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刘夫人,孙夫人,绛云阁新来的纹样,你们可瞧过了,”一衣着略为素雅的夫人揽过身旁人,“那双面淡粉的清荷绣,可是极为逼真的,外层含苞待放,转起裙摆来,内摆翻飞,现出那怒绽的荷,粉荷映人,娇艳生姿态,可是别有生趣!”
“真有这般精妙?”一旁雍容华贵的妇人闻言,骤然来了兴趣。
“刘姐姐,你还未曾听闻吗?那唐侍郎家的夫人费劲心思弄来一条,竟得了侍郎恩宠,如今夫妇二人,可是如胶似漆呢!”
“杨妹妹,这绛云阁,是何来头,竟能做出这般料子?”
刘夫人眼珠一转。这唐家男人出了名的宠妾灭妻,竟能被一条裙子哄得这般样子!
只是这绛云阁初来竹阳城不久,以往也未曾闻得名号,她虽动了心,但到底还是打听清楚为妙。
“天下绣娘的功夫,南知国若称第一,可就无人敢称第二了,这绛云阁,便是南知人的手笔,这些日子的绣品大赛,绛云阁怕是要夺魁的。”
“南知人?倒也厉害,能将生意做入流竹来……”
“宫里的娘娘都已经打听上了,我家小妹昨日去定个衣裳,已经排到两月后了——”
“两月后?妹妹,我家中还有些事,先告辞了。”
杨夫人看着她们匆匆离开的背影,轻轻勾起了唇。
“杨夫人,此乃这些日子的谢礼。”
一鹅黄短袍的小姑娘走来,将一宝匣递上。杨夫人揭开来,内里是五十两白银,并着件藕粉团花清荷裙。她眼睛一亮,忙收下来,客气道:“若日后绛云阁还有需要向夫人们宣传的,尽管开口。”
绛云阁内,赵岚云抱着小算盘,稀里哗啦算起账来。
“藕粉团花清荷裙已被定了五十件了,绿妍,该限量了,若还有人来定,推荐些别的纹样,二百两银子一件,一万两,除去成本……”
她嘀嘀咕咕算着,伸手抓了个梅花糕来,叼在嘴里。
三月前,叶之南骤然提出了这做生意的点子。彼时西北府已然归顺,她们寻了许多会绣工的女子,包食包宿,发放工钱,培训一月后,办起了绛云阁。
这绛云阁,倒不在南知境内办,只在枫禾、流竹、齐蜀各开了铺子。她瞧见叶之南算账,生了兴趣,学起来,竟也学得个七七八八,让叶之南放心将流竹的铺子交给了她。
也不知如今南知战事如何了,扶云的肚子该是又大了一圈,谢泽哥哥可醒了?之南姐姐可还是日日守着他算账本呢?
南知,虞城。
叶之南靠坐在谢泽榻边,翻看着下面送来的账本。
绛云阁这生意,是受扶云启发而来的。南知女子,多是绣工精湛,若是雇用部分,倒是能解决些生计问题。
绛云阁做的都是些高端的绣品,价格高昂,工期颇长,如今手下的绣娘,倒也有了三千之数。
近来生意不错,六个铺子开业两月,不仅回了本钱,还盈利五万两白银。
只是齐蜀的绣荷坊倒与她们争起利来,盈利和其他铺子比起来,并不好看……
她合上账本,斜躺谢泽身侧,盯着他紧闭的双眸。
“三个月了,怎么还没醒啊……”
自睢宁那次走后,她们又寄过几封信件,只是回信字句皆寥寥,只道会醒,但这期限得看命数。
莫非半妖也能长生不老,这睢宁也并不怕他就这般没了?
她叹了口气,给他擦过脸。
“倒是有些想你这只小狐狸了。”
窗外阳光正好,碎玉一般洒进窗棂。
秋叶半绿半黄,簌簌摇着枝桠。
快九月了。
“可要出去晒晒太阳?”
她自顾自地问着,也没期盼从他口中得出答案。几个小厮被传过来,将人抬上了木椅,推出厢房外。
谢泽的眉头又皱了皱,叶之南早已习以为常。这些时日,他动手指,皱眉头,有时也会发出一些无意义的低吟,只是都醒不来。
她隐隐知道,这似乎与她的毒蛊有关,可却也无从再知晓更多。
早秋的阳光仍带着暖意,柔柔洒在身上,几只老蝉竭力叫着,吱吱吱吱,企图叫回夏末。
她飞身攀上树杈,抓来一只鸣蝉,硬邦邦的外壳,缓慢挣扎的肢爪,步步刮蹭她的手心。
她撑开谢泽的手掌,想将老蝉放入他掌心。幼年宫墙梢头的蝉,是她与叶之淮总要捕来玩闹的。
“殿下。”岁华忽从一侧走来,她没回头,仍一根一根扳开他的手指。今日他的指头倒蜷得格外紧,颇得费些力气。
“下面人传来前线军情,昭王围了南都。”
叶之南手下一顿,骤然松开。老蝉从挣扎出去,扑棱着翅膀,重新飞回叶丛。
围了南都?那倒是快了。
临武帝败局已定,南都内的臣子,若是有些远见,也该想方设法开城相迎。
该回去了吗?
她望着仍躺着的谢泽,心下第一次为此事生出了犹豫。
她回过头来:“王妃可知道了?”
