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 5 章
    简陋的墓地已然摇摇欲坠,四周雾气也被灵力冲击得动荡奔逃,幻境寸寸龟裂,随着砰然一声,众人重新回到了农家小院中。

    封澄道:“本想将你超度,现在一想,超度个屁,还是杀了好。”

    海洛斯瞳孔剧烈一缩,还未来得及反应,陡然一线红光闪过,她眼前一白,柴火棍精准地插在海洛斯的心口。

    封澄慢慢地站起来,眼底冰冷,面上是方才无意溅上的魔血。

    让旁人一看,她倒像嗜杀的魔族。

    她把柴火插在海洛斯胸口,便转身去看赵负雪。

    赵负雪脖子处一条血痕,不知为何脸上通红,仿佛高热。察觉到她的视线,还一时有些闪闪躲躲的。

    面红如猴臀,封澄心中一紧——难道说中了什么魔气妖毒?

    她一步上去就要扒开赵负雪的脖颈细查,赵负雪吓了一跳,满脸通红地捂住自己领口,猛地后退两步。

    年轻人受了伤,最怕被人瞧见,瞧着赵负雪躲躲闪闪的模样,封澄懂了,便停下脚步——赵负雪自然更要脸的,想必是不愿意被人瞧到伤口。

    人魔伏诛,受伤最重的是赵负雪,脖颈一条血线看着吓人,其余众人,无甚大事。

    柴火棍身上是层层血斑与魔气,封澄把柴火棍留在海洛斯身上,转身道:“你们几个,找火来,把这房子点了。记住了,一点都不能留。”

    闻言,躺在地上的海洛斯激烈地挣扎起来:“你敢!!”

    封澄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凉凉道:“你的秽迹不多,如若我没猜错,烧了这个房子,你便不得轮回了?”

    海洛斯怒瞪着她。

    她呵地一笑:“以人身化魔,如若秽迹于人世,便有转世投胎的机缘,秽迹越多,机缘便越深。为魔,为人。”

    “秽迹全然毁去后,人魔便如同天魔一般,再无轮回的机缘。”

    海洛斯咬牙切齿:“修士窥探天机,守人德行,你令我不得轮回,难道不怕遭报应吗!”

    事已至此,这魔物竟然和她谈报应。

    一旁的黑衣人早已老老实实地抱柴点火去了,封澄站起来,看着众黑衣人的背影,漠然地拒绝了海洛斯的道德绑架:“如果今日不是我横插一脚,现在躺在地上的,说不定就是这群人,还有那个脖子上一条血线的小白脸。”

    海洛斯哑然。

    魔的话,封澄半个字也不往耳朵里送,她杀了李文得夫妇,为了逃过天机师的追杀,伪装了一起魔物夜袭,再将二人的体内灌了魔气,谎称入魔,送到了百里之外。

    如若没有封澄以血除魔发觉异样,追魔千里来除她,她便悄悄地杀了人,又悄悄地溜了。

    “你也配和我谈报应?”封澄讽刺道。

    火光映得海洛斯的脸一片红,她声嘶力竭:“他们心中有鬼,入阵身死,为何怪我!”

    “李文得负我,令我成魔,我杀他哪里有错!”

    这段哭喊令黑衣人停下了手脚,他们不知所措地站在原地,目光小心翼翼地投向封澄。

    封澄嗤笑一声,指着众黑衣人道:“我还是问你这一句,今日若我不敌,这座房子里还会有活人走出去?”

    海洛斯霎时闭了嘴。

    她又冷道:“你无辜,你有怨,报仇寻恨,我一概不管,当没看见也成——只是你的手伸到我和我的人身上了,难道我还杀不得你!”

    “李文得负你,你便去寻李文得的仇,杀了他妻子和刚出生的婴儿算什么?给天机师分发的粥里下魔气算什么?又要杀我,又要我怜悯——你入魔入得脑子坏了吗?”

    满脸苍白的海洛斯有一双血红的眼睛。

    她躺在封澄的柴火棍下,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嘴唇翕动:“天机师粥里的魔气,不是我的。”

    封澄一怔,彼时火光冲天而起,这所小院子一点一点地被烧成灰烬。

    “你说什么,”封澄难以置信,“魔气不是你的?”

    没有复述一遍的机会,海洛斯脸上带着些许痛快,她一点一点地消失,与房屋一同,化作灰烬了。

    封澄的心跳依然剧烈,她伸手把住自己的脉,脸色一沉。

    魔气还在。

    不知何时,起了些风,风口正对着封澄,封澄心下不爽,松开剑,走到下风口去,很辛苦地叹了一口气。

    ——重生未醒就被塞了一口毒粥,她中了毒,和谁说理去?

