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众生相
    黄土漫天,天地间了无生机。

    再度回到西荒,草市闭市,嬴仲景来到了西荒最深处。在这片原本不该存在希望的土地上,他竟看到一片废弃的古城墙。

    “入夜后便可进入雩阴。”姜泠月走入古城中,草石瓦泥建造的房屋历经数百年早已风化,唯有城中大殿还存有遗迹。

    嬴仲景与狐妖红红紧随姜泠月身后,宫殿前有一尊石像,石像面容早已模糊。他站在大殿前,抚摸着红红粗糙的毛发。

    此行的终点雩阴城,是座地狱之城。嬴仲景不禁看向姜泠月,所幸师父带红红一起来,否则他一旦行差踏错,恐怕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鬼界分二主,居于鬼府管魂魄转世投胎诸事的鬼帝,名为罗鄂。

    另一位鬼界之主名不详,只知她是只厉鬼,生前所居之地叫雩阴,死后便建造了这座同为雩阴的鬼城。

    人死后进入鬼府,依生前善恶来判断要入的轮回。生前与人为善者可早日投胎,重新做人。

    横死,岁寿尚余的鬼魂,要被押往雩阴城受罚;此鬼生前罪恶滔天,需在雩阴城受尽折磨,永不入轮回。

    死前怨气甚重的鬼,枉死鬼,直至斩断凡尘或是岁寿耗尽才可重新投胎。

    偶有阳间修行之人,因各种原因,进入鬼城之中。

    完全入夜后,古城中风声嘶吼,阴风阵阵。距古城几里外出现一座新城,幽光晃动如同鬼魅。

    嬴仲景与红红各自吞下一颗散阳丸。他心中有忐忑,也有好奇。待阳气散尽,躬身道:“师父,弟子去了。”

    “一年以后,为师在古城等你。”姜泠月道。

    嬴仲景点头,领着红红朝雩阴城走去。他远远看见一队鬼魂聚集在城门前,忽然一阵冲天火光朝领队鬼差飞去,众鬼魂吓得四散逃开。

    领头鬼差万般畏惧,手中名册也被大火烧个一干二净。嬴仲景隐去身形,趁乱随众鬼进入城中。

    鬼差不知哪位大尊路经此地,心中又惧又怒。面对城门鬼守,也只得道:“罢了,快领着这队鬼进城登记吧。”

    说罢,鬼差似乎十分厌恶,青着一张鬼脸离开了。城中不远处,又走来几只鬼差,看样子是来接应他们的。几位鬼差将铁链往哭泣的鬼们身上一套,先去北城府衙登记。

    嬴仲景垂着头,红红变成巴掌大小趴在他肩上。身侧的鬼差时不时投来打量的目光,嬴仲景不禁想他现在算什么。

    鬼修士吗?

    走进偌大的城门府衙,负责登记的两鬼坐在桌上,嘴里嚼着莫名的东西。仔细一看,是头发丝哩。

    鬼吏拿出个小镜子照了照第一人,被照到的男人神色略显呆滞。

    “李期,三十岁,生前当街砍杀妻儿父母七条人命。即刻拉去阴火山。”说话间,两只青面恶鬼上前,一左一右拉住恢复神智的李期。

    李期怕极了,目露凶光,竟敢去抽恶鬼腰间的刀。未曾想,他的手指刚碰到刀柄,居然就化为一滩水。鬼吏们面容扭曲狂笑不止,两恶鬼夹着李期站至一旁。

    下一只鬼也是个男鬼,他颤颤巍巍地走上前去,本想自报家门,看众鬼脸色还是闭了嘴。

    鬼吏唏嘘:“张凡,十九岁。本要去中都赶考,路遇山贼,被抛尸荒野。这是你的木牌。”

    书生张凡忙站到另一边,张凡身后是位清秀的小妇人。鬼吏看了一眼小妇人,道:“李芙,十五岁,因家中小妾妒忌,死于丈夫之手。”

    李芙接过木牌,她身后就是嬴仲景。嬴仲景双手握拳,看向鬼吏手里的小镜,一阵白光闪过,“嬴仲景,十七岁。死于……师父毒杀。”

    啧。

    手拿小镜的鬼吏眼含嘲讽,另一个记录的鬼吏忍不住好奇道:“你……生前还是个仙师哩?看来修行还不如在俺们鬼城当差哩。”

    嬴仲景顺着鬼吏的话,面露无奈道:“大人说得是。”

    “你肩膀上的狐妖?”拿着镜子的鬼吏神色不愉。

    “这是与我结契的狐妖,在我死后自愿与我来到鬼界。”说到这里,嬴仲景哀伤道,“要不了一年,它便会魂飞魄散。”

    “妖怪与修士结契,就是这样。”记录的鬼吏帮了一把嬴仲景。

    红红也被镜子照了一下,鬼吏这才给嬴仲景发了木牌。木牌上只写着他的名字以及生辰八字。

    五十多只鬼分成两路,一路去阴火山,另一路被分到城中各个角落。

    嬴仲景这一队有十人,他抱着红红,观察附近的环境。城中只有东南西北四个府衙,一排排茅草土坯搭建的屋子挤在一起,活像是一口口棺材。

    他注意到跟在身后的三只鬼。书生张凡,小妇人李芙,此二人死时尚算体面。

    后面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男子,一副尊容不忍直视。男子生前是位富贵人,得了场急病撒手人寰,想必是个怨念甚重的病死鬼老爷。

