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瞥见有路人驻足，风起不想多生事端，侧身让开，神色如常地跟在云霁身边。
被挤开的纪青阳顿觉这人好生无礼，正欲向云霁告状，奈何迎上风起威胁的眼神，只好憋回刚到嘴边的话。
在走了整整一条街后，云霁多次想和纪青阳说话，却被中间那道竹青人影以各种各样的小动作妨碍，还表示自己并非有意。
当她是傻子吗！
看着他如往常般温良恭谨的虚伪模样，云霁气不打一处来，本想趁此机会逛逛的好心情彻底没了，见路上人多不好发火，便扯着他的袖口往人少的地方走。
“你到底要跟着我到什么时候？”
风起的视线穿过云霁，落在一脸看戏的纪青阳身上，敛去笑意，问道：“他能跟着我为何不可？”
明明无论是修为还是相处时间，他都比这个家伙占优势，可云霁对他的抵触，让生来便顺风顺水的风起难免有些不解。
不知道对方心里的弯弯绕绕，云霁为了少费口舌，决定短暂地舍弃自己的逛街搭子，还未开口将二人一同撵走，起了坏心眼的纪青阳抢先答道：“风公子怎么能和我一样呢，我这么弱，自然需要姐姐保护。”
说着还往云霁身边靠近了些。
姐姐？
风起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沉了下来，背在身后的手心凝聚起冰箭，转瞬却又消散。
还不是时候，以他现如今对云霁的了解，若是真当着她的面解决了纪青阳，只怕她会彻底记恨上自己，难得遇到个有意思的人，因此结怨未免太过不值。
虽然换个身份于他而言算不得难，可难得能够展露真实的自己，若再次伪装后从头再来，着实麻烦得很。随后盯着纪青阳，眼神幽暗，思虑再三，决定暂且放过他，毕竟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悄无声息的动手。
见风起沉默，云霁接话道：“对，他说的没错，风公子许是用不到我，我也无需风公子费心，就此别过。”
说完不等他回话便转身离开，后背渗出冷汗的纪青阳赶紧跟上，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一眼，只见风起目光并未看来，还停留在他二人方才站立的地方，不知在想些什么。
午后阳光倾洒，挥洒下的暖意稍稍驱散了纪青阳心头的寒意，见识过风起出手时的狠辣，他很清楚，那位刚刚是真的对他起了杀心。
至于最后为什么没有动手，极大概率是因为自己前方那位在路边小摊上流连的女子。
早知如此，他就不逞口舌之快了。
可惜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为今之计，只有紧紧抱住自家老大的大腿，寻求庇护。
想到此处，纪青阳快步跟上，站在摊前豪气说道：“这位姑娘瞧过的我全包了。”
“好嘞！”
“欸别……”
老板的手极快，云霁阻拦的话还没说完，木盒子便已准备好。
纪青阳一手付钱一手接过货物，以为她是不愿花自己的钱，狗腿地宽慰道：“老大不用客气，只要您喜欢就好，还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挑便是。”
云霁：“……”你要不看看这是什么摊。
揉揉眉心，云霁捏住纪青阳的下巴，将他脑袋转向摊位：“你好好看看这是什么……我还没到需要你给我供奉的时候。”
啊？
纪青阳愣了一瞬，这才细细看去，不大的摊架上摆的尽是线香、黄钱、白蜡……
那他手上这是……
连忙打开盒子，掀开最上层铺着的铜黄纸钱，下面尽是些香烛。
老板见爽快的大客户突然变了表情，忙补充道：“我们这都小本生意，一经售出概不退货的。”
“放心，不退。”阖上盖子，接过木盒收起，云霁询问道：“可否请教一下，为何今日卖香火的摊子竟这样多？”
老板心中石头落下，面上堆满笑意：“二位怕是头一次来这，故有所不知，明日正午乃是我们狮岭镇的祭祀典礼。”
“是要在城中央的祭坛处举行典礼吗？”
提到这里，老板骄傲之情溢于言表：“正是，看来您二位已经看过了，怎么样，是不是很壮观？”
“确实。”
云霁浅笑着回应，心间却涌上一缕担忧。
魔族散布的传言中，便提到过祭坛，如今鹤玉莲已被毁坏，阵眼也被卢前辈补上，也不知祭坛处是否还存在什么玄机。
保险起见，明天还是要前去亲眼看看才行。
还想再跟老板打听些细节，然而摊前又来了些人，不好耽误人家生意，云霁只好退至一旁。
“对了，你为何会有这么多钱？”
