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看到银针的那一刻,林清如几乎可以断言,这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这样不为人知的隐秘的杀人方式,再无他人了。
关于乔康年的冤屈,随着赵轻舟棺木揭开的那一霎那,得以彻底洗清。流干了眼泪的阿婆,似乎在这一刻真正归于疯癫。
所有人都知道她儿子的冤屈。最令人绝望的便在这里。
没有人说出口,他们各自心怀鬼胎,葬送一条无辜的认命。
她曾抱着一丝天真的幻想,是证据不足,是朝廷误判。真相总有得见天日的那一天。
然而当真相终于来临之时,她才发现竟是那样残忍。
她养育了多年的儿子,作为一个牺牲品,而死去。
与之前的无助与哀伤不同,那是一种彻底的平静与绝望。
那双干涸而浑浊的眼如同沙漠中的河床,只剩下了难以磨灭的岁月纹路。她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茫然不知去向何方。
已是黄昏时分,天色渐渐暗去。她那佝偻的身影在昏黄的天色中显得愈发无力而渺小,这次,连一缕游魂也算不上了。
她的样子让林清如生出几分担忧,于是用眼神示意雪茶跟着她。即使无法真正的感同身受,她也知道,这样难捱的黑暗的绝望,容易将人摧毁。
是司徒南做下的孽,是凶手,是赵家,是潘辰茂。
林清如忽然注意到,平日里跟她跟得很紧的潘辰茂,今日倒好似失踪一般,全然不见人影。
她皱了皱眉。
“在想什么?”站在她身旁的容朔突然开口问她。像是怕打乱她的思绪一般,他的声音有难得的轻柔与温和,倒不似一如既往的那般轻佻。
这样的语气让林清如不自觉地放松,她眉头轻轻松开些许,“赵南鸿,为什么会说潘辰茂是凶手?”
她记得赵南鸿那十分笃定的语气,仿佛早已对此有所决断。
然而仅凭赵南鸿三言两语,并不能判断潘辰茂就是真凶。毕竟,火中那个瘦弱的身影,与潘辰茂圆硕的身躯并不相符。
还有精通医理的特点……
从种种证据上来说,潘辰茂并不符合凶手的特征。
同样难以解释的,还有潘辰茂的动机。
“这些天看着潘辰茂的样子,分明很是忌惮、却又不得不依附这三家的模样。一边连物证卷宗都无法自己做主,一边又收受着巨额的贿赂。说他们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也不为过。”
“一条绳子,也未必是一条心。”容朔低声回答她,语气中倒似颇有感慨之意。
“说不定就是出于忌惮,这才下手为之呢。”
如果凶手真的是潘辰茂,那么如此着急找到替罪羊并推赴刑场也可说得通。林清如思忖着容朔的话,“那么,这个不是一条心的理由,也许就是赵南鸿怀疑他的关键。”
而同样有疑点的,还有曲家。虽然死法与高度相似,但是曲家的现场,是唯一有过搏斗痕迹的。这又会是同一人所为吗?
既然无法确定,那么只有明日再去曲家开棺。只要确定了那五枚银针的存在,便基本可以确定这三起案件的联系。
“真是太奇怪了。”林清如不由得喃喃自语。
“嗯?”容朔好整以暇地挑眉看她,似乎是让她详细说来。
“我们假设三起案子是同一人所为。一般来说,连环杀人案都会有高度相似的特征。这三起案子已经符合了这一点。”
从大火、鬼影,到丢失的器官、代替器官的物证、致死的银针,都可以很好地解释。
林清如看着容朔,冷静地说出自己心中所想,“但是我好像忽略了一点,那就是时间。通常,连环杀人案的凶手都会选取特定的时间作案。
而这三起案子的时间,以目前线索来看,除了大多发生在子丑之时之外,并无任何关联。”
容朔了然地点点头,微眯的眼眸中似露出某种微妙的欣赏与喜欢。
林清如沉浸在思考之中,并未在意到他眸中神色。只一边梳理这脑中线索,一边沉静地说道:
“第一起案件,死者赵轻舟。死亡时间是三年前的四月十八。丢失的器官是下.体,代替之物是曲家丝线。
第二起案件,死者曲闻风。死亡时间是两年前的六月初二。丢失的器官同样为下.体,代替之物是汤家手绢。
第三起案件,死者汤仪官。死亡时间是今年的六月廿四。丢失的器官为双手,代替之物是赵家蚕茧。
汤府绣娘曾说,六月廿四是令宛贞的祭日。如果凶手是为报仇而来,已经选取了这般有纪念意义的日子,那为何不都选在六月廿四的日子?反而这般没有规律?
另则,第一起案件与第二起案件的时间相隔一年左右,而第二起案件与第三起案件的时间相隔了两年。那么凶手还会接着作案吗?下一起案件会冲着谁去?又会间隔多久?”
