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 剖心
    霍星河猛地睁眼,嬴仲景已走到他面前,手上握着长刀。

    “我输了。”他爽朗道,“恭喜嬴兄。”

    他察觉到对方的不自在,想起险些将识海深处的圆环扯出来,不由心下惭愧。

    窥探他人识海,不是君子所为,霍星河当即拱手:“是我的疏忽。”

    “不,是我自己的问题。”嬴仲景摇头。

    他先一步朝外走去,他并不是恼怒而是羞愧。他心底里的秘密,不能被任何人知晓。

    大长老当即道:“即刻起,天骄榜头名改为灵音宗嬴仲景。霍星河降为第二,之后每人名次各降一位。若有挑战者,请三日内告知我。”

    大长老话音刚落,灵音宗一众人率先欢呼,将嬴仲景迎过来围在中间。

    嬴仲景看向人群中的姜泠月,不掩激动道:“师父。”

    姜泠月微笑,不吝赞扬:“你一向很好,我都看在眼里。”

    嬴仲景眼中的情意有些藏不住,他只能看到她,只要她一句话,他就能高兴好几个月。

    柳洛在旁捧场:“以后我的朋友就是头名啦!”

    万怀素站在灵音宗众人身后,面上也露出欣慰之色。嬴仲景看到他,二人相视一笑。

    自嬴仲景升为头名开始,不断有人来挑战他。他们认为,嬴仲景只是侥幸获胜,却又一个个吃了苦头。

    一时间,原本默默无闻的嬴仲景竟也声名大噪,赶来拜访他的年轻修士只多不少。每次外出,也总有一群人围上来结交。

    羊戎冷眼旁观这一切,对于此人,他没有恭维亦没有羡妒。那场比试后,他在屋中足足休息了半月。

    平局?

    没有彻底赢,与输又有什么区别?从什么时候起,嬴仲景就超过了他?比起闭关苦修,他是否该外出历练几年。

    羊戎默默离去后,人群中忽地又挤进来一人。

    来人长发束起,着火红衣袍,背两把长剑。此人正是子桑玉,她呵退众人,眼含戒备道:“找我何事?”

    看到玉如意,子桑玉迟疑一下才接过去,她仍不放心,面露怀疑,“你竟舍得还给我。”

    嬴仲景面无表情接话:“公主说笑了,我留着它有何用。”

    子桑玉将其收进藏宝袋,视线扫过嬴仲景身后,刚抬脚想走,又被身后之人叫住。

    “公主不必左顾右盼,大庭广众之下我能对你如何。同样,你也无法带走我。”嬴仲景无语。

    心思被看穿,子桑玉干脆冷笑:“那你最好夹着尾巴做人,哪一日你师父不在你身边,你且小心。”

    嬴仲景也冷声回应:“你如今能捉住我?我今日除了归还玉如意,还想提醒一句,你若再想抓我,我必定对你出手。”

    子桑玉刚要反驳,又听嬴仲景道:“当年在阴阳宝炉内,你要取我性命,事后我连累你濒死也算报复回来。我闯过你子桑氏皇陵,你数次想抓我。”

    “我之所以还能站在这里心平气和与你说话,是因为不想彼此身后之人相斗。这么一算,我们勉强扯平。”

    子桑玉被说得眼冒寒光,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嬴仲景也朝反方向回去,他已打败最后一个挑战者。大会结束后,他终于能接亲人去灵音宗。

    将玉坠取出来细细摩挲,嬴仲景唇角带笑。眼下已经很好了,亲人朋友俱在,他名扬四海,师父也会一直在他身边。

    他不能奢求太多,那份心意,也只能永远埋在心底。

    *

    天阙宫有万级台阶,嬴仲景受牌那一日,各宗有名头的前辈都来了。新一届天骄榜会刻在天阙宫下的石壁上,直至下一个百年。

    嬴仲景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到天阙宫正殿前。

    他先扫一眼站在台阶上方的姜泠月,视线才转回,看向眼前的古丘。

    古丘走近,亲自交给他一枚玉牌,朗声道:“为兴我修仙界,今赐下玉牌给天骄榜前十,还望各路道友多多提携。”

    东荒七宗的掌门长老们不禁悲从中来,那一战他们宗内优秀弟子死伤殆尽,以至于排在前三十的一个都没有。

    万恶的妖族简直是断他们传承!

    除了踏云州,苍无山与樊云寺也赐下灵草,嬴仲景手上一下富裕起来。

    啊!

    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古丘手上拿的竟是踏云州镇宗法宝两仪镜!

    “前十名都可受两仪镜净魂。”古丘道。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踏云州当真大手笔。被两仪镜照过,寻常妖邪便难以近身。看来东荒一战,修仙界损失实在惨烈。

    “孩子,过来。”古丘笑得威仪不减。

    嬴仲景上前几步,古丘举起两仪镜,两仪镜正面可辟邪,背面可驱邪。

    古丘原本神色淡淡,却在两仪镜转到背面时脸色一变。镜中的嬴仲景,身上竟包裹着一丝邪气。

    大长老也是面色一惊,当即道:“小友去过禁地?”

    嬴仲景薄唇一抿,知道撒谎没有好下场,如实道:“是。近日井中有一妖邪常入侵我的识海,引诱我私闯禁地。此事霍星河与霍星云两位道友皆可作证。”

    古丘追问:“最近一次是什么时候?”

