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 37 章
    许是夏日的缘故,天气也有些炎热,修道之人按理来说不畏寒暑,可现下封澄却觉得自己浑身越来越热,仿佛置身于十八层地底之下。

    她浑身又冷又热,几乎听不清赵负雪说的什么话,良久,她平息了自己的心跳,奇迹般地平静下来:“你说什么?”

    赵负雪当即就要再复述一遍:“我是说……”

    封澄后退一步,转头就走,越走越快;“你冒犯了,说的什么我都没听见,今天就当你什么都没说过。赵公子,你不是还有事情要做吗?你……”

    忽然间,她的衣袖又被拉住了。

    赵负雪似乎对她的衣袖情有独钟,封澄低头看看,心道:“要不下次做衣服,就做窄袖吧。”

    封澄觉得他接下来的举动,无非是将方才的话再说一遍,或者是再强硬地说些别的话,再或者加些什么动作——戏本子里无非就是这套。

    谁料赵负雪松开了她的手,轻声道:“你等等,我不说这些了。”

    封澄回头看着他,怔怔地放下了手臂,莫名道:“等等什么。”

    赵负雪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并非是要你什么回答,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此时此刻,封澄只想叹气。

    少年情思,大抵是东一日,西一日的,没有长性,今日喜欢,明日便生厌,世间白头到老的夫妻尚有相看两厌的时候,更遑论未经世事的少年?

    这样一时上头的情思,封澄面对过许多,无一不是时候到了,便自行消散的。

    只是这次面对的人不一样了,封澄狠狠地叹了口气。

    她并不是傻子,这事儿,封澄从他衣襟里抖出两条鹅黄色的布条时就大致有了些猜测,只是不敢去细想。

    面前的,可是她的师尊——少年时的师尊也是师尊。

    奇了怪了,封澄心乱如麻,不过短短数月,她那冷若冰霜的师尊,如何就坠入恨海情天了?

    “我心里有人了。”封澄想了想,道,“赵公子,抱歉。”

    她一点儿也不想体验少年赵负雪追人的手段——师尊做起这种事来,无论是大的还是小的,只会令她发毛。

    他从来就不会是为情所困的人,更不会停在什么人的身边。

    长痛短痛,不如不痛。

    赵负雪听闻此话,先是一怔,紧接着脸色唰一下惨白,封澄甚至觉得他下一秒就要摇摇欲坠地倒下了。

    良久,赵负雪还是平静道:“是那日,在轿子里的人。”

    什么轿子?

    封澄一时有些迷茫,赵负雪紧接着道:“海洛斯的幻境中,你亲手杀的那个披着盖头的男人。”

    封澄一窒,她一言难尽地抬起眼,深深地看了赵负雪一眼。

    “你手抖了,”赵负雪干脆利索道,“我看到了。”

    这样想也好,省得她再费口舌,封澄正要应和,谁料赵负雪紧跟着上一句:“可你杀了他——可见你即便是心中有他,也不多。”

    说着,赵负雪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他喉结几次滚动,似乎是有话要说,可又强吞了下去。

    封澄被赵负雪这突然神奇的脑回路骇得险些跪了,她眼珠一转,飞快思考接下来的应对之道。

    谁料赵负雪几次犹豫,又开了口:“若是你们两厢情愿,鹣鲽情深,我定然无话可说,可既然他在你心中的分量没有多重,我为何不能迎难而上?”

    此言掷地有声,言之凿凿,震耳发聩。

    封澄几经生锈的大脑艰难运转,这极为耳熟的话在耳边几度回响,她似乎在无数场景听到过这句话。

    比如说不怀好意的外室,意图勾引官老爷时。

    半晌,即便封澄不愿相信,她的心中还是缓缓地得出了一个结论。

    天塌了,赵负雪连做三的打算都有了。

    这个结论给她的冲击前所未有之大,封澄的腿当即一软,随即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赵负雪一怔,急忙弯腰来扶她,封澄见了他,却活像见了鬼一样,连滚带爬地起来,以平生未有的速度跑了。

    “封澄!”赵负雪焦急道,“你要去哪儿?!”

    回答他的只有惊鸟的扑腾声,以及封澄远远传来的怒骂。

    “你疯了吧!!”

