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负雪这句没头没脑的话令整个大堂沉默了一下。
他的视线若有若无地飘向封澄,封澄却没注意到赵负雪方才说了些什么,她聚精会神地盯着堂前金貔貅,小声道:“你们家的人安排好了吗?”
赵负雪闻言,有些哑,片刻,挫败道:“方才你我来时,赵家之众便已然包围了崔府。”
封澄有些讶异,旋即点了点头,道:“既然如此,今夜这事便简单了,你我开了阵法,把这血修押出去便是了。”
她这句话并没有刻意地压低声音,饶是被长醉熏得昏沉,齐遥还是忍不住冷笑起来:“好大的口气。”
崔庆却急了,伸直了脖子道:“你赵家与崔家皆为世家,怎能率众围我府邸!、崔家家事,岂轮得到赵家来处置!”
不料赵负雪却好像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事到如今,你倒和我说这是你崔家家事?”
他走到香炉旁,信手打开香炉盖,忽然便笑了:“你意图引诱赵家公子用香成瘾,总不是你崔家家事吧?”
此言一出,崔庆便软倒在地:“……你知道?”
旋即,他怒吼道:“你知道,你还是进来了!你故意的!”
崔庆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他死死地盯着赵负雪,似乎不敢相信,赵负雪竟然默不作声地铸了这么大一口黑锅,悄然无声地就扣到他头上了!
引诱赵家公子用香成瘾,他都不敢想,若是叫周寻芳得知了此事,崔家上下能不能有一条活命!
他是这么想了,可看赵负雪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显然是没做到的!
怎会如此?不是说赵家公子光风霁月,行事最为磊落,哪怕是江湖之上,众人也要赞一声侠义之人的吗?
他这般行事,鲁莽又大胆,难道他就不怕真的用香成瘾,戒也戒不掉吗?
这真是他熟知的、赵负雪的作风吗?
不,崔庆缓慢地眨了眨眼,终于发现了今晚的不对之处——若是他从前认得的那个赵负雪,今日连出现在崔府都不会。
什么崔霁的死活,什么崔家的死活,在这负雪公子眼底,统统是脚下泥尘!
莫说以身涉险跑来崔府管这件闲事了,崔霁死在他眼前,他都不会多分过一个视线来的。
赵家公子之无心薄情,他前几年便有所领教了。
江湖几年游历,竟把这清雅公子养成了一个多管闲事的狐狸。
赵负雪笑而不语,他看着封澄,认真道:“在京城,自然不能用江湖上的手段,将崔庆一剑捅了倒是简单事,只是崔家这一窝毒蛇,可就难清理了。”
封澄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
崔庆打断道:“可那长醉……你绝无可能,绝无可能……”
赵负雪瞥了他一眼,良久,才道:“这香对我没用,从来都没用。”
“即便是作恶,也是做不明白,做蠢货做到崔家主这个份上,到底还有什么意思。”
听闻这句话,崔庆终于两眼发直,颓然地跪倒在地。
琢磨来琢磨去,连压箱底的好货都拿出来了,独独没有算到,长醉对赵负雪没用。
他狠狠咬牙——诱香能千百倍地放大长醉的效果又如何?
长醉是零,千百倍了也是零!
齐遥目不转睛地将封赵二人的一举一动收归眼底,他并没有放过赵负雪面对封澄时细微的神情变动。
他惊骇无比地发现,雪人儿一样薄情冷淡的赵负雪,在面对那来路不明的血修时,露出了几乎能称之为鲜活的情绪。
喜,忧,期待,沮丧。
桩桩件件,旁人做了不奇怪,可做这些事的是赵负雪,这些事情便诡异到了一种连血修都接受不了的程度了。
这些情绪他也见到过,平常凡人家男子对上家中妻子、情窦初开的少年碰上心爱女子时,通常都是这副模样。
如此模样的男子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血修可对他恣意驱使,任意挑逗了!
别说咬他一口肉,喝他一口血,齐遥甚至觉得,哪怕那血修要赵负雪抽出一根骨头来给她,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照做。
越想,齐遥的牙就越痒,他盯着封澄的目光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怎么能!她怎么敢!
整个血修界垂涎数年的赵负雪,就这么成了她的囊中之物了?
封澄总觉得背后寒毛直立,有种被什么东西盯上的感觉,她将目光梭巡片刻,准确地锁定了站在对面的血修。
这血修死死地盯着她,目光几乎能喷火,好像她与他有什么血海深仇一样。
这人谁?她从前认识吗?