    嬴仲景咬牙道:“约莫一个月前。”

    古丘知道天河井有异,但从未听闻井下妖物能通过灵识干扰一个人,踏云州守护天河井几千年从未有此事。

    他听过霍氏兄妹的证词,又道:“嬴小友,我现在必须探你的识海。因过去一段时日,探查起来会给你造成一些损伤。”

    嬴仲景道:“晚辈明白。”

    古丘并不多言,手掌按在嬴仲景额头,直接进入其识海。他的灵识化作虚影在识海迈步,浮在地上的就是近日记忆。

    他能感觉到,这位小友很抗拒他的探查,甚至还将某些记忆藏了起来。他大手一抓,凭空揪出一串连成环的记忆。

    这串记忆定是最近的,不然也是常常拿出翻看,绝对有重要线索。

    他不禁有些佩服嬴小友,能将记忆藏得这样妙。旋即身形一转,灵识从识海中出来。

    嬴仲景看到圆环那一刻,脸色煞白道:“前辈,这不是一月前的记忆。”

    古丘疑惑,若不是嬴仲景心里有鬼,为何特地藏起不叫人发现,宽慰道:“高台之上只有二十位各宗长老,如若是你的隐私,我等不会泄露。”

    偃师舟询问:“不是宗门机密或者其他……”

    他虽没说出口,众人却明白他指的是男女之事。古丘也奇怪,如果是那些这圆环应是红色,平日记忆才是这种淡色。

    如此在意,更叫人怀疑。

    嬴仲景脸色难看到极点,颤声道:“是晚辈十分珍重,不愿与旁人分享的记忆。”

    站在上首的姜泠月正欲开口,子桑鉴幽幽打断:“姜宗主想做什么?过度保护弟子是溺爱,眼下我们该证明他的清白。”

    古丘的手已点在第一个圆环上,记忆中出现一位冷艳的女子。哦,原来是姜宗主。

    只听姜泠月问:“嬴仲景,你甘愿一世修行?”

    那一刹那,姜泠月面色忽地古怪起来,一种可怕的念头不可抑制地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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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她的脑海。

    投影中的姜泠月又道:“从此,你便是我的弟子。”

    画面不停闪烁,以嬴仲景视角的那双手接过弟子名牌。

    姜泠月对战牛妖时将他护在身后,姜泠月力战鬼王,以及姜泠月等他醒来,他却侧过头不敢看。

    众人面色尴尬,都是这对师徒平日相处的记忆,的确珍贵。幸好没有显露宗门秘术,他们立刻往后翻看。

    可是看着看着,怎么就不对味儿了呢。

    这嬴仲景怎么眼神躲闪,甚至还有他拉姜泠月的手,抱着她的画面。姜泠月沉沉睡去,那张脸就靠在嬴仲景胸前。

    为什么他的回忆里,全部都是姜泠月,连旁人的影子都是虚的。

    甚至每一个圆环记录的都是不同的,有专门记录背影的,有专门记录练剑的。

    这这这,简直让人不得不多想啊。

    古丘脸色已变得铁青,他强忍怒火,拂袖翻到最后一个圆环。

    最后一段记忆中,姜泠月的一颦一笑,一嗔一怒,她流泪的脸,那一声声饱含各种细微情绪的“仲景”,甚至她难得无措的表情,深深烙印在每个看戏人眼底。

    古丘长袖一挥,那些记忆随之消散,场面一时间死一般的寂静。

    从记忆被众人看到那一刻起,嬴仲景已灵魂出窍,麻木地盯着那道身影。

    那张熟悉的脸上表情多变,从震惊、怀疑、愤怒,到不可置信,最后甚至还带有一丝烦躁。

    姜泠月居高临下,目光落在嬴仲景惨白的面容上。

    视线交汇的瞬间,他的心宛如坠入寒潭的青石。她的眼神没有半点起伏,漠然地从他脸上移开。

    古丘率先暴怒,将手中托盘一掷,托盘中九块玉牌摔落在地,叮叮当当发出一阵清脆的碰撞声。

    玉牌在台阶上砸出一个坑又飞到嬴仲景额头,他的额头瞬间被砸出血。

    古丘周身涌起飙风,旋即消散,他冷喝道:“好一个不敬师长的东西,姜宗主自行处置吧。”

    甚至没给其余人受牌,古丘大步流星地离开。大长老微叹,上前拾起散落一地的物件,交给前十名的师长,叫他们回去发给自己的弟子。

    聚集在天阙宫下的众修不明所以,只能看到耸入云端的宫顶风云变幻,转瞬又恢复平静。

    站在殿阶下的前十,看得更为清楚。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为何古掌门愤然离去,发生了何事?

    大长老行至嬴仲景身前,语气还算平和:“我来吧。”

    不待嬴仲景回答,大长老直接冲入识海。顺着指引找到那团记忆后,将记忆光球收到手心,提醒道:“此事查清之前,你需留在天阙宫。”

    受牌仪式草草收场,各宗长老老脸臊得慌,一个个踏上法器冲下天阙宫。

    没想到活了几百年,还能撞上此种有违纲常之事。简直,简直是石破天惊啊。

    现场只剩三人,子桑鉴似笑非笑走到嬴仲景旁边,拍了拍他的肩膀揶揄:“嬴小友真叫人大开眼界,呵呵,呵呵呵。”

    子桑鉴逐渐放肆大笑,边笑边走下台阶。

    嬴仲景置若罔闻,祈求地盯着那道身影。对方未置一词,抽身离去。

    他浑身一抖,像回魂似的立马跟上。一路跟到姜泠月房前,他走进去关上门,薄唇一抿,扑通跪地请罪。

    “请师父责罚。”嬴仲景跪得笔直,一张脸紧绷着。

    姜泠月凝视徒弟,他已不是当年那个跟在她身后的小小少年。而是可以独当一面,进退有度的青年。

    她,无法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