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话说的一点儿没错,
祝家公子逃婚的消息,才一个晚上的功夫就传遍了大半个青溪县城,
看到祝赟赞跟鸣玉的身影,街上的人三三两两尤为迅速地聚在一起,斜着眼费力地偷瞄两人,你一嘴我一嘴地嘀咕个不停。
鸣玉凑到祝赟赞身旁,“感觉如何?”
“不好,”祝赟赞觉得路旁的这些人聒噪得厉害,嗡嗡嗡的,烦人得很,
“是不是还不如待在马车里面,眼不见、耳不听为净呢,”鸣玉又道,
“你讥讽我?”祝赟赞没好气道,
鸣玉摇摇头,指指自己的脑袋,“吃一堑长一智,我是在告诉你,往后做事情不要那么冲动,多用用脑子。”
“伶牙俐齿的讨人厌,”祝赟赞将头扭向一边,
“笨嘴笨舌的惹人嫌,”鸣玉也将头转向另一旁,
路旁的议论声叽叽喳喳,伴着树梢上聒噪的蝉鸣,让人心里躁得厉害,
鸣玉鼓足一口气,朝着身后大声道:“你们讲什么呢,再大声些,我跟夫君可是好奇得很呢!”
道旁正在讲闲话的人一惊,祝家是大户,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鸣玉这一嗓子,让叽叽喳喳声散了大半,
揉揉耳朵,鸣玉停住步子不动,等着他们的回答,
那些人一个个开始眼神闪躲起来,
等了好久,终于有人出声了,只不过“回答”比较奇怪,
“抓贼,抓贼啊!”
“贼”?鸣玉眼前咻得一亮。
前面是个丁字路口,鸣玉心里又激动又慌张,两条腿迈得飞快,循着声音的方向赶去,
祝赟赞拖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跟着,
横街上,一个獐头鼠目的男人正横冲直撞地狂奔,
在他身后,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正紧跟着,看见忽然出现的鸣玉,男子焦急地喊道:
“他手里有匕首,前面的姑娘,快让开!”
鸣玉笑笑,从腰间取出枚铜钱,两指夹紧,“嗖”地一声,铜钱飞了出去,
不偏不倚,正中毛贼的膝盖,
扑通一声,毛贼趴在地上,匕首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然而,还没等鸣玉上前一脚踢开匕首呢,毛贼就抢先一步,抓起匕首,气急败坏地朝着鸣玉刺了过来,
鸣玉侧身躲闪,
这人是使的是野路子,匕首刺得毫无章法,鸣玉身手灵活,三两下,便占了上风。
“好身手,”青衫男子称奇不已,
鸣玉抬脚,结结实实地踹在毛贼的肚子上,
毛贼连连后退,匕首也再次从他手里滑落,
青衫男子瞅准时机,抬腿又是一脚,正中毛贼的腿弯处,
扑通一下,毛贼跪回地上,
青衫男子上去,一把将毛贼按在地上,
鸣玉捡起匕首,上前几步,
“公子好功夫,”
“哪里,这位姑,”男子还没说完,便注意到鸣玉的盘发,即刻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忙改口道:“夫人,你的身手也很厉害,”
“那是,”鸣玉笑眼弯弯,心里满是得意,
这时,一个小姑娘捂着胳膊脸色煞白地赶了上来,
看见倒地的毛贼,她紧绷的神经才放松下来,两脚一软,就要瘫倒在地上,还好被眼疾手快的鸣玉即时扶了一把,才堪堪地站稳脚跟。
青衫男子从毛贼身上摸出了个绣花钱袋,押着他起身,将钱袋还给了小姑娘,
接过钱袋,小姑娘泣不成声,嘴里不住地感谢着两人,
鸣玉掏出手帕,一边替小姑娘简单地包扎伤口,一边柔声安慰着她,
青衫男子也轻声安慰小姑娘说小贼抓到了便好,
小姑娘心有余悸地告诉两人,这银子是她家夫人吩咐她买首饰用的,倘若是丢了,她怕是在主家白干一辈子的活儿也还不清。
“好好的一个大男人,有手有脚的,寻份活计,养活自己不好嘛,非得偷啊抢啊的,”鸣玉为小姑娘鸣着不平,
青衫男子一手揪着偷钱袋的小贼的领口,很是嫌弃地瞥了他一眼,另一只手在身上摸出些碎银子,递给小姑娘,温温柔柔地讲道,
“先去医馆抹些金疮药,再来县衙找我们吧。”
小姑娘连连推辞,她觉得恩人帮自己追回银子就很不容易了,自己怎么还能再要人家的钱呢,
一番推辞过后,小姑娘的伤口又渗出了血珠,
鸣玉见状,接过男子的银子,又从自己的荷包里翻出跟男子差不多数量的碎银,塞进了小姑娘的手里,
“伤口有些深,要是发了炎就不好了。”
小姑娘捧着银子,泪水溢满了眼眶,“夫人,公子,你们真是天大的好人,”
“没什么的,”鸣玉轻轻地替她擦擦泪水,
青衫男子也微笑道:“是啊,没什么,”
小姑娘捂着伤口,走了没几步,又转过身,道:“我们还是先去县衙吧,要不实在是耽搁你们太多时间了,”
“没关系,”青衫男子道:“我今日本来就是要去县衙的,”
“你们还有要做的事情,那我就更不能耽搁了,”听到青衫男子说要去县衙办事,小姑娘心里更过意不去了,更觉得不能再耽误人家的时间了。
小姑娘执意先去县衙,青衫男子想了想,也就笑着点头答应下来,
见事情处理好了,鸣玉将手里的匕首交予青衫男子,
“人证物证俱在,他抵不了赖的,那边还有个人在等我呢,我就不去了,”说着,鸣玉指了指人群中的祝赟赞,
“你夫君吗?”青衫男子脱口而出道,
鸣玉耸耸肩,“算是吧,”
青衫男子顿了下,“要不叫上他一起?”
