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旧日卷宗
    翌日一早,林清如哪儿也没去,今日时间充裕,她准备查看当年卷宗。

    由汤小姐之死所引出的凶手,在目前来看,似乎就是冲着为令宛贞复仇而来。那么不管令宛贞与赵曲二人有染之事是否真假,可以确定的是,这两人在与她产生纠葛之后,也死了。

    会不会也是凶手冲着复仇而来的行凶呢?

    而这厢的雪茶与沈知乐也并非一无所获,“听说许多年前苏阳倒是有个女医——也算不上大夫,不过是给看不起病的可怜人家抓点药罢了,抓来抓去也就那几个方子,治个头疼脑热的没问题,别的估计就不太行了。”

    林清如闻言只是问她,“那她人呢?”

    雪茶摇了摇头,“听说是四年前就不见了。可能是去了别的地方。也可能是嫁人了。”

    四年前,那不正是令宛贞死亡的时候吗。

    那么这女医的消失,是否和令宛贞的死亡有关呢?而她会不会又是躲在暗处,为令宛贞报仇的真凶呢?

    雪茶接着说道:“我还去看了那疯癫的阿婆。昨日她倒是没有四处闲逛,只是依旧神志不清的样子。”

    她脸上露出些微微的讶异,“她家中虽然贫苦破败,但收着好多书籍字画。我听她说得颠三倒四,那些应该都是她儿子的。像是个书生的样子。”

    林清如闻言不由得皱眉。不知她儿子与赵家公子有何仇怨,以致于痛下杀手?

    于是她一边吩咐雪茶暗中调查此女医的下落,一边到让她好生看住那阿婆,若是清醒,说不定能问出什么线索。

    说着,一行人便到了县衙之中。潘辰茂似乎等待已久,忙不迭迎了上来,向她递上一张信笺模样的东西,“林大人,这是汤家的礼单,还请您过目。”

    林清如略略瞥了一眼,其上数目巨额,令人瞠目结舌,种种金银玉器更是让人眼花缭乱。还未等她有何反应,又听得潘辰茂接着说道:“赵家那边说,三年前的账本需要查找一番,还请大人再容些时日。”

    林清如闻言只是微微颔首,不置一词。

    潘辰茂见她并未有何特别神色,又讨好地问道:“林大人,咱们今天去哪家府上?汤府?赵府?或者您还想去曲府问问?”

    “把卷宗找出来吧,我且查看一番。”而林清如只是摇了摇头。

    潘辰茂面露迟疑之色,“可是汤小姐的卷宗,您不是都查看过了吗?”

    她也只是神色平淡地回答道:“我要查看所有的卷宗。”

    “所有的?”潘辰茂一时间不敢相信她话中之意,“您的意思是……”

    “赵家、曲家、汤家的案子,我都要查看卷宗。”

    潘辰茂与一旁的尹川穹对视一眼,眼中满是抗拒的古怪之色,“大人,赵公子的案子已经结案,您也要查阅吗?”

    林清如的眼神冷冷扫过他,“怎么?不可以吗?”

    骤然变得冷冽的声音让潘辰茂忙慌张摇头,“下官不敢。不过是想着这汤家小姐的案子还未能结案,又贸然翻查其他,恐怕大人席不暇暖,分身乏术啊。”

    林清如只是神色平淡地回答他,“无妨。”

    当尹川穹捧着泛黄的卷宗放置林清如面前之时,扬起的灰尘呛得人忍不住咳嗽,是很久都未曾被翻动过的痕迹。

    雪茶此时又带着沈知乐前去打探那女医的下落,堂中只林清如与容朔二人,还有紧张盯着她们的潘辰茂与尹川穹。

    林清如先是粗略地瞥过那些卷宗,关于赵公子之死,卷宗倒是记录得十分详细,泛黄的纸张之上书着不同之人的笔迹。而曲公子之死便记录得十分简单,不过寥寥两三页纸,便再无其他。

    她不由得皱眉问道:“怎得曲公子的案子,只有这点记录?”

    眼见她语气中似有问责之意,潘辰茂忙解释道:“大人,曲公子之案一直悬而未决,线索知之甚少,这才无甚记录可言。”

    她倒也曾听得赵家说起,曲家之死一直悬而未决,只是如今已经将近一年时间,也不知是否能找到有用的线索。她不由得伸手翻看起那泛黄的卷宗,其上字迹倒是清楚明细,算不得费劲。

    只是这一翻看,林清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两年前的六月初二,深夜子时二刻,曲家清逸别院突发大火,仆妇下人纷纷惊醒,前去扑火,于火中见一烧焦鬼影飘过。纷乱之中,相邻的听风别院之中似有打斗之声,下人以为是救火之声,无人在意。

    丑时将至,火灭。府中下人回至各处休息。发现聆风阁房门大开,门口有血迹斑斑。进至屋内,曲闻风仰面躺于床榻之上,通房丫头昏迷不醒,血迹弥漫,腥臭可闻。

    林清如不过简单一看便皱起了眉头。这样突然而来的大火,这样火中闪现的鬼影,都与汤小姐之死,实在是太过相似了。

    会不会是同一人所为?