封澄正奇怪着,那血修却陡然一甩手,掌心中霎时多了一条链刃,封澄心道一声不对,抬枪顶上。
这种软绵绵的兵器从来都是封澄最不愿处理的,正面交锋不得,阴招倒是不少,稍有不慎,连兵器也要被这链刃卷走。
不过血修倒没有武器脱手的顾及——长枪本就为她自身鲜血所化,旁人绞走,不过是绞了一汪血。
她对赵负雪道:“从左往右数,第七只貔貅的右眼玛瑙。”
虽不知他为何骤然发难,封澄还是提枪上了。
双方都是修炼有成的血修,煞气翻腾,可只一击,两面便试出了对面的深浅。
齐遥的一张脸已然惨白,他的手轻微地发抖,几乎要握不住手中的链刃。
怎么会,怎么会?
此时此刻,他看着封澄的眼神,与见了活鬼没有任何区别。
她压过来的枪,她身上翻腾的煞气,她身后站着的厉鬼亡魂。
都在这同一时刻,存在感异常鲜明地喧嚣着。
齐遥在这刹那,几乎瞪圆了眼眶,他艰难道:“什么人……你是,什么人……!”
封澄道:“送你去见阎王的人。”
封澄灵气煞气都极为了得,体术也了得,几个来回,齐遥这常年泡在毒香的虚身子便顶不住了,偏生此刻,外面传来数道破空之声,齐遥面如死灰地抬起眼来,只见周寻芳立在对面屋脊上,居高临下,身边数个白衣人依次落下,腰间剑光无比熟悉,且整齐划一。
那周寻芳的身边还站着一个穿黄褂子的人,即便是齐遥看不懂,崔庆也看懂了。
他难以置信——就这么短短一会儿,赵家不光纠集了人来,还把宫里的人也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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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院子中又不知从何冒出了一些破衣烂衫、血迹斑斑的人来,崔庆定睛一看,险些当场昏过去。
谁把地牢里的崔家人放出来了!
为首那老头他最为熟悉,当日迎齐遥进府,这崔岩便是反抗得最为激烈的!
这光棍老头,一无妻儿,二无父母,威逼利诱皆不作效,齐遥将他扣在地牢中,日日取血剖肉折磨,折磨了半年有余,这老头仍吊着一口气不肯死。
崔岩膝行几步跪下去,大哭道:“还请老尊者为我们做主啊!”
崔庆指着他,你你你了半日,周寻芳冷眼不语,封澄将齐遥拧出来,反手摔在众人前,正要回头去看赵负雪,不料赵负雪陡然脸一白,随即腿一软,眼看着就要倒下去。
封澄吓了一跳,当即什么也不管不顾了,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扶他,赵负雪比封澄高出许多,也宽上许多,可这一着,他几乎柔弱地倒在封澄怀中,封澄霎时脑子便空了。
方才还好好的,为何这么一会儿,便突然倒了?
封澄心乱如麻,陡然又觉得肩上之人的身体骤然滚烫了的起来,她连忙道:“老尊者,赵公子出事了!”
周寻芳的眼睛扫了赵负雪一眼,当即嘴角有些抽搐。
她的脸向来是严厉无比的,此时此刻,身边人却在她脸上看到了一股类似于无可奈何的情绪。
周寻芳不忍直视道:“下去,看伤。”
话音方出,身边穿着黄褂子的人便拦住了她,他面色沉重,盯着赵负雪的脸似乎有所迟疑:“老尊者且慢,我瞧着公子这样子,倒不像是伤啊病啊什么的。”
周寻芳的脸上露出了一道恰好的疑惑:“怎么?”
黄褂子道:“这样,我来为公子看诊。”
崔庆在下面面如死灰,看着周寻芳与身旁姓姜的一唱一和。
演,就能演,真是能演!
从老到小,从里到外,统统该滚去那戏班子里唱戏!
那赵负雪方才亲口承认了长醉对他无用,现在摆出一副用香成瘾的样子给谁看!
崔庆由且悲愤不绝,一旁的齐遥却是脸黑似锅底。
旁人看不出来,他看得出来,就方才封澄转身那一瞬,赵负雪不动声色地捏了身上几处穴道,随即当着她的面,脸色变白,又突然变红,最后顺理成章地倒在她身上。
如此流畅,堪称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齐遥气得心底大骂——赵负雪这做派,和他第四十九房姬妾讨宠时有什么区别!俩人连倒下的幅度都一模一样!
他一介大家公子,是如何学会这起做派的!
齐遥的目光又落在了一旁的封澄身上,只一眼,他又噎住了。
她的脸上是如假包换的焦急与茫然,那黄褂子下来把脉这会儿,她恨不得钻上去替了赵负雪了。
齐遥忽然便有些怜悯了。
——他能看清姬妾的伎俩,并且乐在其中。
可这年轻的小血修,显然是被赵负雪糊弄跑了,还在这忧心忡忡呢。
他忽然便感觉赵负雪这做派合理了。
究其根本,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无师自通,不过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