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两桩悬而未决的案件是如此的相似,让人不得不与之想到其背后的共同之处——令宛贞。
一个是传闻与其有染的男人,一个是剜其眼睛的女人,在前后两年的时间里,接连死于同样相似的手法。
林清如几乎可以确定,如果两起案件是同一人所为,那么凶手一定与令宛贞有极其密切的关系。
可是潘辰茂却说,其全家已死,连尸骨也无人可敛。
还有这精通医理的女性特征,分明已经将凶手范围缩至很小,但就是难以查找。
她想起雪茶口中始终的医女,那么她会不会就是暗中谋划布局之人?
既然此局已然囊括进汤曲两家,那么就没有道理放过同样是传闻与令宛贞有染的赵家。
林清如几乎是下意识地拿起了当年赵家的卷宗。关于赵家的案件,又有何秘密所在?
已经结案的赵家之案的凶手,会不会就是后面两起案件的凶手?
然而矛盾的就在这里,赵家之案的凶手,已经认罪伏法,被行刑处死。
是其与此案件并无关联,还是说另有隐情?
只不过简单看了片刻,在那卷宗之上的文字,就不由得令林清如倒吸一口凉气。
三年前的四月十八,赵轻舟,几乎是死于一模一样的手法!
几乎是可以预见的,同样的大火,同样的鬼影,同样的下肢不着片缕,还有同样的……被涂黑的痕迹。
林清如指着那漆黑墨点,冷声质问潘辰茂,“赵家也让你们涂黑了?”
潘辰茂干笑了一声,“这样的事传出去难听。这些大家族,到底有些好面子。再说了,左右已经结案,也不太影响……”
“这个时候倒是好面子了?”林清如冷笑一声,“当年与令宛贞的传言在街头四处流窜之时,怎么没人想到令宛贞的面子?”
她看着那卷宗被抹黑的痕迹,从曲家的卷宗以及潘辰茂遮遮掩掩的态度中,已然猜到了内容。想必赵轻舟丢失的器官,应该与曲闻风丢失的,是同一样东西。
“赵轻舟丢失的,也是那东西?”
潘辰茂尴尬地点了点头。
凶手为何要斩下死者的这些呢?汤小姐的手,还有赵曲二人的……下.体……
“那么遗留在现场之物呢?是带有汤家针脚的手绢?”
只见潘辰茂摇头说道:“不是……是曲家染色的丝线……也被摆放成下.体的模样……”
林清如闻言不由得眉头深皱。
凶手在作案现场留下这些物证,一定是想传达某种信息的。
如果以赵轻舟的案子为起点,那么首先出现在现场的是曲家丝线,接下来便是曲闻风案子中出现的汤家手绢……
难不成是杀人预告?在每一起的案件中,留下下一起案件的预告?
林清如一边梳理脑中线索,一边做出假设。
只是很快她便推翻了自己的猜测,如果是杀人预告,那么在汤仪官案子中出现的赵家蚕茧,又代表了什么?赵家之人分明已经死了。
这似乎更像是某种指证的循环。
然而这样的循环不由得让林清如再次高度怀疑起凶手是同一个人的可能性。如此相似的手法与场景,还有死者身上同样丢失的器官,代替器官的物证……这几乎就是一起连环杀人案。
她皱着眉质问潘辰茂,“你难道没看出来这几起案子中的相似之处?为何不并案调查?”
潘辰茂忙解释道:“赵家之案与曲家之案确实是十分相似的。当时也想过并案调查,只是这赵家之案的真凶早已落网,遗留于现场的物证又并不相似,恐是有人模仿作案,这才未曾并案调查。”
他话中的理由倒是十分充分,“至于汤小姐么……虽然案情有相似之处,但与赵曲两家的案子早已时隔两三年之久,丢失的器官也并不一样。下官也是一时拿不定主意……这才禀报了请了大人前来……”
尹川穹也跟着附和补充道:“是啊林大人。这三起案子虽说有相似之处,但也并非全然一样。其一是凶手作案的时间并无规律,其二是现场物证并不相似,其三则是证人目击的鬼影也隐约有所不同。加之赵公子之案已经结案,思量之下,这才未曾并案调查。”
他提出的疑点并非不无道理,然而林清如却发现他话中有卷宗上未曾察觉的地方。“你说,证人目击的鬼影,有所不同?”
尹川穹点头回是,“赵曲二家之案,目击者在火中所看到的乃是鬼影。而汤家之案,目击者看到的是……僵尸……”
这话给林清如说得愣住了。不都是装神弄鬼,还有什么不同吗?
许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尹川穹接着解释道:“一个是飘着走的,一个是蹦着走的……”
林清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难得露出了一副哑口无言的无奈表情。
然而她很快就从这看似无关紧要的细节中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如果说这些鬼影都是凶手刻意假扮,那么为何会出现不同的特征?
