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左跑!”混乱中,传来沈介焦急的声音。
那声音仿佛穿过了重重迷障,直接劈进了孟霁的脑海。
孟霁根本不假思索,她甚至还没来得及完全站起来,就连滚带爬地往左边跑去。
也许是看出来孟霁不肯睁眼,那些歹徒的围攻到底不够细致,留出了这么一刹那的缺口,被沈介捕捉到,两人配合无间,竟给孟霁突出了包围。
孟霁跑得太猛,没几步,就“砰”一声撞到了什么东西。
是船舷!
“下水!”沈介的声音再度传来。
孟霁并不犹豫,一手持刀,一手压住船舷,身体悬空转了半个漂亮的圈,便消失在了夜色中。
那姿态简直利落极了。
然而下一刻,当冰凉刺骨的河水瞬间灌进她的口鼻,她便再也潇洒不起来了。
她根本不会泅水!
孟霁难受地在水中呛咳起来,两只手在水中胡乱扑腾。
忽然一只手朝她伸过来,从身后把她托了起来。
“明彻,你没事吧?”沈介的声音混合着水声,在她耳边响起。
那一刻,孟霁的心便定了下来。
“我没事,”她问,“那些人……”
“他们没下水,这里水太急,天色又黑,他们怕是根本不敢下来。”
沈介拉着孟霁,顺水往下游飘去。
白水的流速不慢,他们很快就离那条船远了。
就在那条连舫就要消失在他们的视野中时,沈介回头看了一眼。
黑夜中,那条船上的火光竟是越来越大了,亮到好像整条船都燃了起来。
沈介一只手死死地拉着孟霁的胳膊,另一只手努力地朝岸边游去,终于在气力耗尽之前,踩到了岸边的土地。
上得岸来,他们一个是继续头晕目眩,另一个是精疲力尽,躺在地上谁也不想起。
半晌后,终于喘匀了气的沈介出声了,“此间离洛阳不过数百里而已,想不到天子脚下,竟也会有如此明目张胆的杀人越货!”
沈介心情激愤,孟霁想的却是另外一个问题——
天子脚下的治安都已经糟糕到这个地步了,岂不是说,晋廷已经撑不住了吗?
如果是这样,他们洛阳一行,难道只能无功而返了吗?
孟霁觉得自己本就昏沉的脑袋有些发疼,便伸出手给自己按摩太阳穴。
也不对。
她努力地回忆着早已还给老师的历史知识。
西晋具体是哪一年亡的,她实在是记不起来了,但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国祚的。
而且到目前为止,就算是有人造反,那都是局部地区,还没有听到说胡虏大规模反叛。
他们此行未必会落空。
孟霁心情稍缓,睁开眼睛侧头去看沈介,却又在看到沈介的那一瞬,想起了旧事。
她之前就是看世道尚属太平,以为西晋还能撑个十来年,所以才对沈介随父去成都的事情没有太多危机感。
但是,也许西晋就不是一夕之间亡国的,而是提前很多年,便开始一点一点地崩坏掉的呢?
这么一想,孟霁又愁苦地闭上了眼睛。
她还能躺在这里胡思乱想,沈介却已经撑不住了。
湿衣服贴在他的身上,冻得他连牙齿都在发颤。
沈介手足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唤了她一声,“明彻,不能这么睡,会着凉的,快起来。”
孟霁答应一声,刚把身子撑起来一半,又是一阵晕眩传来,她便又只好颓然地躺了下去。
“嘶……这群杀千刀的,到底下的什么药,”孟霁拧过腰身,伏在了地上,“我这脑子一晃,感觉里面全是水。”
“那你再缓缓,我去拾点柴火,点一把火。”尽管已经手足无力,沈介依旧努力地撑着自己往黑暗深处走去。
“别走远了。”孟霁嘱咐了一句,索性睡了过去。
当她被冻醒过来的时候,沈介已经抱着一堆柴草回来了。
他把柴草放在离孟霁不远处,垒成一个小三角。
这才将手伸进怀中,却忽然僵住了,他的火折子之前在船上取出来后,便没顾上揣回来。
“明彻,你的火折子在身上吗?”沈介扭头看向依旧闭目养神的孟霁。
“我带了火石。”孟霁说着把自己腰间的小包摘下来,朝沈介丢过去。
沈介伸手
……没接住。
他挪过两步,拾起那只小小的皮袋子,从里面翻出来一块火石。
“就一个火石吗?”沈介举着石头,有些发懵。
这问题问得孟霁也呆了一下,方想起她自己是大部分时间都在龙头山上猫着,野外生存技巧属于基础常备技能,而沈介却可能根本就没自己打过火。
“你拿着刀,”孟霁把身侧的刀递过去,“两个敲一敲,就有火星出来了。”
“我试试。”沈介接过刀,拿石头在刀背上轻轻敲了一下。
“用点儿力。”孟霁搓了搓脸。
沈介犹豫了一下,又看向孟霁,“这刀不会敲断吧?”
