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南并未察觉睢宁心中所想,仍是颤颤巍巍,随众人入了西厢房。
谢泽面色惨白,唇角发黑,直挺挺地躺在床榻上。
众人皆噤了声。
睢宁把了脉,眉眼舒展,轻轻扣了扣床榻,谢司才拦下众人:“诸位先出去吧,睢宁治病,还请旁人回避。”
“还请公主殿下暂留。”
叶之南闻言,住了脚步,眸中闪过一丝疑惑,但到底没多问什么,只在一旁坐下。
睢宁闭上眼睛,双指竖于唇边,口中念念有词。半晌,一束青绿的光辉缠上指尖,她咬破食指,血珠嫣红,破出指腹。
叶之南倒是第一次见人,不,见妖施法,她奇异地盯着那抹青绿,它似欲撞进血珠,却如何也融不进去。睢宁用食指轻轻抹上谢泽的唇瓣,压上一压,将血珠完全渗了进去。
那抹青绿竟顺着唇缝,钻了进去。
“血引术,”睢宁未转回头来,但似发现了她的惊异,“狐族秘术,引草木灵气,以狐血引之,导入人体。”
“草木灵气,便足以唤醒病人了吗?”
“晕厥之人,外界无法唤醒,便只能由内部而醒,自内而醒的法子也不少,下毒、施蛊,不过皆是有害之法,而一缕混合的草木灵气,融不入体内,横冲直撞,也能将人闹醒。”
叶之南沉默一瞬,她似乎隐隐揣测到睢宁的意图,但仍有些说不清道不明。
睢宁应是觉察到了她体内的毒蛊,只是……这与血引术又有何干系?
她猛然想起些什么,睁大了眼睛。
“殿下,您早该服药了吧。”
五月十五乃月圆之夜,可今日,已然五月二十了。
那日匆忙,她尚未来得及服药,便晕厥过去。
只是……毒蛊为何又没发作?
“睢宁娘子所言不错,只……敢问我这毒,为何并未发作?”
“不过一次侥幸罢了”睢宁避开了话头,再次把上了谢泽的脉,“下月仍需服药,殿下万不可掉以轻心。”
叶之南瞧出了她的隐瞒,微微点头,没再问些什么。
她随着睢宁起身,最后将视线落在谢泽身上,他脸色仍是苍白,胜似冬日梅上雪,眉目清绝,比起醒时,多了分雅静,却少了十分生气。
只唇间有了抹血色,还是刚刚印上去的。
不知为何,叶之南心中忽然闪过一丝恐惧,仿佛……八年前逃出的那一夜。
那一夜,她隐隐约约知道,很多人,再也见不到了。
自幼伴在她身边的小宫女们,打着幌儿逗她乐的小太监们,曾经嬉闹又和好的姐妹们……以及,给她唱小曲儿的母后,远远望着她骑射的父皇。
他们死时,是否也是那样一张惨白的脸,唇角一抹嫣红的血?
如果……如果,谢泽不在了?
她猛然甩开这个念头,攀住睢宁的手臂。
“敢问娘子,谢泽他何时能醒来?”
“这便不知了,总之是活着,自有命数,”睢宁拉上木门,“您看我们这做爹娘的都不担忧,便也放心罢。”
是的,无碍,无碍。这是早就知道的,可为何原本已经放下的心,又突然提了起来?
因为他那吓人的脸色吗?
叶之南努力摒下这稀里糊涂的心思,插入几人的闲谈之中。
一行人用过膳,谢司才便携睢宁告辞。纵然宋扶云几番挽留,却仍是未曾劝住。
“这夫妇二人也着实奇怪,孩儿昏厥不醒,倒也不担忧,只来治个病,便又乐呵呵地走了。”
“看他二人如此模样,想来谢泽哥哥也并无大碍了。”赵岚云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轻轻打了个哈欠。
“赵岚云!”宋扶云轻轻捏住她的耳朵,“还没寻你算账呢,本让你守着姐姐,怎地还把她放了出来?”
“诶哟,扶云姐姐,好疼,好疼!我错了……”
叶之南坐在一旁,品茗尝糕,默默瞧着她俩闹腾。
“好了,好了,岚云也是受我指使,你也得小心点身子。”
赵岚云摸摸耳朵,赶紧躲到叶之南身后。
“你也知道你才是这个幕后主使,姐姐,这谢公子,就非得看一眼不可了?”
宋扶云挤眉弄眼,坐到她身侧,将赵岚云也揽过来,咔擦咔擦,磕起了桌上的瓜子。
“人家乃是我的救命恩人,”叶之南吐了口茶沫,放下茶杯,自顾自地起身,“好了,我该休息了。”
“诶诶诶!我腹中孩儿踢我了!”
叶之南闻言,顿时住了脚,回头便见赵岚云侧耳贴在宋扶云小腹旁,神情激动。
“真动了?”她满脸狐疑,但没忍住蹲下身来。
“动了动了,姐姐你听听,他(她)可想听你这姑姑讲故事呢!”