林清如突然想起鸨母之死的案子。看似与孙荣相同的死法,却在细微之处有不同的差别。
不是一人所为。
“你们怀疑凶手不是同一人?”
“只是有此推测。”潘辰茂回答道,“赵公子之死已经结案,若有人以此模仿作案,扰乱视听,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的话不无道理。
于是林清如问道:“赵公子之案,其中细节有谁知晓?”
潘辰茂神色略显尴尬,“这案件么……大街小巷,人人知晓。越是这些高门秘闻,街头就越是沸沸扬扬,反倒是传得神乎其神。也就是为着这个缘故,赵家才要求将卷宗下.体消失的部分抹去……传言实在是甚嚣尘上……
至于细节么,虽然街头百姓或许知晓不多。但赵家不少下人乃是亲眼见过的。虽然主家封了口,但其实也算不得什么秘密。”
言下之意,不过是说有心之人皆可模仿。
然而林清如却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是遗留在现场的证物!
林清如骤然想起,如果凶手是模仿作案,那么他一定会尽力模仿每一处细节,力求一模一样,这样才能达到混淆视听的目的。
若说模仿的凶手忽略了恶鬼与僵尸的细节,举止不一也能说得过去。那么物证呢?
现场的物证为何会不一样?
模仿作案的精髓,不正是在于模仿吗?
带着这些疑问,林清如再次看向这些所有案件的起点,那便是已经结案的赵家之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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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宗之上接下来的字迹隐约有些熟悉,那是司徒南的笔迹,其中还寥寥掺杂着口供与现场勘验等其他笔迹。
而那个真正的凶手,便是那个疯癫老妪的儿子——乔康年。
卷宗所记,三年前的四月廿七晚,戌时一刻,乔康年以卖字画的名义进入赵府,求见赵轻舟。赵轻舟忙于府中事务,令其暂坐于摇舟别院。有下人见其鬼鬼祟祟,似令所有图。
戌时五刻,赵轻舟回。有下人听得青舟阁内隐约传出争吵之声,似有龃龉。
亥时一刻,乔康年拂袖离去,神色忿忿。
廿八凌晨,子时火起,丑时而灭。赵轻舟被下人发现仰面死于屋内床榻之上。
卷宗寥寥数语,写得并不十分清楚,林清如简略看过一遍,又问潘辰茂,
“乔康年与赵轻舟身份悬殊,他的动机是什么。”
“大人知道,商贾低贱。这苏阳三家都想考取功名,也好对其生意有几分助理。可惜这些世家都是难登科第的纨绔之辈。只有这赵轻舟还算有几分本事,考了个秀才。
乔康年与赵轻舟是同年秀才。一来二往的,两人也算有几分交情。”
潘辰茂语气一顿,似乎有些犹豫之色,“只是这赵轻舟的学识,远远不及整日苦读的乔康年,能考上秀才已是十分勉强。然而在二人一同考取举人之时,竟是让那赵轻舟给中了举。”
林清如见潘辰茂吞吞吐吐的模样,“这其中有何隐情?”
“大人慧眼如炬。”潘辰茂干笑一声,“也是在中举的庆功之宴上,赵轻舟醉酒说漏了嘴,说是让家中花了重金,买通了当时考场的考官,偷换了乔康年的试卷,这才中的举子。”
林清如闻言不由得心中有讶异之感,这三家竟似土皇帝一般,有钱能使鬼推磨,竟连科举考试也能操纵其中!
“这乔康年被夺了功名,因此这才杀之以泄愤。”
林清如低头看着手中卷宗的证词。
一份是药铺的伙计指证。四月廿五日巳时,乔康年进入药铺购买二两砒霜。
伙计与他熟识,笑着问他,“乔秀才,有日子没见!听说你去郡上考了举人。怎么样?可考上了?”
乔康年闻言,斯文的脸上顿时怒意横生,“鸡鸣狗盗之辈!考上了都被抢了!”
伙计压低了声音,“我听说赵家公子偷偷调换了你的卷子?可是真的?”
乔康年捏紧了拳头,“他亲口所说,还能有假?可恨这些鼠窃狗偷之人,仗着有些银子了不得!便拿我们做了垫脚石!”
“嗐!谁叫他们有钱呢!都是些惹不起的大爷。咱们这些人,哪里斗得过他们呀。”伙计笑着安慰他,“你学识出众,能考上一次就能考上两次。大不了三年之后再考一次罢了。”
说着,他抽出一张油纸来,将砒霜包裹完好,“还是老用法。兑点水,放到屋角各处耗子容易出现的地方。话说你家耗子也太多了。”
伙计笑了笑,“啃了你家的那些书籍字画,只怕是这些耗子,也要考个秀才当当咯。”
他这话说得倒是让人舒服,明里暗里贬损了赵轻舟这秀才像耗子一般。
然而乔康年还愤愤不平,
“还药什么耗子!我便是要药死赵轻舟这个鸡鸣狗盗之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