“我的刀结实着呢!”
沈介便放心了,他素来能举一反三,按照孟霁口授的技巧,他调试了几下发力的姿势后,竟很快就把火点起来了。
“明彻,把衣裳脱下来烤一烤吧。”沈介去唤孟霁。
孟霁不肯动,“我再躺会儿,晕。”
“不成,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真着凉了,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沈介将火石放回皮袋,妥善地收好,便过来拉她。
这一段旅途,行至此间,两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沈介也早就顾不上什么礼不亲授了。
“至少把外面的脱掉,我帮你烤,”沈介推了推孟霁,“你再往火堆边挪一挪,那里暖和些。”
孟霁被他催得没脾气,只好勉为其难地坐起来,脱掉了外面的短打。
正要栽回去时,沈介一把拉住她,“别躺了,地上太凉。”
“晕!”
“那你靠着我睡。”少年的声音很柔和,语气却非常坚持。
孟霁才不跟他客气,直接拿人家当靠垫,把脑袋往人家肩膀上一搁——
“嘶……硌得慌!”孟霁嘟哝了一句。
“是,”沈介一面把孟霁的衣服用手摊开,放在火前烤,一面温声哄道,“是我太瘦了,委屈女郎将就一下。”
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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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旺了起来,两人几乎被冻僵的身体,也渐渐缓了过来。
只是火就那么一堆,烤得了前面就烤不了后面,脸都烤干了,背上却依旧是寒彻骨。
孟霁干脆翻个面,改成烤背。
沈介没法调方向,他还忙着烤衣服呢。
“你把这刀戳在火堆边,把衣服搭上去,岂不省力?”孟霁扭过脑袋,在一边瞎出主意。
沈介也听话,把刀拾过来,正要往地上戳,忽然发现刀柄上好像有字,便就着火光看了两眼。
“明彻,你说你这把剑是当年诸葛丞相赐给你高祖的?”
“是呀。”孟霁困意上涌,声音也有些含糊。
孟霁的高祖孟琰,官至辅汉将军,早年随诸葛亮北伐,曾于武功水东孤军抵御司马懿的进攻。
蒙诸葛丞相赐刀,也是有可能的。
不过——
沈介疑惑道:“为什么这刀上刻的不是你高祖的名号,却是北地二字?”
“啊?”孟霁睁开了眼睛,“那两个字是北地吗?”
刀柄上刻的是小篆,这对于孟霁来讲,有些超纲了。
“是呀。”沈介点点头,把刀插入了土中,将自己的一件湿衣服搭了上去。
“北地?是什么意思?南中……当是南地呀。”孟霁有些懵。
沈介拿着孟霁的衣服继续烤着,“传闻蜀汉后主刘禅曾命人铸刀七把,分赐给自己的七个儿子,其中一个儿子的封号便是北地王。”
“所以你的意思是,可能当时诸葛丞相拿错了?把给北地王的剑给了我高祖?”孟霁猜测道。
“当不至于犯这样的错误吧?”沈介摇了摇头,“或者北地二字,有别的含义,比如南人思北之意?”
两人一通瞎猜,到最后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也不知何时昏昏沉沉地睡去了。
次日清晨,待得两人醒来,面前的火堆早已熄灭了。
沈介活动了下被孟霁枕了一夜的肩头,柔声问她,“明彻,你还头晕吗?”
孟霁甩了甩脑袋,惊喜地发现自己脑中一片清明。
“不晕了。”
她体格本就强壮,折腾这一夜没生病倒属正常,可是连沈介都没发烧,就算奇迹了。
沈介将自己那件皱巴巴的衣服从孟霁的刀柄上取下来,一面穿,一面道:
“眼下没有舟船,咱们也只好走去洛阳了。”
“这里离洛阳还有多远?”
沈介在心里估量了一下,“具体位置我没法判断,可刨除船上走的那段距离,估摸着,五六百里也是有的。”
“你找得到路吗?”孟霁把刀从地里拔起来,毫不讲究地用袖子擦去上面的浮土。
“从这里一路向北就是了。”宛洛地区的舆图在沈介脑海中清晰可见。
“咱们走吧,你带路!”孟霁回刀入鞘,她把刀挂回了腰间,又顺手拍了一拍。
“好。”沈介答应一声,自信满满地往前跨了一步,却又原地转了个圈。
那张向来透着一股聪明劲儿的脸庞笼上了一点茫然。
倒看得孟霁一头雾水,“怎么了?”
“……北,是哪边?”找不到北的沈小神仙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