“下人已去禀告了。”
谢泽忽然颤了颤睫毛。
“嘱咐他们看好王妃的身子,莫要出了差错。”
扶云如今快九个月了,宋母也过来照料着,到底是昭王的第一子,日后还会是皇子公主,万万出不得差错。
岁华退下,她方才想起刚刚要做些什么来,轻笑一声。
“你同这蝉,怕是没有缘分了。”
“那同你呢,可还有缘分?”
谢泽笑着睁开眼,伸手去勾她的掌心。
叶之南骤然哽住了。
午后的阳光洒下斑驳树影,映得他的脸都有些不真切了。
只那对琥珀色的瞳孔,琉璃一般,射出许久不见的熠熠神彩来。
他唇边仍勾着一抹笑,发丝随意散着,恍若刚刚莅临世间的仙人。
“诶——你别哭呀,我还活着呢!”
“没哭,”她被他手忙脚乱的样子逗得笑出声来,微红的眼眶收住了泪,露出一对弯弯的月牙。
微风吹落几片落叶,落在她发丝上。
“阿南,你低头。”
她如言垂首,那刚刚还受她摆弄的手指抚上青丝,摘下一片半黄的叶子,握在手中把玩。
落叶翻来覆去,根根叶脉分明,如人手腕上的青筋血脉。
“秋天了啊,”他叹息一声,“这得几个月了?”
“三个月了,睢宁夫人及谢老爷曾来瞧过你。”
“他俩呀,唉,一点儿也不挂念我这个孩儿。”
谢泽小心收起叶片,懒洋洋伸出双手,眸子亮晶晶的:“阿南,腿脚软了,使不上力。”
叶之南禁不住他撒娇,弯下腰去,任凭男人的双手勾上脖颈。
她扶上他的后背,一步一步,慢慢迈上了台阶。
“三月不见,阿南……可想我了?”
叶之南默不作声,将人扶至榻上,遣人唤了大夫。
“可要喝些水?”
“避而不答,必是有鬼,你这些日子,不会有了别的狐狸了吧?”
“有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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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她倒上茶水,递过去,却听得对方小声嘀咕:“分明才说想我,口是心非——”
茶杯骤然倾了半度,水流淅淅沥沥地滴至榻上。
“谢泽!”
敢情这人早就醒了,在这装模作样半晌!
“别,别生气,我还是病人啊啊啊——”
叶之南冷笑一声,将茶杯仍用力扔至床榻上,转身便走。谢泽慌忙拾起茶杯,起身去追,刚拉住衣角,腿下却使不着力气,“啪嗒”一声,跪了下来。
闻言匆匆赶来的宋扶云愣在门口。
“怎么……刚醒来,就跪下了呢……”
也不知小两口闹上什么矛盾了,按理说,这刚醒,正是浓情蜜意之时,怎地这两人……便这般不寻常?
叶之南也没想到谢泽这番举动,骤然行此大礼,不过这般看来,身子倒是并无大碍,挺能闹腾的。
“倒也不必行此大礼了,起来吧。”
“你不原谅我,我便不起来了,我错了,阿南——”
“起来吧起来吧,不与你计较。”
谢泽仍跪着不动。
“赶紧起来!”
“这是真起不来了,腿脚使不上力……”
他神色委屈,用力垂了垂腿。
宋扶云忙让人扶他起来。
大夫此刻也赶来了,才至床榻边,便瞧见上方一滩水渍。
他神色颇为古怪地瞥了瞥谢泽。当初殿下请了不知何方神圣,只道这公子虽晕厥,但也无需进食饮水,如厕之事更是未有。怎这醒来,反而还……
莫非神药也有害,醒后便得受了这晕厥原本应受的苦楚?
谢泽看他神色古怪,又瞥到榻上水渍,无奈扶了扶额。
“阿南,能否让人将这榻上茶水清理清理?”
丫鬟闻言,立马上前来,收走了被褥。
宋扶云绷住面色,假作不知情。这病人有此难堪之处倒也不奇怪,只是这么多人面前,毕竟还得顾及谢公子的面子。
谢公子扫过众人的神色,只觉得有口也说不清了。
“将这茶杯也收了吧。”
叶之南从地上拾起茶杯,递给身侧的小厮。
原来真是茶水……宋扶云刚放下心,但立马又紧张起来——这方才醒来,便又摔茶杯又下跪,到底闹出什么毛病了?
这可不利于她姐姐姐夫的感情生活……
不过吵吵闹闹,倒也有些寻常人家的氛围。
一番折腾,大夫总算把上了脉。
“谢公子身子倒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虚弱,在下开几副方子,日后慢慢调理便是了。”
“这腿脚发软又是何毛病呢?”
“榻上躺了三个月,久不活动,发软无力也是自然之事,”谢泽随意揉了揉腿,“活动些时日,自然便恢复如初了。”
“公子所言不错,扶着走一个月,便也无碍了。”
“王妃,该备晚膳了,只谢公子这处,可要单独备一份?”
“那倒也不必麻烦了,在下也能慢慢踱至大厅。”
宋扶云点头,吩咐下去,又被叶之南劝回去安心休息了。
“阿南,我要去用膳。”
他又伸出手来,可怜巴巴地撅起嘴。叶之南看着他,摇摇头,摒退身边想要帮忙的下人,接过人来。
以后这一个月,这人怕是缠定她了。
叶之淮围城七日,却还未有消息传来。
叶之南心下略有焦灼,正翻来覆去睡不着觉,门外忽然传来声响。
“殿下,殿下!王妃要生了!”