    这样的相似不得不让人产生一些联想,甚至可以作为某种线索。既然曲家之案一直悬而未决,潘辰茂在最开始不将此事告知于她?

    她不相信他没看出来这样简单的相似之处。

    林清如抬眸狐疑地看了一眼潘辰茂。而被她目光扫过的潘辰茂,似乎有些坐立难安的紧张之色。

    她并未发出什么质问,而是继续翻看着手中的卷宗。

    接下来便是寥寥几句对曲闻风死状的描写。

    曲闻风床榻染血,浸透衣物。浑身僵直,无捆绑之状,但有青红斑点数枚,挫伤擦伤数处,断定为搏斗痕迹。下肢不着片缕……

    看到这里,字句突然而断。其后记录的字句赫然被墨色涂黑,形成一条长长的黑框,不可分辨其中字迹。显然是有人刻意为之,涂抹线索。

    林清如指着那处漆黑的墨色,声音发冷,“这里是怎么回事?”

    潘辰茂脸上露出些左右为难的神色,“事涉受害者的个中私密……不好叫旁人知晓……这是……曲家要求的。”

    “荒唐!”林清如拍案,“堂堂朝廷卷宗,怎可随意涂抹?岂非有扭曲事实之嫌?更何况,卷宗并不曾被外人所见,曲家有何理由支使衙门做事?”

    她冷冷地看着潘辰茂,“倘若朝廷卷宗都由你这样保管!那要这卷宗还有何用?”

    这般疾言厉色,不由得让潘辰茂冷汗涔涔。他一时间说不出分辨之语,只能讨饶,“大人赎罪。是下官的过失。”

    林清如却只是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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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深沉,“想这曲家是何等人物,竟能支使堂堂知县,为他们修改卷宗?”

    想也不用想,潘辰茂必然是收钱了。钱权交易,有时候说来就是这么简单。

    她看着潘辰茂的样子,想这卷宗之后记录的所谓何物,才这般让曲家在意。

    一时间联想到汤小姐丢失的双手,如果是同一人所为,莫不是曲闻风也被斩去了双手?可这似乎没有充分的理由涂抹卷宗啊。

    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呢?

    林清如的眼眸凝于“下肢不着片缕”之上,脑中突然升起一个古怪而诡异的念头。曲闻风丢失的,会不会是……

    “涂黑的内容究竟为何?”她问潘辰茂。

    “大人……这……”潘辰茂与尹川穹交换了眼神,随即才迟疑地说道:“曲公子的下.体,消失不见了。”

    林清如眼神一凛,果然如她所料!

    尹川穹接着补充道:“和汤小姐的手一样,是被人齐根斩去。”

    林清如几乎立刻就意识到了相似之处,于是马上问道:“现场可有赵家的遗留之物?蚕茧?”

    潘辰茂的开口似乎有些艰难,他只硬着头皮回答道:“不是赵家……是汤家……”

    林清如眼中赫然露出震惊之色。汤家?

    曲家之死,遗留的是汤家之物?

    “是一张手绢,叠成了那般模样……”潘辰茂话中有难以言明的隐晦之意,“用的就是手绢上的针脚,便是汤家密不外传的针法。”

    林清如陷入了一种安静的沉默之中。

    这样的线索并没能让她对于案件有多少明晰与清楚,反而显得愈发迷惑。

    曲闻风现场中,凶手留下了带有汤家印记的手绢。

    汤仪官现场中,凶手留下了带有赵家印记的蚕茧。

    凶手留下这些东西的目的是什么?而这两起相似的案件,是否是同一个凶手所为?如果不是,又是否是模仿作案?

    林清如接着看查看卷宗。

    其下便是些曲家的证人口供,并无任何特别之处。大多是说那日的火中女鬼如何恐怖、如何诡异。

    这种带着主观色彩的描述,反倒似乎像是在诉说着落笔之人的一种态度——凶手便是那火中女鬼。

    而林清如不曾忽略的是,曲闻风身上出现了搏斗的挫伤,说明他也许与凶手交过手。而凶手对汤小姐使用的醉肌散,是无法让人做到这一点的。

    难道凶手并未对曲闻风使用醉肌散?

    亦或者说,不是同一个凶手?

    在汤小姐的案子中,依照林清如的推测,凶手大约是个并不算得高大强壮的女子。即使有长期劳作的习惯,也应该无法制伏曲闻风,并在没有任何捆绑的痕迹下,活生生斩下其下.体。

    更何况,曲闻风与汤小姐一样,死状都成僵直状态,并未因受到剧痛而抽搐蜷缩。

    那么,凶手究竟是用了?还是没用这醉肌散?

    眼前的线索似乎有些矛盾。

    同时,卷宗也未能写明曲闻风的真正死法。究竟是失血过多,还是不曾发现那五根银针?

    这或许才决定了凶手是否是同一个人的关键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