    且这风呛得她一脸黑灰,着实令人不爽至极。

    她走到赵负雪身边,不容他躲避地单手扣住他的后颈,扯下衣服便给他包扎。

    心情不爽,便拉过身边这个年轻的小师尊来蹂躏爽一爽。

    仔细一看,刀气不深,无甚大碍,流了些血,只是皮肉伤,封澄放心了。

    “妖女,”赵负雪从没被人如此贴近过,此时被她按着包扎,挣扎得满脸通红:“你……”

    封澄抬起头,抬眼瞪他一眼。

    “妖女?”

    贴得太近了,近得他都能闻到封澄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气。

    赵负雪看着她,不自觉地便直了眼睛,舌头好像突然被猫叼走不会说话了。

    二人僵持间,陈云魂不守舍地走过来:“她,她死了?”

    松开赵负雪,封澄走过去,捡起了柴火棍:“死了,放心吧。”。

    陈云心有余悸道:“我感觉心头痛痛的?”

    封澄点点头,抬起手中柴火棍:“正常,回去多喝点水,睡一觉就好了。”

    陈云目露茫然地点了点头,想了想,他两眼亮晶晶地望着封澄道:“恩公姑娘,你的追目能看这么久,有什么修行法门吗?我能不能拜你为师,学一下?”

    封澄挑了挑眉——恩公姑娘又是什么称谓?

    “天生的,教不了。”她道。

    陈云险些被这理所当然的一句话呛死。

    赵负雪不知何时溜到一边发呆去了,意图偷师而铩羽而归的陈云盯准赵负雪,胳膊猛地一揽,不由分说地将二人揽到一处:“这位兄弟,此时夜深露重,独身行走不安全,考不考虑与我一同护送这位姑娘归家啊?”

    “你?护送她?”赵负雪瞥了他一眼。

    陈云哽住了。

    封澄很想问问她何时答应了。

    陈云伸出一根手指,信誓旦旦:“好吧,其实是我想请你们送我回家,不是白请的——我付灵器,陈家库房大敞开,你们要什么灵器,随便挑。”

    灵器,在修士里面,可是比银子还硬的家伙。

    封澄抽了抽嘴角,只想拿柴火棍敲开陈云的脑子,她道:“不必了,自己守好库房吧。”

    赵负雪兴趣缺缺,他抬起手,剑柄敲向陈云小腹,陈云吃痛放手。

    他不耐烦道:“拿开拿开,谁要你库房里的破烂。”

    陈云:“……”

    陈云面目狰狞:“破烂?我陈家乃西琼第一大家,我家的库房包罗奇珍,你说我家库房是破烂?”

    西琼第一大家?封澄忽然有些好奇,便向陈云问道:“我还没问过,你说是第一大家,可曾出了什么有名的修士?”

    陈云骄傲道:“这就多了去了,我就说一个——陈风起。”

    刹那间,好像一盆冰水从头浇到尾,封澄的脸霎时僵住,魂魄仿佛被这个名字冻住了,她大脑一片嗡鸣,半晌,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喃喃道:“陈风起!?”

    此人倒是旧相识。

    长煌大原之战前期,她曾领兵深入魔族腹地,直捣魔族中庭,不料中途惨遭截杀,天机军头批尖锐无法脱身。

    她苦战中撤退,同定好的接应军陈风起求援。

    派去求援的天机师却道,陈风起一众已然叛逃,归入魔族。

    长煌的惨象仍历历在目,封澄一闭眼,全是长煌大原的腥风血雨。

    长煌大原一战中,叛国而逃的贼人!

    封澄一把抓住陈云,盯着他道:“陈风起是你什么人!?”

    这一手仿佛钢钳,陈云吃痛道:“恩公姑娘,你抓痛我了!陈风起是我爹,你认识他?”

    陈云——封澄在脑海中飞快地过了一遍,忽然愣住了。

    当年似乎说起过,陈风起是壮年失子。

    封澄试探道:“你家……兄弟姐妹几个?”

    陈云疑惑:“几个?我爹娘只我一个,没有兄弟,没有姐妹。”

    就是他,封澄松开手,一肚子的火霎时灭了。

    看着面前灰头土脸、一脸惊惶的陈云,封澄只觉得心下一阵发沉。

    “……算了,我送你回家。”封澄道。

    陈云一愣,随即一喜:“多谢恩公姑娘!”

    赵负雪眯了眯眼睛,心下略微不爽。

    夜间的古安郊外,漆黑一片,野草丛生,鬼比人还多。

    陈云道:“你为什么跟了上来。”

    赵负雪:“我怕那妖女中途动了邪念,杀你修行,不可以吗?”

