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的世家不多,叫得上名字来的,不过赵姜崔楚四家,其中赵家强盛,为当之无愧的第一天机世家;姜家素有权名,其天机师多出入朝堂,为帝所用;楚家低调,杂学皆精,听闻京城第一代天机院的班底,便统统都是楚家之人。
这四家中,唯有崔家,是以财名而享誉于世的。
封澄的脑中将崔家布局飞快地过了一遍。
当年她琢磨军费时,也曾和崔家打过交道,对崔家之人的印象异常明显——崔家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是不长尾巴的狐狸。
崔家老窝也紧紧随了其主人的作风,主打一个错综缭乱,令人一头撞入,便像是走了迷宫,封澄几次进去,若非前头有崔家人领着,她定然会迷路乱撞,不知何处去了。
时间一点一点地过去,封澄搜寻无果,竟无法在崔家中找到地牢的踪影,她心中正焦急无比,忽然便听到前面有几个穿着崔家服饰的人板着脸走过。
一人道:“崔霁跑了?关在地牢里,他竟然还能跑了!”
另一人啐道:“跑了又能怎样!他一个半大的毛头小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能搅出什么浪来?地牢里还关着他爹就成!这一家人也是糊涂,能叫人逃出去,不叫有用的人跑,反倒放了个混账小子。”
“唉,虽说如此,齐大人还是动了火气,咱们今晚上啊,是别想睡个安生觉咯。”
封澄扒着屋檐屏息凝神,闻言心中一喜——踏破铁鞋无觅处,这两人正好是要去往崔家地牢的。
她想也不想地,提步便要跟上,谁料还没动手,身后便有人轻轻地拉了她的袖角。
谁?
想也不想地,封澄一肘子捣过去,那边当即传来一声闷哼,随即便是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是我。”
封澄看清来者,当即愣了,她收回手臂,有些讪讪道:“你怎么在这里?”
来者正是赵负雪,他垂眸看着封澄,眼底有几分不自觉的柔和笑意:“我正好碰上了崔霁,他一说,我便知道你定然提前一步来救人了。”
他松开封澄的袖子,垂眸向下看了看,不赞成地摇头道:“崔家整个院子皆笼着当世大修所绘符阵,你若这般硬闯,不等进去,便被符阵当场斩杀了。”
此时一见赵负雪,封澄便有些心乱如麻,闻言,她还是收回了注意力,道:“你有办法?”
赵负雪道:“有,只是要辛苦你一些。”
封澄:“?”
片刻,赵负雪站在了崔府门口,轻轻地敲了敲崔府的大门。
封澄站在他旁边,赵负雪身上的冷香幽幽透来,她有些面热。
赵负雪说有办法,可他没说这个办法是大摇大摆地从大门走进去!
片刻,有人来开门,见到赵负雪,来者先是一怔,又看到赵负雪身边的封澄,紧接着又是一怔。
来人似乎没想到赵负雪会来,一时间站在原地,也不请人进来,也不喊人抓人,只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摸不清此时此刻赵负雪前来的目的。
是崔霁那小子去赵家搬了救兵?还是赵负雪恰巧路过?
封澄将那人乱转的眼珠看得清楚,心中暗暗骂了一声。
这崔家看着好端端一个世家,实则从里到外突然烂了个透,连个看门的小修士都为血修所用了。
看门修士迟疑的时间已经漫长到了一个无礼的程度了,赵负雪微笑道:“怎么?”
修士猛地回神,忙道;“我家主人近来不方便见客,还请……”
赵负雪闻言,冷笑道:“客?谁道我是来做客的?”
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物来,理所当然地一抖,只见卷轴砰地摔在地上,上面纸张还叠了几叠。
“我是来讨债的。”
修士:“……”
他不敢置信地将卷轴捧来,果不其然,这上面林林总总记了不少东西,有什么灵器法宝,有什么天机藏书,有什么天材地宝……
修士将卷轴从头到脚看去,越看眼睛瞪得越大,他并不瞎,自然能看到紧跟于其后的还账时期。
白纸黑字,确凿无疑。
七月十六。
那人脸色空白地算了算——子时已过,眼下当真是七月十六了。
赵负雪脸一沉:“怎么?债主当前,你要用今日不便见客那一招来搪塞,可是要打算赖了赵家的账?”
“不敢不敢!”那修士当即一叠声地否定,随即便战战兢兢地行礼道;“小的进去请示一下主人,还请赵公子稍稍后片刻。”
他转身便脚跟不沾地跑了,侍者打扮的封澄偷偷抬起眼来,意外道:“还能这么干!”
赵负雪挑了挑眉,眉眼中氤满笑意:“出来得着急,只带了这些,世家之间大都牵扯不清,若你想看,还有更多,楚家的有,姜家的也有——不过还是崔家的最多。”
封澄对谁家欠了谁家什么东西一点儿都不感兴趣,对世家那连篇累牍的烂账更是敬谢不敏,她连连摇头,想到方才赵负雪模样,促狭地眯了眯眼:“方才我见你当门要债,气势如虹的模样,倒还挺威风。”
赵负雪他偏过头去,长且密的睫毛垂下,他盯着封澄看了半晌,幽幽道:“不如你横枪拦路,命人当街脱衣来得威风。”
封澄;“……”
封澄:“……”
赵负雪又幽幽道:“大施淫威,当真流氓,看得可爽?”
她又恼又笑,磨牙道:“我那是事急从权——赵公子不光偷听干得熟练,偷看干得也相当老道,敢问您老藏在哪个犄角旮旯处?”