    十只鬼被带到一排土坯屋前分房子。嬴仲景被分在最右侧第二户。他的邻居是只女鬼,此鬼是位老住户,生了一双妩媚多情的眼睛,另一面住病死鬼老爷。

    待鬼吏离开,书生过来朝嬴仲景作揖道:“往后大家都是邻里,还望嬴兄……多照料小弟几分。”

    嬴仲景还未答话,病死鬼老爷就不高兴道:“还以为这里是阳间,搞那套穷酸做派。”

    病死鬼老爷说罢进了屋,留下一脸尴尬的书生,书生想笑却露出个哭丧的表情,“一手笔墨难以施展,如今来了这雩阴城,只盼望早日投胎去。嬴兄为人时就与众不同,想必到了地下也不会过得太艰难。”

    眼瞧书生进了屋,嬴仲景也走进自己的茅屋。土炕上铺着一卷草席,木桌上摆着一盏灯,这就是屋子的全貌。嬴仲景坐在炕上,打坐调息。

    片刻,他睁开双眼,鬼城不可用凡间方法修行。

    午夜来临,四周响起众鬼的哀嚎叫骂,好些鬼从茅屋中滚出来,趴在地上用鬼头砸路边的木桩子。众鬼个个青面獠牙,现出生前死状。

    从午夜起,一直到寅时,居住在雩阴城的枉死鬼怨鬼们要受到鞭笞,鞭笞后再跪于床头悔过,直至凌晨。

    这批新鬼第一日来,还未受到惩戒。

    鬼界有一种鬼铜,高悬于城中阁楼上的钟就是由此铜制成。鬼铜沾染阴气,正是制法器的好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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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能流入阳间的极少,故而此铜不流于市面上。有修行人士借着午夜阴风混入城中,与城中鬼吏私下交易,再去外面卖出天价。

    姜泠月给嬴仲景的任务便是购得此铜,用来炼制他的本命法器。嬴仲景手上只一剑一镯,未免不够看。

    姜泠月特别提到过一只鬼——鬼城城主。

    鬼城这位鬼帝乃是三百年前新崛起的一只厉鬼,与原鬼帝罗鄂分家后,将鬼城搬到西荒深处,她的宫殿就在城南外的阴火山下。

    鬼帝闭门不出,对手下各部行事也不甚在意。但对于进入鬼界的凡修只有一条规矩,抓到后立刻杀死。无论□□还是魂魄,都将从这个世界彻底消失。

    现下嬴仲景没有头绪,并不急着去寻找鬼铜的线索。整整一年的时间都要居住在鬼城,那滋味必然不好受。

    鬼城分日夜。

    日头浮现,天地还是雾蒙蒙一片。不少鬼魂从茅草屋出来,聚集在狭窄的小道上。

    有些新鬼也探出头去,偷瞧那些鬼的动作。此时众鬼又恢复正常人的模样,一个个急着出去见人打探消息。

    嬴仲景并不急,站在门后听众鬼说话。待将事情听得差不多了,才推门出去。

    外面拢共十七八只鬼。除了书生、小妇人和病死鬼老爷,还有住在嬴仲景隔壁的美艳女鬼和一只老鬼外,其余鬼都身带怨气,目光幽冷。

    嬴仲景站到书生身边,几只胆小鬼在众鬼注视下从房内蹑手蹑脚地走出来,一排二十只鬼到齐了。

    老鬼咳出嗓子里的老痰,啐在地上,站到烂树桩上,吐声道:“来到地下,咱们有幸做几年邻里,老头子我可要提醒诸位几句。当了鬼就别再想着阳间那点事儿,早日去投胎才是正事儿。哎呀,咱们这里是三年没来过新鬼了……”

    老鬼一通废话,让几个本就怨气甚重的吊死鬼怨气更甚,舌头都拖到了地上。

    病死鬼老爷忽然凑到嬴仲景跟前,动动手指,要和他说话。不料老鬼忽然停了嘴,病死鬼老爷憋了一会儿,趁众鬼散场跟在了嬴仲景身后。

    他压低声音道:“小友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住在你隔壁的生前是位老员外的小妾,熬死正室当了家。熬死那老员外又和家里的长工搅在一起,喝下相好继子送来的毒汤一命归西。小友可莫要着了她的道。”

    病死鬼老爷本想拍嬴仲景的肩膀,无奈二人身高相差太多,他又给了嬴仲景一个眼神。

    嬴仲景莫名,他并不打算与任何鬼相交,免得徒增感伤,更谈不上主动结识邻里。他知病死鬼有意交好,只是点头,在其的注视下回了茅屋。

    日上三竿,众鬼怕被晒死,都躲在草屋里不敢出去。嬴仲景坐在土炕上,思索起未来一年的修行方法。

    他并不是真的鬼魂,丹药药力一年后就会消散。在鬼界,他不能带任何法器丹药,自身灵力可用,红红妖力尚存。

    他随师父主修剑道,水龙吟剑诀已练至第三层,近日来已难以寸进。灵音宗内阵法十之有四可运用自如。

    炼丹?他虽每日苦读书籍,但只炼出一次废丹。至于制符箓和炼器,目前还不在考虑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