叶之南小心贴近,那柔软的小腹骤然有一处鼓了起来,像是一个吹胀的泡泡,压上她的耳廓。
紧接着,又是几脚,像是里面的小娃娃敲鼓敲得正欢。
她这才真有实感,扶云腹中孕育着一个生命。
“姐姐,”赵岚云一把从背后抱住她,“说说吗,你这小外甥也想听呢!”
“是啊。”宋扶云点点头,朝她递出一个赞许的眼色。
“你们,何时这样要好了?”
想当初,她与赵岚云,也是过命的交情,才换得她多些言语,可这才几日,宋扶云就将这个不爱言语的小丫头收服了!
怪事儿真是越来越多了。
两人神神秘秘,对视一笑,又开始撺掇她:“姐姐你快说嘛,就讲讲你同谢公子什么时候相遇的,怎样相熟的,又是如何……”
叶之南挨不住她们一个劲地问,草草敷衍着说了个始末,倒也惹得两人连连惊叹。
瓜子不久便见了底。
一个小丫鬟骤然匆匆走上前来,神色颇带几分欣喜:“王妃,捷报!前方已攻下原水郡!”
几人立马住了八卦的心思,宋扶云喜得拍起掌来,倒将人吓了一跳:“好,好!殿下与几位将军可还好?”
“士兵报来,都道无碍,宣威将军五日前受的伤,已经好上许多了,周将军也恢复了个大概,如今已能提刀了。”
“那便好,”宋扶云轻轻吐出一口气,面上笑容更甚了,“这些日子,捷报频频,已然是个好兆头了。”
“平阳、原水一得,溯州便不难了。”大事将成,接下来,便只是时间问题了。
不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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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方两员大将皆伤,如今能有这般功绩,倒是难得。”
“姐姐这些日子昏睡,倒是不知,就三日前,流竹已遣了援兵,那老贼如今无了齐蜀相助,士气涣散,已成颓败之势。”
“流竹出兵?”叶之南微微拧了眉。这流竹国向来不参与几国纷争,如今怎地突然入了这乱局?
想必是叶之淮同他们达成了什么交易,只是如今枫禾处尚且还欠一笔债,她也不知那二人究竟谈了些什么……
但阿淮……应是有数的。
“扶云,岚云,我累了,先歇息会儿。”
赵岚云忙将她扶回厢房,方才退了出来。
叶之南翻来覆去,心下突突跳着,总觉不安。
如今势头正好,有了流竹助力,临武帝必败无疑。
可毕竟只解一时之困,待阿淮登上帝位,要面对的,便是两国的虎视眈眈。
南知近些年,收成并不好,若是许以两国钱财之诺,又得积贫积弱好些年。
她忽地又想起莺莺来。
榕城的百姓,西北府的百姓……
天灾人祸,到底苦的还是百姓。
思虑许久,叶之南忽地腾起身来,掀开被褥,跌跌撞撞寻到纸笔,趴在桌案边。
笔墨挥毫,白纸上龙飞凤舞,密密麻麻,全是休养生息、恢复民生之策。
写罢,她仔仔细细又看几遍,心中默默比划、推测,良久,又将纸张揉成一团,继续冥思苦想。
岁华进屋时,瞧见的便是这番模样,只不过桌上散落的纸团,零零散散,倒又有了十几个。
已是日暮时分,屋内昏暗得很。她匆匆进门来,叶之南却仍沉浸在思考中,未曾理会她。
“殿下,怎地不唤岁华燃烛呢?”她摸到火折子,正要点上,却被叶之南止住了。
“不必了,如今几时了?”
“刚至酉时。”
“王妃可用过膳了?”
“未曾,不过王妃遣人来,看看殿下可醒了,是否一同用膳。”
“叫人回了罢,只道本宫身子不适,”她沉吟片刻,“早时撤下的膳食,可还留着?”
“谨遵殿下吩咐,尚且留着,不过如今天气暑热,怕是易变质。”
“无碍,叫厨房热热,端上来吧。”
岁华张了张嘴,却终究没再说些什么,只领了吩咐,福身退下了。
但连着几日,此事到底传入了宋扶云耳中。
“姐姐,虽说前线军费所耗较大,但我们这些人,吃穿用度,已是削减过的,只做普通人家的吃食罢了,衣裳也多是往年旧的,只因我身形变化,姐姐初来,方才做了几套,姐姐如今尚在病中,万不可如此折腾自己,若是落了病根,可不好了。”
“我不过这些日子胃口不好,才吩咐下面少做了几个菜,也并非刻意为之,况且如今西北府灾害连连,同枫禾、流竹,也不知许下了多少……”
宋扶云微微叹了口气:“这些,我们又何尝不知,可这般节省下去,也不过杯水车薪,早些日子,我也带着小丫鬟们做些绣工,只如今怀了胎儿……”
“你是个善心肠的,日后定能做个贤良的皇后,”叶之南摸摸她的脸,“如今,只先把胎儿养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