    这几日极为平静,不知为何,去崔家取“口粮”的事情迟迟未提上日程,封澄躲了几日赵负雪,次次见他便贴着墙角开溜,时候一久,就连周寻芳也察觉到不对了。

    于是封澄便被礼数周全地请进了周寻芳的茶室。

    这间茶室想来是上了年头的,封澄小心进来,只觉得处处雅致,东西皆是上了年头的、连她也叫不出名来的好东西,屋中香气幽雅,仿佛已然沁入了这些陈设之中,封澄见着新奇,便靠近,轻轻地嗅了嗅。

    “既然来了,便到里面来坐。”周寻芳道。

    封澄一惊,连忙应了一声,有些忐忑地走进了茶室的内部,坐在了周寻芳的对面。

    上了年纪的老尊者,行动间却仍然利落,她将一盏茶递到封澄面前,示意。

    封澄捧起茶,小心地抿了一口,不知要说什么,憋了半晌,才道一句:“浓了点。”

    周寻芳哼笑一声,不置可否地给自己倒了一盏茶,喝了一口,道:“本就不指望你说出个所以然来,不过你的答案,还是荒谬到好笑了。”

    封澄:“……”

    她恼羞成怒地一口把茶干了。

    周寻芳道:“这点,你倒是与我相投。”

    说着,她把方才取茶的盖子合上,封澄眼尖,准确地瞄到上面写着的一排大字。

    上书:十文。

    这种包装她见过,街头十文一盒子的干茶叶,有人配好,专供路边贩夫走卒饮用。

    周寻芳微微一笑,道:“于此道上,我也不通,从来只会沸水煮茶,这屋子从前是阿雪祖父的,后面便是阿雪的。”

    她道:“阿雪颇精此道,从前回家,常来茶室泡着,平素里寻不到他,只管去茶室与藏书室寻他。”

    封澄不知道周寻芳要表达些什么,只好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赵负雪颇精茶道,只是后来茶水解药,他不怎么喝茶了。

    周寻芳道:“可这次回赵家,他几乎不来了。”

    封澄心中道一声不好,周寻芳道:“姑娘可知他去哪了?”

    这几日没人比封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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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更清楚赵负雪的行踪了,她打死不肯在赵家留宿,便在不远处住了客栈,晨起一下楼,便见到赵负雪悠然自得地坐在下面,桌上摆满热气腾腾的早膳,她于街上闲逛,赵负雪必然就在对面酒楼的最高处自斟自饮,她刚翻过天机院的院墙,便恰好能看见赵师兄正言笑晏晏地守在墙下。

    思及此处,封澄叹了口气:“知道。”

    周寻芳道:“他的心思,莫说是当事之人了,即便是我们这些旁观的,也一清二楚,只是从前还藏着掖着,现在这般大张旗鼓,可是他对姑娘说了什么?”

    封澄干脆也不隐瞒了:“他说心悦于我。”

    周寻芳点头:“原来如此。”

    随即,她又道:“你心中是什么意思?”

    封澄古怪地看了周寻芳一眼,从前见她,只觉得严厉,现在一瞧,这熟悉的表情,竟然还八卦。

    想了想,封澄道:“老尊者从前说赵家容不得一个情种,想来我心中的意思,是不要紧的。”

    谁知道周寻芳定定地看着她,半晌,嘴角竟然勾上了一分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个情种是容不得的,”她微微一笑,“一对情种,还是容得下的。”

    封澄:“……”

    封澄手一抖,茶水猛地洒了一桌子。

    “还能这样!”封澄只想给周寻芳跪了,“我以为是赵家治家甚严,不许有私情!”

    如若是旁的见过周寻芳的人来看,定然会惊下个下巴来。

    这位威严的老者,叱咤风云,掌控第一天机世家的大修,面上竟然露出了堪称忍俊不禁的笑意。

    这幅场景的惊人之处,便如同洛京大街上,有一只天魔大摇大摆招摇过市了一样。

    “当然不是,”周寻芳慢慢道,“赵家人,择一人而终老,遇上命定之人,情深并非坏事。反是那些犹犹豫豫的,岂不是错过?”

    顿了顿,她又道:“所以我只来问姑娘的意思,若是你不愿,阿雪也不该勉强——我定然不会置之不理。”

    封澄更不知道说什么了,片刻,她道:“我有一事疑问,那日老尊者提起赵公子的父母……?”

    说到此处,周寻芳的脸色暗了暗,封澄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大概说错话了。

    她正要找补,周寻芳却道:“阿雪的父母,便是孽债了。”

    什么意思?

    周寻芳道:“阿雪的母亲忽然失踪,半分讯息也没留下,其父苦寻数年,终究敌不过相思之痛,自戕而亡了。”

    说到此处,封澄心中猛地一揪,道:“晚辈冒犯。”

    周寻芳很疲惫地摆了摆手:“赵家夫妻,成亲之时,绑生死咒,来生往世,再续前缘。一方亡故,命咒便应验一半,我儿手腕上的命咒从未应验过,她却不愿出现,我儿日久绝望,自行了断,也算解脱。”

    周寻芳缓缓地站起来:“所以,赵家感情一事,最不能勉强,你若于阿雪无意,便不要重蹈覆辙,再演他父母的覆辙。”

    骤然听了一耳朵旁人家的家私,封澄晕晕乎乎,只道:“可如若一方痴心不改,有什么法子吗?”

    周寻芳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自然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