赵负雪不回答,只淡淡地移开了视线。
那门房仿佛王八再世,慢腾得旷古绝今。封澄眯了眯眼,突发奇想道:“他会不会直接将账拿走,直接毁了了事?不用放你我进去了,也不用还账了。”
赵负雪摇了摇头,沉声道:“无论如今崔家主事之人是谁,都会放我们进去的。”
封澄挑眉,赵负雪接着道:“那账只是其一,还有一事,是他们无论如何都拒绝不了的。”
“于他们而言,比起有可能逃到赵家的崔霁,一个送上门的赵家公子。”
“才是这群血修无法拒绝的东西。”
封澄似笑非笑:“你何时学了这副以身犯险的做派。”
赵负雪回头看向她,目光是瞎子也能看出来的专注与认真。
不知何时,这双眼睛看向封澄时,总莫名含着些笑意。
“你也并未拦我,”赵负雪笑道,“为什么。”
封澄气笑了,他好整以暇地看着她,等待着她亲口说出答案。
盯他看了半晌,封澄还是翻了个白眼,开口道:
“我不会让你在我面前出事,无论如何都不会。”
赵负雪转过身,气定神闲、理直气壮道:“所以辛苦你一些了。”
这话说得,仿佛以身涉险的不是他一样,又好像百家皆精的少年奇才不是他一样,封澄站在原地,盯着少年师尊玉树临风的背影,一时间心头更乱了。
***
听到门房的禀报,再看着递上来的账目,齐遥脸色一青一白,他难以置信地将卷轴从头看到尾,又从尾看到头,猛地站起来,一巴掌把卷轴拍在大案上:“他赵家是活不起了吗!才过子时,天还乌黑着,就来收账了!”
门房支支吾吾,瑟瑟发抖道:“可,可毕竟是我们欠了赵家……”
齐遥一记眼刀飞来,门房当即脖子一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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噤声了。
齐遥在上面来回踱步,一旁的崔家之主睁着昏花的老眼,抑扬顿挫道:“赵家从前并不急着催账,莫说是过一日了,有些时候,过个几天都不会有人上门来催,今日来得这般急,想必是有要紧东西急着收了,不如先请人进来。”
虽说即便赵家不催,也没几家敢拖债,可这子时一过便上门逼债的事情,还是从未发生过的。
齐遥回头瞪他。
他的脸并不符合平素里世人对血修的定义,不同于大多血修阴森惨白的脸,他的脸浮着一层健康的麦色,一双眼又圆又亮,抬眼闭眼间,竟有种邻家弟弟的天真感,又加上其身量不高,眉眼带笑,这么打眼一看上去,谁会将他与臭名昭著的血修联系到一起去?
他几乎恨不得将那卷轴撕了:“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时候来!这时候谁知道他是崔霁搬来的救兵还是闲的没事干过来讨债的!”
说着,他猛地一回头,目光中露出凶色:“不如这样,把他偷偷带进来杀了,赵家那边要是问,就死不认账,反正半夜三更的没人看见,我把他一吃,连尸骨都找不到。”
当真是理所当然的残忍,即便是见过他修行的崔家主也缓缓睁开了眼。
门房哭丧着脸,跪下道:“使不得啊,使不得啊,来的人若是死了,保不齐整个崔家都要被赵家扬了!”
听闻此话,一直在兴奋踱步的齐遥停住了脚,他道:“来的是谁?”
门房闭了闭眼,牙一咬道:“来得正是赵家将来的家主,负雪公子。”
话音一落,偌大厅堂内当即寂静无声。
门房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陡然间,齐遥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越笑越高,越笑越癫狂,到最后,门房几乎担心起了他的脸会不会因此而被撕成两半。
许久,齐遥笑够了,他的眼睛闪闪发亮地转过来,盯着门房,一字一顿道:“请他、进来。”
门房是半点儿也不想在这屋子里面呆了,他转身逃也似的跑了,仿佛后面有厉鬼在追似的。
齐遥兴奋而焦躁地在大案前来回踱步,一会儿蹦到案上,一会儿躺在椅上,简直是坐卧不安的真实写照,崔家主不由得又睁开了昏花的老眼,迟缓道:“大人为何,这般高兴啊?”
齐遥焦躁地挠了挠自己的的脖子,又不解痒地挠了挠自己的脸,直挠得血痕斑斑;“赵负雪,哈哈哈哈哈哈,竟然是赵负雪!他送上门来了!我从前就想吃他,想得心痒难耐!可惜赵家像个打不破的铁锅,煮着这么香的肉,却只让人在外面反馋。”
想到这里,他舔了舔嘴唇:“连镇国大兽都要护着的天才,赵家血脉,目中无人的天之骄子……”
“这样的骨头嚼起来,想必也比旁人多一分滋味了。”
崔家主掀了掀眼皮,懒洋洋道:“你吃他不要紧,求你莫要为崔家找事。”
齐遥从来就是个疯子,若不是他带来的东西实在是好,崔庆也不会将这么一个臭名昭著的血修放进崔家来,还由着他在崔家兴风作浪。
凡是与他过不去的崔家人,不是被他偷偷吃了,就是被放进了地牢,折磨得不成.人形。
崔庆迟缓地闭了闭眼,鼻子不由自主地耸动了耸动。
不过嘛,看在他那些好东西的份上,这点牺牲,当真不算什么。
就当是他们为崔家的兴起出一份力了,平素里仰仗崔家的庇佑,也不是白养他们的。
想了想,崔庆伸出手来,比了个五:“我帮你抓他,在原来的货上,再加五成。”
齐遥盯着他不断耸动的鼻子:“狮子大开口。”
崔庆道:“你干不干。”
齐遥笑了:“活的。”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