    封澄无力地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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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不是用人血修的道……再说血修也是挑食的,不是什么死人都要。”

    什么叫不是什么死人都要,陈云心碎地控诉:“恩公姑娘!”

    赵负雪转过头去,拒绝和封澄说话,好像生怕再说一句她又上来扒他衣领一样。

    年轻人的想法总让人捉摸不透,封澄由他去了。

    骤得了两个高手护佑,陈云欣喜无比,谁知这俩人竟然不说话,气氛竟然活像押他去刑场。

    封澄一言不发,心事重重的样子,赵负雪呢,也不知道琢磨些什么,陈云总觉得他好像是有点生气。

    在几次试图搭话未果后,少爷终于忍无可忍地道:“喂,你们一个两个的什么毛病,怎么一句话都不说!”

    封澄有气无力地看过来,此时此刻,没有比她更挫败的人了。

    陈云虽纨绔不讨喜,但也是她亲手从海洛斯手底下抢下来的人命,此时封澄得知了其早亡的命运,哪里会有心情说话?

    偏生这小子还一事不知,封澄看着他,只想叹气。

    赵负雪不知在想什么,见二人眼神对上,快走两步走过来,隔开二人,转头对封澄道:“你对陈家感兴趣,难道想对陈家下手?陈家这些年,算是名声颇臭,血气想必也不纯净……”

    被晾在一旁的正统陈家人陈云:“……”

    陈云牙一咬,挤进来道:“当着我的面这么说好吗,名声哪里臭了!家父手中青松剑护得一地安宁,哪里不恭敬一声陈家主!”

    只听咯嘣一声,陈云掏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他向着疑似发出声音的主人看去,赵负雪平和地看着他,依然是一脸霜雪般的宁静。

    “刚才我好像听到了咬牙切齿的声音?”他试探问道。

    封澄走着神,闻言也敷衍点点头:“我也听到了。”

    黑衣人一听,一拥而上:“大人,我等前来护卫!”

    陈云尴尬:“啊?你们凑过来做什么。”

    一阵鸡飞狗跳,虽不知护卫是又何必要,不过陈云的尴尬也只持续了片刻,不过一会儿,他便又兴冲冲地讲起陈风起的丰功伟绩:“我爹是天下数得着的大人物,响当当、顶天立地的男人。当朝皇后娘娘姜允曾亲口夸赞过我爹,说他‘忠肝义胆’‘举世无双’,你们知道当年的怀良之战吗?我爹……”

    听到这里,封澄终于忍不住了,她大步向前,猛地将众人甩在身后。

    一个临阵脱逃的叛逃将军,在早亡的儿子口中,竟也是“响当当”“顶天立地”的男人。

    可此时难道能和陈云说:“你爹是个临阵叛逃的孬种,还坑了我天机军数千人命”?

    这时候的陈风起可还什么都没干啊。

    赵负雪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嘴角道:“你走得太慢了。”

    陈云目露茫然,他啊了一声,随后向后招呼道:“好吧,恩公姑娘着急了,你们跟着快一点,要是惹了恩公姑娘生气,我必饶不了你们。”

    一行人到达陈氏山庄时,夜已沉了。

    山下防卫森严,月色照着立在山前的碑,碑上是四个大字,乃当代名家所书“陈氏山庄。”

    封澄站在原地,抬头看向这座陈氏山庄。

    在西琼之地,能有这么几座山头,不可不谓之豪贵。

    真是苦寒之地,一株奇葩。

    陈云正要告知门房上前通报,山庄下的封澄已然面露冷色。

    看着陈风起过得这般滋润,她手痒了。

    她左右看看,没有趁手的家伙,抬手便抽出赵负雪的剑——而赵负雪竟然真的被她拔出了随身佩剑!

    眩目灵力霎时暴涨,只见一道雪白剑光横空而劈过,爆发出一声仿佛撼山的巨响——那奇石所立的“陈氏山庄”竟被这一剑当空劈成两半!

    整整齐齐,无半粒碎石。

    众门房愣在原地,陈云眨了眨眼,又忍不住揉了揉眼。

    封澄的抬着下巴,她立于山下,却像是站在了山巅之上、陈风起的座前。提剑,寒声道:“告诉陈风起,叫他这几年,夹着尾巴做事!”

    这一剑,砍他二十年后临阵叛逃,全当解气。

    “若行不义,便如此石。”

    说罢,封澄转身,还剑入鞘。

    在众人的目光下,纵身向山下跑去,还不忘转身拉着傻在原地的赵负雪。

    夜风呼啸,赵负雪垂眸看着他被紧紧抓着的手。

    身后的追赶声惊天动地,震耳欲聋的却是胸中如鼓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