林清如对着容朔将疑点一一讲明。容朔的凝视于她的双眸似乎在此刻十分专注,全然不似往常一般的玩世不恭、漫不经心。
望着那双认真而漂亮的眼眸凝聚在自己脸上,眼神相撞的那一霎那,林清如没由来地心头一跳。
她神色有些不自然地别过脸去。
而容朔如高山深泉的声音恰在她耳边响起,他回答地十分认真,“时间的间隔或许还有疑问。只是……也许这些时间对于凶手来说,都是有意义的。如果凶手目的是为复仇,那么这些时间,一定与一个人有关。”
林清如几乎瞬间明白过来他说的是谁,令宛贞!
她们现在关于令宛贞的线索,还知之甚少。知道令宛贞线索的,除却潘辰茂对她说的那些市井之言,林清如脑中骤然浮现出那个面容敦厚的绣娘。
线索如同一张凝结的蛛网,随着蜘蛛一点点吐出的细丝,变得庞大而繁复。抽丝剥茧的过程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重要,虽然她们目前仍未知这个庞大蛛网的原貌。
疑点仍然存在。
“或许还需要查找令宛贞相关的线索。”林清如朝容朔点点头,接着说道:“除了时间,关于曲家现场的搏斗痕迹也有疑点。凶手给赵轻舟与汤仪官都使用了醉肌散,那为何曲闻风不用?”
容朔思索着摇了摇头,“曲闻风应该也是被用过的。”
他对视上林清如的双眸,“曲闻风死状,也是没有捆绑的僵直之态。我猜,凶手的本意,应该是为了让他们充分感受到痛苦而无法挣扎,在无尽的煎熬中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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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清如点头表示认可,但如果用了醉肌散,为何会有搏斗的痕迹?
她想容朔说出了心中的疑惑。
容朔似乎也是猜测,“或许剂量不够?未能第一时间将曲闻风制服。”
“不对。”林清如持以否定的态度,“凶手以复仇为目的,一定筹谋已久。以现场的痕迹来看,凶手是十分细心的。绝不会出现这种细微的错漏?更何况,如果是连环杀人案,凶手的杀人手法一定是越来越娴熟的。”
容朔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曲家的现场,与汤赵两家,究竟还有何不同呢?
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林清如脑中似有清明瞬间划破蒙昧的黑暗,她眸色倏地一亮,望向容朔,“我知道了!是小妾!”
容朔看着她晶亮的眸子,几乎是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
凶手的醉肌散,也许不够两个人的分量。他没有想到那日曲闻风的房中还有通房丫头,或许在情急之下,用醉肌散制服了小妾。
而剩下的分量,不足以第一时间制服曲闻风。
那么,除了见到火中鬼影的人,当日那个通房丫头,也许是凶手唯一的目击者。
再次增加的线索让林清如不由得精神为之一振。她眸色中带着浅浅的欣喜,望向容朔的面颊。这样细致的梳理虽然缓慢,却颇有成效。
她接着说出案件的其他疑点,“还有关于目击者的证词。
潘辰茂所说的关于火中鬼影的不同,我一开始只觉得可笑。但仔细想来,凶手没有理由突然改变扮演鬼影的方式啊?”
林清如轻轻歪着头,脸上有努力思索之状态,“难不成两年时间过去,作案细节连凶手也自己也有些忘了?”
她这般认真而努力的模样,让容朔心下莫名地觉得可爱。他低低一笑,“或许是吧。”
说着,他语气顿了顿,“又或许,凶手有什么不得不改变的理由。”
不得不改变?林清如还是想不出来为何。
从火中厉鬼变成了火中僵尸,难道也是凶手想留下什么信息?
就像留在现场的证物一样。
对了,疑点还有现场的物证。
林清如再次说道:“虽然死者死法几乎一模一样,但是为何凶手故意遗留在现场的物证会不同?
从代替赵轻舟下.体的丝线,到代替汤仪官双手的蚕茧。我开始以为这是凶手的杀人预告,但这并没有办法解释为何汤仪官现场会有留有赵家的东西?毕竟赵轻舟已经死了。
难不成,凶手接下来的目标,又是赵家的人?”
林清如叹着气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浅淡的抱怨与为难,“这分明就像一个循环的怪圈。”
突然,身后又传来悉悉索索的细微动静。如同被瞬间打破的琉璃,林清如好不容易有些清晰的思绪被这动静骤然打破,四分五裂。
她不耐烦地转身,“又是风竹?”
骤然有月下寒芒一闪而过,晃了她的眼眸。
然而还未等她有所反应,就被人握住了手腕,撞入了沾满琥珀木香的怀抱之中。
容朔一惯的轻笑之中有难得的冷峻之意,只听得他的声音沉冷如冰,
“这回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