意。只是她有些不明白,

    “若是不被承认的外室之女,相爷何苦为她费心筹谋,令其嫁入侯府?”

    容朔嘴角轻勾,眼中尽是冰冷的笑意,低声喃喃,“或许,他并不是为了她呢?”

    “什么?”林清如似乎并未听清,只说着自己的疑惑,“若真是对她如此用心,为何不早早接回相府承认身份,直等她出嫁时才行此举,反而引人非议?”

    “因为……”容朔冷冷一笑,语气中满是讥讽之意,只缓缓说道:“当年相爷夫人去了。”

    林清如脸上露出震惊之意,“你的意思是,老相爷是等到相爷夫人去世后,才将她认祖归宗?”

    容朔嗤了一声,“位极人臣的相爷,十分惧内,从不曾沾花惹草,也不敢纳小娶妾。

    也是,若无相爷夫人,当年区区一个探花郎,怎及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子。他怎敢得罪了她?”

    见他将相爷这样贬得一文不值,林清如疑惑地看着他,“相爷夫人是……”

    “当今皇上的亲姐姐,曾经的玉璟长公主。”

    怪不得。林清如倒吸一口凉气,高门煊赫之中,竟也藏着这样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容朔语气更加冰冷,“她嫁进侯府那一年,距离元配夫人之死,还不满一年。”

    他的轮廓在马车内的暗影中形成一个锋利的弧度,随着马车轻微的摇晃,闪动着晦暗的光。

    林清如不知该如何开口,或是安慰,或是疑问。

    尚及年少的他是否亲眼目睹过母亲那般诡异而凄惨的死状?又会以怎样的想法面对这位父亲新娶的续弦?

    而元配夫人,似乎和那尘封的卷宗一样,在看不见的角落中,逐渐被蒙上尘埃。

    林清如很想问一问,关于当年她死状的更多细节,关于她的真正死因。

    就如同被重启的卷宗,再次翻开当年旧事。

    她看着突然沉默下来的容朔,如玉容颜在马车内的光影中若隐若现,他嘴角始终勾着浅浅的弧度,可林清如却觉得,他并未真正在笑。

    空气在这样安静地氛围下变得滞涩,林清如不知该说些什么。

    良久,容朔却突然看着她一笑,“那日她说要教我练剑的。”

    他的眼神逐渐失焦,似乎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我刚推开她的房门,就看见满地的血。”

    他的话似乎带着某种强大的共情,让林清如止不住地想起父亲去世的那天,她已经记不起来是找他做什么了,只是当她推开书房的门时,那洁白的宣纸之上,也是一片的血。

    她的声音有些干哑与发颤,“她究竟……是怎么死的?”

    容朔却只是轻轻一笑,“林姑娘,这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他总是这样故作神秘,身上总萦绕着这样令人看不清的重重迷雾,让人忍不住一层又一层地拨开迷雾,探寻其中。

    只是容朔在她的马车里呆到了苏阳县城,也未再听他说起这个故事。

    接连七八日的奔波,马车终于在夕阳西沉时分,缓缓驶入苏阳县城的城门。

    雪茶下马车的时候瘪着嘴絮絮叨叨抱怨了好久,“这几天除了晚上在官驿休息的时候能见到大人,其余时间都跟那个胆小鬼呆在一起,真是无趣死了。

    我发现他不止是个胆小鬼,还是个书呆子。大人知道他包袱里装得是什么吗?竟全是书!

    嘴里还一直念念有词着什么‘大人要历练我,我一定不能给大人丢脸’之类的话。”

    她一边粗着嗓子学沈知乐说话,一边气鼓鼓地瞪着后者,“害得我一路上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真是难熬死了!”

    被瞪到的沈知乐不明就里,只挠着头笑笑。

    说着,她又看向林清如,“话说回来,容朔整天呆在大人的马车上,和您都说了些什么啊?聊案情?”

    林清如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事实也的确如此,除了第一日时容朔给她讲了关于靖玉侯夫人的事情。其余几日,皆是二人的拉扯试探。

    林清如只想知道容朔的目的。

    可不过一句微妙的试探,容朔只是挑眉轻笑一句“我只是心悦姑娘”,便将林清如打得措手不及。

    她终于在这种无赖举动中败下阵来,看着容朔笑意盈满眼眸,抿嘴说道:

    “罢了,不管你有什么目的,只要不影响我查案即可。”

    容朔只是扬唇轻笑,眯起的眼睛像一只得逞的狐狸。

    雪茶看着林清如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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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忽暗的神色,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瞪圆了眼睛。她扯着林清如的袖子,将她拉至一旁,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道:

    “那日容……世子说心悦大人,不会是真的吧!”

    她煞有介事八卦的样子让林清如无奈的撇嘴,“假的。”

    “为什么?”

    “他肯定有他的目的。”

    “不不不。”雪茶摇着头否定。

    “我这几天一个人无聊,仔细回忆了一下。前面很多疑点,用这个理由,都能说得通了啊!

    他一个堂堂世子,蓄意接近大人这个从三品官员,还能有什么目的?”

    雪茶一边摸着下巴,一边得出结论,“我瞧着像真的。”

    林清如也得出结论,“我瞧着你真好骗。”

    入城之后,本应先去县衙的,只是天色渐晚,一行人只能先在城中找了个客栈住下。

    这里似乎是苏阳最繁华的街道,县衙坐落在就在巷尾之处。已是万家灯火时分,街上灯火通明,人流穿梭如织,来来往往十分热闹。

    除了街中的客栈,整条街开满了各式各样的丝绸铺子,制绢的绣花的制衣的,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雪茶看着那些精致的丝绸绢段,灯火将她的眼睛照映得亮晶晶的,“早就听说苏阳盛产丝绸,果然名不虚传!”

    沈知乐亦跟着点点头,“方才在城外见到许多桑树,还觉得奇怪。原来是因为这个缘故。”

    就在此时,林清如忽然发现街角似有一老妪佝偻,似是流浪模样,褴褛破烂的衣衫与这繁华的街道格格不入。

    她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

    那蓬头垢面的老妪只漫无目的地在街头街尾的角落来来回回,穿梭在人群之中,好似一缕游魂,十分古怪。

    林清如皱了皱眉头,还未等她有所反应,雪茶便拉着她急急往客栈里走,“大人快些吧!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等得她再次望向人群之时,那老妪又似乎隐没于人群之中,消失不见。

    几人在客栈大堂中点了些热口吃食,饭菜氤氲出的袅袅热气让连日未曾好好休息的几人食指大动。

    “小二!”林清如忽然招呼道:“方才我看外面似乎有个神志不清的阿婆,你可知道是怎么回事?”

    向来这客栈酒楼,便是消息最为灵通之地,来往之人带来的各种奇闻轶事在推杯换盏中一一道尽。

    容朔神色不明,轻笑说道:“看来姑娘把这儿当花间楼了。”

    “这可比花间楼差远了。”雪茶嘴中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含糊不清地回他。

    “您说她啊。”这边的小二似乎立刻就明白过来林清如说的是谁,“一个疯老婆子罢了。死了儿子后,整日就疯疯癫癫的,常在这里闲逛。”

    他赔笑着说道:“好几年了,赶了许多次也赶不走。客官不用担心,她不伤人。”

    是个可怜人。

    林清如沉默着朝小二摆了摆手。

    她一边漫不经心地夹着桌上的饭菜,一边想着要不要在去县衙之前,先探听一下苏阳城的情况,也好心里有个把握。

    恰在这时,旁桌有酒客醉意盎然,大着舌头说道:

    “欸!前儿个闹得沸沸扬扬的那事,有着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