云霁忽然想到这个她疑惑了很久的问题，这小子今日花出去的钱远比自己师兄赔给他的要多，她可不认为如今已经到了邀人加入还要收入伙费的魔族，还能给纪青阳发钱。
“自然是从前在外讨生活赚到的。”
见她问起这个，纪青阳双眸亮起，急吼吼地带云霁来到隐蔽角落，手指飞舞，很快，一处结界隔绝了二人与行人。
挨个打开地上的漆红木箱，满满的钱币银票，还混杂着不少金银器物，看得云霁眼睛都直了，望向纪青阳的目光愈发热切。
她这是捡了个宝贝啊！
想到自己毕业后窝窝囊囊赚的那些少得可怜的钱，云霁一阵心痛，他的讨生活和自己的讨生活差的有些大啊。
“这么多钱，你到底是怎么赚到的？”
“嘿嘿，其实——”刚起了个头，纪青阳忽然顿住，话锋一转，“要我告诉你也可以，只是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你先说，我考虑考虑。”
“就是，我以后能一直住在你隔壁吗？”
看那风起的架势，纪青阳是真的害怕自己会在某个深夜默默被了结，自然是跟这位救命稻草住得越近越好，若不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实在不妥，他都打算直接在救命稻草屋里打地铺了。
好奇怪的请求，但也不是什么大事，对云霁来说，还是不如赚大钱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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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要。
于是点头允诺：“可以，现在能说了吧。”
“能能能，赚钱的秘诀记住两个字——努力！”
气氛一时陷入寂静，云霁握紧拳头。
“我劝你不要逼我揍你。再给你一次机会，好好想想是如实相告还是……再用这样敷衍的话语搪塞我。”
看她眼神明显冷了几分，纪青阳忙从箱子里抓出一堆宝贝，塞在云霁手里，重新组织了下语言道：“我从小就开始流浪，因此常与人类打交道，接触到最多的便是贩夫走卒，便将他们的话术学了个七七八八，后来借此帮着一些珍宝店售卖物品，途中遇到了些达官显贵，修仙世家，发现灵草丹丸对他们格外重要，炼丹大师他们自己有，于是就开始和他们交易灵草的位置信息，他们给钱特别大方。”
难怪这小子要把自己拐跑抢灵草，云霁把手中物品收进空间，火气此时已经尽数散去：“可灵草周围皆有妖兽环伺，你的修为怎么敌得过？而且这些权势人家自会培养探子，如何会同你做交易？”
“我就是跟着他们的探子找的，然后再把一株灵草的信息给好多家。”
这离谱的操作远远超乎了云霁的预料，许久才憋出一句：“你这样作死，居然还能活到这么大。”
“我又不是只盯着一家，人心贪婪，他们自然不愿动我。”
好有道理，学到了，不过——
“你既这么懂人心，为何当初还那么执着地认为周图会救你？”
闻言纪青阳长叹一声：“我哪知道他对自己人也这样啊。”
拍拍他的肩膀，云霁安慰道：“没关系，只要你今后听我的，我保证会让你亲自报复回去。”
纪青阳摇摇头，语气诚恳：“能不能报复回去我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老大您能帮忙保住我这条小命就行了。”
他怕不是受什么刺激了？
云霁没来得及理解他话中深意，纪青阳已经收起箱子解除了结界，此起彼伏的叫卖声再次响起，走出角落，尚未走出多远，却听到有人在呼唤自己。
“苏姑娘！”
“阿秦姑娘！”
扭头看去，熟悉的人手臂上挎着篮子，一手扶着小跑着上前，很是激动，说话时还带着加重的喘息声。
“今早我发现您不见了，看到留下的字条，只当是您忙，也并未想太多。直到上午听人提起城主等人被救回，才惊觉您必定在其中，本想前去请求探望，却被以莫要扰了修士们静养的理由拒绝。”
阿秦说话间细细观察着，见云霁脸色红润，但还有些不放心，遂关切问道：“苏姑娘可有受伤？”
“现下已无大碍，多谢关心。易儿呢？他怎么样了。”
“他呀，如今康健的很，今日热闹，一大早就跑出去玩了。”得知云霁无虞，阿秦这才有功夫看向她身边的俊俏公子，“不知这位是？”
“他是我朋友纪青阳，今日一同出来逛逛，我方才听说，明日城内有祭祀，不知所祭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