“他拿的东西有点多,走路不方便,还是算了吧,”鸣玉笑笑,
“是我考虑不周了,”男子带着歉意,笑着摇摇头,又接着道:“那我到时跟衙门里的人讲说,此次抓贼,有位女侠功不可没。”
“多谢,”鸣玉拱手施了一礼,“我们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男子回道,
鸣玉转身,朝着祝赟赞走去,
青衫男子押起毛贼,回头看了一眼,也朝县衙的方向离开了。
祝赟赞一脸惊奇地看着鸣玉由远及近,
“你从哪里学得拳脚功夫啊?”
“跟我们家每个护院都学过两招,他们都是我的师父,”鸣玉引以为豪道:“不过现在单挑的话,他们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了。”
“你一个姑娘家,学拳脚做什么?”祝赟赞一副难以理解的样子,
鸣玉伸出拳头,在祝赟赞眼前晃了晃,“有用呗,抓贼捕盗,保护自己跟身边的人,还能捉临阵脱逃的懦夫,再说啦,本姑娘喜欢。”
“你喜欢?”祝赟赞撇撇嘴,“可天下哪里会有男子喜欢悍妇?”
鸣玉瞥瞥祝赟赞,不屑一顾道:“天下又怎么会有女子喜欢懦夫?”
“你,你,你……”祝赟赞结结巴巴,
“我我我我,我怎么啦我,”鸣玉叉着腰,“你还是先把你舌头捋直了再开口吧,”
祝赟赞喘着粗气,“我这是倒了什么霉,要受你这种罪,”
“是那位婷儿姑娘好事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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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多,老天爷开眼,让她逃过你这个劫,”鸣玉不假思索道。
“你这话实在是太过分了,”祝赟赞就要把礼品往地上一丢,撂挑子离开,
“你敢把东西扔到地上,我就敢把你抛到天上,”鸣玉指指大地,又指指天空,接着再补一句,“说到做到。”
“天啊,我的命好苦啊,”祝赟赞仰天长啸,
“所以啊,你要快些学会吃苦才好,”鸣玉仰天长笑。
两个人的动静,又惹来不少人的窃窃私语,他们都琢磨着,这个祝家少爷看上去已经被赵家小姐吃得透透的了。
祝赟赞嘴上讨不到好处,便很是识时务地选择了保持沉默,
少了祝赟赞的啰啰嗦嗦,鸣玉的耳朵眼儿可算是清静了。
剩下的一段路,走得倒是挺顺利,
刚才抓贼的经历,让鸣玉心情愉悦了很多,脑海里不断浮现起青衫男子的招式,尤其是朝毛贼腿弯处的那一脚,干脆利落,走着走着,鸣玉都想朝着空气来那么一脚试试看了,
最后,招式倒没有模仿,只是在棵柳树下,她蹦跳着折下一枝,把它当做一枝软剑,来回摆弄起来。
昨天晚上出了那档子破事儿,赵家人都不痛快,
一大早,赵家藏在祝家门外的家丁带回来姑爷已经被找回去的消息,才叫一夜没合眼的赵老爷跟赵夫人稍微松了口气,
这时,守在门口的家丁远远看见自家小姐跟姑爷,便赶忙去报告给自家老爷跟夫人了,
不过两个人走路回门,姑爷还亲自拖着那么大一堆礼品,倒叫家丁的心里泛起了嘀咕,
可跟赵老爷跟赵夫人一说,他们俩倒显得很高兴,
一来昨夜祝府公子逃婚,在县里传得沸沸扬扬,今日二人步行前来,不正说明祝府公子迷途知返,回心转意了吗;
二来祝赟赞不坐马车,不带随从,辛辛苦苦地亲自拖着这么多东西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路,不就有“负荆请罪”的那意思了吗;
三来要是赵老爷真地履行昨日的诺言,鸣玉不仅不用独守空闺,还能白得一间铺子,也能算是因祸得福了。
赵老爷跟赵夫人越琢磨越高兴,匆忙赶往大门口迎接。
“到家了,你这就能歇歇了,”鸣玉瞧着满头大汗的祝赟赞,笑道,
祝赟赞目光呆滞地强撑着,尽力顾及到每一个包裹,不让它们落下来,“我好想哭啊,”
“男儿有泪不轻弹,”鸣玉拍拍他的身板,
祝赟赞瘪着嘴,“只是未到伤心处,”
“对啊,还没到伤心处呢,你哭什么,”鸣玉眼睛里尽是狡黠,
祝赟赞瞥了鸣玉一眼,从昨天到现在发生的一幕幕都在他眼前浮现,所有情绪在心中淤积,带着哭腔道:“早就到了,”
“那就再忍忍吧,或许忍着忍着就忘了,就不想哭了,”鸣玉眨着眼睛,“安慰”道,
祝赟赞还是眼泪汪汪的,
鸣玉一副“同情”的表情,“大庭广众的掉金豆子,传出去,不是更有损你祝公子一世英名嘛,”
“可你们都在逼我,而且逼得好狠呐,”祝赟赞看上去,伤心极了,
鸣玉继续给他加油打气道:“再忍忍,相信我,很快就结束了,”
一听这话,祝赟赞瞬间来了精神,“什么意思?”
“你猜?”鸣玉意味深长地笑着,
祝赟赞错愕地盯着鸣玉的眼睛,许久,才开口道:“你一肚子坏水儿,本公子不猜,”
“那就多点耐心,等一等吧,”说完,鸣玉笑嘻嘻地加快步伐,往家门口大步走去,
“到底什么意思啊,”祝赟赞跺跺脚,更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